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些許涼意,皇宮深處,燈火璀璨。
今日是皇家設宴的日子,朝中王孫大臣紛紛趕至,帶着滿心的歡愉與喜悅享受着天子的設宴。皇普明仍舊一襲黃色龍袍,而沐清作爲皇上的妃子梅妃,也會參加宴會的。
這後宮本該有一位領袖,可皇普明一直未立皇后頭銜,又對她寵愛有加,所以她便作爲這後宮之首出息這宴會。有段時間,甚至流傳,皇上將不久會立她爲後的,只是,還未等到那個殊榮,自己就險些進了冷宮。
這古人常說,伴君如伴虎,真的一點也沒說錯。
如今,沐清每做一件事情都非得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若是一有個什麼差池,皇普明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剷除。
“小姐,今晚是皇上擺宴羣臣,您是要穿這件呢還是那一件?”珠兒手裡拿着兩件色澤鮮亮的霓裳走到沐清的眼前,面容糾結不知該讓小姐穿哪一件衣服好。
沐清笑之,“你去幫我把那件平時穿的素衣找來,我今個兒就穿那件衣裳出席宴會。”
“啊?小姐,不會吧,您要穿那件素衣去大殿啊,今晚到的可都是些王孫大臣,您那樣穿會不會給皇上丟臉啊?”珠兒驚訝,皺着小臉反駁着。她一直認爲自家小姐穿這些顏色鮮亮的衣裳比較好看一些,卻不想小姐竟要穿那件平日裡的素衣,這倒是讓她不贊同了,怎麼說,今晚可是羣臣聚集,不說穿的有多隆重,起碼的儀表禮儀還是該有的吧。
“你不是常說我不管穿什麼都好看麼,還不快去幫我把那件素衣找來?”沐清打趣着。
“可是……”
“哎呀,珠兒姐姐,你就聽娘娘的,說不定娘娘想給皇上一個不一樣的自己呢。”旁邊的凝香望着珠兒糾結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再說,這羣臣雲集,來的都是些衣着光鮮亮麗之人,若是娘娘以一襲素衣出席,沒準博得皇上歡心呢。”
經她這麼一說,珠兒倒也閉上嘴巴,轉身去爲沐清尋得衣裳,而沐清眼中,則浮現淡淡激賞,這凝香,還挺精靈的嘛。
不多時,珠兒便爲她尋得一件顏色偏白的素衣,雖沒有紅衣穿起來顯眼,但沐清本身就生的淨白,再穿上這素衣,倒顯得纖塵不染,如落入紅塵的白衣仙子,帶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同樣令人別不開眼睛。
最後,珠兒給她簪花挽鬢,頭側插入一支金步搖,小丫頭這才滿意的笑笑,“小姐真是生的美貌,不管穿什麼都美若天仙。”
沐清笑,這小丫頭護主起來倒真的叫人生喜啊,忍不住食指輕點她額間,“你這個小丫頭啊,死的也能被你說成是活的。”
旁邊的凝香也忍不住插一句道,“是啊,珠兒姐姐別的不會就是能說,經常惹得竈房裡的幾個姐妹鬨堂大笑呢。”
“本來就是嘛,我這是說的實話,我家小姐可是帝都第一大美人,她認第一,試問誰敢認第二?”
“好了好了,我們趕緊收拾收拾吧,不然待會兒就要遲到了。”沐清起身
,擺弄了下衣角,就朝門外走去,珠兒與凝香也隨其後,庭院中,早已等候的步輦。珠兒上前,爲她掀開轎簾,沐清則低頭走進去,一切皆是宮廷禮儀。
這後宮離得皇宮正殿不算太遠,但古代妃子若是想去大殿,就必須得做步輦,即使路程不多也得按規矩來,沐清既然穿越到這古代,沒能力改變,就只有習慣,入鄉隨俗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步輦停在大殿門口,遠遠地,沐清便能聽到那一片熙攘之聲,今夜的月很圓,沒有風,一切都好似在運量着一場不平凡的夜,沐清不知上官鈺會怎麼令她取得皇普明的信任,只是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可即使再畏懼,事已至此,她已沒有退路,唯有硬着頭皮向前走。
大殿內,羣臣已坐滿,唯獨幾個後來的稍微尺了些,所以,當管事公公宣傳她的來到,整個原本熱鬧的大殿一下子變得肅靜起來,大家爲她的亮相而驚豔一把,更爲她身上的那件普通的素衣,只是簡單的布衣,穿在了她的身上,立馬顯得價值連城。
沐清嘴角帶笑朝着高坐檯上的天子,躬身略微一盈拜,“臣妾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普明已沒有那日的憤怒與不甘,冷峻的面容上,除了一向溫和就別無其他表情。
“愛妃請起。”
沐清走至他身邊,坐下,一切都顯得淡定從容,皇普明則淡淡掃了她一眼,爲她今夜的衣着有些驚歎。面前的女子,果真有那種超凡脫俗的氣質。即使這一件普通的白衣束身,都能將她身上的那種與衆不同的氣質彰顯出來。
