目光穿梭在熙攘的人羣中,帝都的街道,總是熱鬧的。
她就這麼一直看一直看。
夜深了,她也該睡了。
沐清在帝都停留了三天才決定動身,而和她一起來的清水確實是一到了這裡就不見人影,對此,沐清也沒過問什麼,畢竟她和他不熟,而在他身上,沐清感覺得到,這次他隨她來帝都並不是簡單的遊玩這麼簡單,有些事情,知道的清澈未必是件好事。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平定這三國,可她終是個弱女子,讓三國友好結交,又是何等難事。
沐清皺眉,卻又只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裡。
消失了三天的人突然又出現在她面前,清水仍舊一襲白衣着身,見到沐清勾脣一笑,“怎麼樣,決定先找誰了?”
面前的男子,不管說着什麼話做着什麼事都會令人爲他美貌折服,沐清和他相處也有一些日子了,對他的笑容多少也有些免疫了。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今日是虞翼連國聯姻,虞國的康王慕容林即將迎娶翼國的公主樓清羽。”說到這裡,沐清忽然揚脣輕笑,“聽說這翼國的公主是個傾城的人兒,這天下間有多少男人爲睹她真容而甘願折壽三年,不知她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美。”
清水笑,眸中有什麼在閃爍,卻用着最魅惑的嗓音說,“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最美的。”
沐清不說話了,也不去理會他話中的真實度究竟有幾分,或許他是這麼認爲的,但在沐清心中,這個男人早就已和那些尋花問柳的浪子歸爲一類,即使再多的真誠也只是被自動過濾掉。
八月,微風和煦,楊柳依依,對沐清來說,這是衆多年月日裡一個普通的日子,對帝都,卻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今日是翼國公主前來虞國和親之日,而康王慕容林將會前來迎接,因此全城百姓歡呼,個個紅燈高掛,舉國同慶,祝賀這一對新人。
大街小巷,熱鬧非凡,沐清淡淡的看着這排成長龍的迎親隊伍,臉上一如當初的淡泊。清水亦站在她身旁,只是那勾起的脣角始終都未放下過。
沐清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紅色羅裙,裙襬墜地,一如那次在城樓上穿得一樣,只是那一雙清澈的眸子不再清澈,而是魅惑,臉上的妝容也有些豔麗,擡手舉足間,妖嬈至極。
而清水依舊是一襲白衣束身,他似乎很鍾情於白色,沐清幾乎都沒見過他穿着別的衣服,她不禁想,若是這樣一位容貌驚豔的男子穿上大紅衣裳,是不是就真的成了那勾人魂魄的妖孽。
想着,她就真的把身旁的男子當初那流落人間魅惑人心的妖精,嘴角的笑意愈加擴大,清水似乎注意到了她異樣的目光,清秀的美目一挑,狹促的眸子微微眯起,倏地,湊近她,沐清只覺得脣瓣上一涼,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掃過,一閃而逝。
待到回神來,卻見面前的白衣男子笑的妖嬈,還意猶未盡的伸出舌頭舔舔嘴角。沐清羞憤,怒瞪着他,慌亂的用衣袖擦拭脣瓣,
直至紅腫起來,“流氓,沒想到你長得人模人樣,卻是這麼輕浮的一個人。”
清水笑,“你認爲從青樓裡出來的男人有幾個是清純的,再說了,剛纔可是你勾引我在先的,我只不過是如了你的意而已。”
“你……”沐清氣結。懶得與他多說,目光仍舊投在那行迎親隊伍上,一路敲鑼打鼓,千家萬戶都暫停營業,伸頭張望,想看看這皇家迎親是個什麼樣的,此刻沐清是站在三樓的客棧裡,視線自然是比樓下的那些人寬廣的多。
儘管人多,可她還是第一眼便看見了那個騎在人前馬上的男子,他,身着大紅衣袍,胸口帶有一朵大紅花,頭戴玉冠,本就生得俊雅,如今被人羣擁簇下,更加顯得貴冉天成,而在他身後則是一架八人臺式大轎,沐清知道那裡便是他即將迎娶的女子,翼國公主樓清羽。
轎子並不是那種四面封閉式,而是青紗遮幔,隱隱約約間,可看得見裡面坐着的佳人兒,沐清忽然對那位翼國的公主很好奇,早在闌國時,她就聽得那位公主不僅有着驚人的美貌,還有着一身好的武功,這樣才能兼備的女子,想必是天下間哪個男子都想迎娶的吧。
慕容林雄心壯志,而她又是傾城美人,沐清想,若是慕容林真能一統三國,那這位翼國公主定會母儀天下。
母儀天下,沐清心中一怔。
他終究是娶了別的女子嗎?