“愛妃今日打扮的真是與衆不同啊。”他終究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一句。
沐清拂袖掩面笑了笑,“皇上這是哪裡的話,臣妾平時都是這般打扮,又何來與衆不同呢。”
皇普明想起自己生辰那日,她一襲紅衣,高舞臺上,令多少男人爲之傾慕,不禁冷哼一聲,“這倒也是,如今沒什麼好魅惑君王的招數,便換回了這普通的衣裳。”
沐清怎麼聽都覺得這話有些酸味,她側眸望向這九五之尊的男子,不禁想笑,像他這般心思深沉的男子也會有吃醋的一天,倒真叫人稀奇。
“皇上這是在怪臣妾沒有穿的隆重一點出息這羣臣宴會嗎?還是說,皇上的心中有什麼不痛快,大可以跟臣妾說,不用憋在心底,小心憋壞了身子,就不值得了。”
“你……”
皇普明氣結,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能說,一直語塞,他堂堂一國天子,竟然被一個小女人戲弄,這叫他顏面何存,好勝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惱怒,剛想開口說話,卻又聽得沐清開口,“今日是羣臣雲集,皇家設宴的日子,皇上,莫要動怒,待會兒還得與羣臣擺酒暢談呢留着好情緒倒是真。”
怒到嘴邊的話硬是被憋了回去,皇普明望着這個嘴角帶笑,眸中卻淡泊寧靜的女子,一時竟說不上話來。這些天來,他一直怒氣怨天,怒她,同時也怒自己,如果不是他當初被她所迷惑,也就不會弄到被
她逼迫廢貢的地步。
自古江山與美人就不可兼得,這道理他還是懂的,可當初她一舞照影,他的心就顫動了,那呼之欲出的悸動,讓他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每一個地方無不牽動着他的心。
他不是什麼貪圖美色的昏君,這後宮三千佳麗拱他享受,他也只是敷衍式的進行每夜翻牌,但惟獨是她,令一向冷靜睿智的他變得暴躁起來,自從那日她一襲素衣出席朝堂之上,他終於明白她嫁給自己的目的。
可即使明白,他仍然下不了手將她打進冷宮,光是憑後宮干涉朝政這一項罪名就可以令她滿門抄斬,但他心知,朝中大臣沒有說,他亦不提,那些人受她牽制,可他卻深愛着她。
一切只因捨不得,可他越是煩躁,她越是悠閒自得,這讓他心中越來越不舒坦。
“皇上,臣妾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以至於您一直盯着臣妾看?”
沐清做出一副嬌羞的摸樣,卻惹得皇普明一陣尷尬,若不是她突然出聲,他倒看她看得出神了,收回思緒,輕聲咳嗽兩聲,起身,執起酒杯朝大殿中央走去。
每年的皇家設宴之日,都是由天子向羣臣們敬酒,以表示謝意。隨着皇普明步入大殿中央,在坐的文武百官都紛紛起身,手裡各自端着酒杯,等候天子的敬酒,臺上,沐清只是淡淡的看着這一切。
她似乎再等,等待一個不平凡的時刻,她不知今晚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直覺告訴自己,一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而她要做的就只有靜靜等候。
“今日是羣臣雲集的日子,在坐各位不乏有三朝元老,也有上過戰場拼鬥之士,爲國家,爲王朝,你們都盡心盡力,朕在此以酒像大家致謝。”
言畢,舉杯,一飲而盡。
豪氣萬丈,頓時羣臣也都仰首,喝盡手中酒,以表示謝意,將酒杯放下,羣臣跪拜,“爲國家,爲王朝,臣等義不容辭。”
接下來便是皇普明的一陣朗朗大笑,奏樂起,大臣們享有這絲竹管絃之樂,殿中,歌舞昇平,羣臣飲酒作樂,無不歡樂,可只有一人卻惟獨沒有樂意,她知道這將是黑夜前的黎明。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沐清的心裡開始煩躁起來,但面上還是一派祥和,突然有人上前來給她敬酒,沐清剛要擡眸,卻對上那人凌厲的眼神,心驚之下,卻聽得他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娘娘無需害怕,鈺王讓臣來轉告娘娘四字,‘捨身救王’”
捨身救王?
待到沐清定神之際,那人已經不見蹤影,剛想起身尋找,殿內就傳來一陣騷動,羣臣動盪不安。
有風吹起,滅了燭臺,一片黑暗,不知是誰呼喊一句,“有刺客,保護皇上。”
沐清心驚,下一秒,便明白了那四字的意思。
心,涼了一片。事到如今,她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如此渺小,渺小到連一粒塵埃也不是,她的命,亦是這麼輕薄麼?上官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