沐清悵然,而旁邊的男子亦是靜靜光看着這迎親隊伍,清澈如水的眸中,隱約間有什麼在沉落,沉落,直至波瀾不驚,一切都好像未曾發生過一樣,只是那染上笑意的脣角更加妖嬈,邪魅,肆意。
沐清轉身,朝樓下走去,她知道,這一場宿怨,她終究是逃不開的。
虞國康王與翼國公主聯姻,轟動全城,皇普明專門設宴在皇宮中,這一天邀請了文武百官,宮外,百姓舉杯慶祝,城裡城外所謂熱鬧非凡,自古親王娶親都是在宮外舉行,天底下也只有慕容林當得起這個架勢,太后與皇帝親自爲康王主持婚禮,這可給盡了翼國公主的面子。
隨着八擡大轎進入皇宮,明和殿,則鋪了一層厚厚的紅毯,新娘由宮裡年老喜婆攙扶着,然慕容林就只站着另一側恭候着。
宮裡宮外都被這大紅籠罩着,喜慶幾乎染上每一個人的臉上,然,皇宮處一個角落裡,一個身着紅衣女子卻冷眼光看着這樣一切,她趁勢混入從宮外來宮中獻舞的隊伍中,大家都忙着將自己打扮的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在天子面前,卻沒有一人發現這位剛來的紅衣女子。
事實上,這來宮中獻舞的女子們是來自四方的,都各自不熟悉,舞曲也是樓管裡的人臨時排練的,雖說這進宮被天子相中,定會高飛枝頭,但又有誰不知,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自由是路人。真正想入宮的又有幾人,隨着排練官呼喚一聲,一羣舞姬都隨着帶頭之人走入那坐滿百官的明和殿。
沐清知道,自己一旦踏上這紅毯之上,就再也逃脫不開命運的羈絆
。她閉上眸子,不去想那些凡塵瑣事,一切都隨心所遇,若是逃得開,不管何時她都可以全身而退,若是逃不開,即使她拼勁了力氣掙扎,終是徒勞。
作爲主婚人皇普明則是高坐上臺,太后次坐與旁邊,嬉笑盈盈的看着緩緩走來的一對新人。
慕容林臉上始終都沒有表情,即使面前的女子再美,都與他無關。
在他的心裡,早已住進了另一位傾城人兒,她嘴角總是染上笑意,極淺,極淺,可卻如烙印般深深刻進他心坎上,經過風雨磨蝕,越加的深刻。
曾經有一段時候,他想忘,不管用盡什麼辦法卻是無用,於是,他放棄了,就任由她住進自己心中。經過歲月輪迴,成爲那一段不可觸及的痛。
隨着奉送喜茶,太后將樓清羽的手放入他手中,他才驚覺,剛要甩開卻被太后緊緊握住,面露警告,他才垂下眸子。
禮成,文武百官把酒飲歡,這時樂坊奏樂,歌舞昇平,一時間宮裡熱鬧起來,皇普明下令,今日康王大婚,衆卿不必拘於君臣之禮,只管飲酒作樂就好。
輪到沐清這一組上臺了,她一襲大紅霓裳羽衣,出奇的豔麗,臉上的妝容將她的五官刻畫的深刻,讓人看一眼就會永記於心,當時她專門挑了這一組大家都是穿着紅衣的,所以她混在裡面並不覺得突衆。
對於這場和親,慕容林本就無心理會,冷漠的面容也無多大的變化,直到看見舞臺中的那名身着紅衣女子,輕紗遮面。深邃的眸光倏地變得亮麗,如鋼絲一樣,緊緊鎖住那名女子身上。
沐清亦是知道他在看自己,勾脣一笑,只是那掩在面巾之下的紅脣勾起的弧度他是看不到的,然,那染上笑意的眸子卻是令慕容林心臟猛地一擊。
是她嗎?
那雙眼睛,那麼相似,那笑容,亦讓他呼吸呆滯,慕容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愣的看着那輕盈起舞的女子,目光追逐着她妙曼的身影,以至於旁邊的樓清羽朝他敬酒都沒反應。
樓清羽亦是一身大紅衣裳,美麗的臉蛋帶着淡淡的寧靜,不似那些煙花之地的妖媚,她的美,是不可褻瀆的,一雙琉璃眸顧盼生輝,紅脣塗着一層大紅色,如此極美的人兒在慕容林面前卻就這麼被忽略。
見他目光熾熱,濃烈的望向那舞臺中的一人,樓清羽清澈如水的眸裡鍍上一層疑惑,便也隨着他的目光望去。
對於自己的面貌,清羽覺得已是天下間無人能比,可卻見到舞臺中那名身着紅衣霓裳羽衣女子時,她顛覆了這個想法,雖兩人的容貌不相上下,清羽卻在那名女子身上看到一種清淡,一種對世間凡塵看破的清淡,淡泊寧靜,靜若處子,莫過於此。
她,極美,極美,難怪能讓一向面無表情的慕容林失魂落魄的緊盯着臺上女子。
沐清在臺上忘情的舞者,臺下仍舊是一片歡悅聲,而慕容林就那麼定定的望着她,像是要將她望進自己的靈魂裡,那麼的情深,那麼的濃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