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萬物甦醒，春意闌珊，燕子歸來時。
清晨，沐清早早就醒來，當她睜眼看見旁邊滿頭白髮男子，頓時嚇得用手捂住的了嘴巴，目光驚恐萬分。
“怎麼會這樣……”
雙手顫抖着拂過那滿頭妖冶的銀絲，眸中沉痛而悲哀，只不過一夜之間，怎麼就變得如此之白？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眸中呈現無限痛苦與糾結，白皙纖長的指尖，一遍遍撫摸他滿頭銀絲。
他是那麼一個美好而不染纖塵的男子，如今卻爲了她耗盡生命，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她起身，抑制哭聲，朝外面跑去。
躺在牀上之人，緩緩睜開眸來，黝黑的眸中一片清明，毫無睡意，只是面色沉靜的可怕，滿頭銀絲隨着他起牀的動作而如數傾灑下來，美得妖冶，美得絕然，卻又美得如此淒涼。
樓清水緩緩走到盛有清水的洗臉盆旁，慢慢的的低頭，水中是一位滿頭銀髮，面容俊美如昔的妖冶男子，妖豔動人。
只是，這銀髮卻宣告着他生命即將而逝。
掄起手，緩緩挑起一縷髮絲，忽的，他笑了，笑的如此妖冶明媚，令人心悸，只是，那嘴角的笑，卻是如此的悲涼。
真的要放手了嗎？
原本染上悲涼的眸子突然出現一絲恨意，是的，他好恨，恨幸福來得如此之快，卻在他情難自禁的享受之時，老天又要剝奪他的生命。
是他太貪戀了嗎？
沐清去外面調整情緒後又折了回來，看見牀上熟睡之人，目光漸漸變得柔和。她走過去，指尖輕輕滑過他白皙如玉的面頰，眼淚，又止不住的涌出眼眶，滴落在他濃黑的睫毛上，微顫着，瞬間燙傷他的眸。
“對不起……”將頭埋入他胸前，沐清低低地抽泣着。忽的，睡在牀上之人動了動，接着一雙大手撫上她後背，勾脣淺笑道，“怎麼了，大清早的對着我哭成這樣？”
“沒什麼……”沐清伸手拭去眼淚，搖搖頭，“來，我給梳髮！”
他淺笑，任由她指尖穿梭自己的銀髮，眸中無盡的寵溺。沐清亦顫抖着，時不時的會觸碰到他頭皮，然後心中一個激靈。
來到客廳時，當珠兒看見滿頭銀髮的樓清水，頓時呆住了，驚得說不話來，沐清微微蹙了眉頭，“站着幹嘛，還不快坐下來一起吃飯。”
過了老半天，她才僵硬的點點頭。
吃飯間，至始至終，樓清水都像個沒事人似的，一會兒給沐清夾這個菜，一會兒給她夾那個菜。看得珠兒目瞪口呆，她湊近沐清小聲道，“小姐，姑爺他……”
後面的話她沒能說得下去，沐清僅是淡淡掃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一頓飯下來吃得珠兒焦急難耐，看着姑爺像個沒事人似的，小姐也裝作不知道，她心裡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噬，想知道兩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卻又不敢問。
沐清見她從吃飯開始就一直嘟着嘴角，飯後，就把她拉至一旁，淡聲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珠兒眨巴了下眼睛，才小心翼翼的張口，“那個……小姐，姑爺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寒毒已經發作了，還有，他的頭髮全白了？
”
沐清深吸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悠遠而空洞，許久，才轉過身來看她，搖搖頭，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
若說他知道，可他表現的像個沒事人似的，這叫沐清怎能心安。
“那，小姐你該怎麼辦，不是說這寒冰可以抑制寒毒的發作嗎，不如……”
“沒用的，寒冰也只能夠緩解他的發作，而我相信他是個生性灑脫之人，若不能根治，他絕不會去醫治的。”
“那該怎麼辦？”說到最後，珠兒急的眼眶都紅了起來，儘管以前她對那位翼國的王沒什麼好印象，但這些日子相處，她發現那個雖然長得比女子還好看的男人對小姐是真的愛。
試問，一個肯耗盡自己生命去救小姐之人，除了愛她還能有什麼？
可如今那樣一個美好的男子卻要就此落入塵埃，珠兒的心裡也跟着悲哀起來。
沐清看了她一眼，沒再所什麼，便轉身離去了。
傍晚，金黃色的陽光淡淡灑落大地，猶如披上一層銀裝。
沐清與樓清水背靠着背看着夕陽西下，萬里山河。面露柔和，說不盡的滿足與幸福
有風吹過，帶動他身後三千銀絲，隨風飄舞。
今天他穿了件紅衣，曾經兩人剛見面之時，沐清就被他美色所動，無數次幻想過，若他穿上紅衣定會成了這人間的妖，而後，她也曾多次見他穿大紅衣裳，才知，原來這世上，竟有男子將紅色穿出如此妖嬈嫵媚，卻又不失貴冉天成。
自從兩人隱居以來，他就穿上了白衣，一掃往日的妖嬈，如今他又換回了這大紅衣裳，在黃昏下，滿頭銀髮飛舞，妖冶、冷豔，美得令人窒息。
沐清側眸，竟一時看得呆了，直到一雙冰涼的指尖滑過面頰才緩過神來，對上他促狹細長的鳳眸，心跳漏了一拍。
她面色一紅，至今仍未對他的美色適應，爲了掩飾心中的紊亂，她打趣着說，“樓清水，你知不知道，你長得真的很美，比女子還要美！美得幾乎令我忘記了呼吸。”
旁邊紅衣男子妖嬈一笑，頓時，閃耀了她的眸。
“哦，是嗎，那你豈不是很有壓迫感？”
“是啊！”她提脣，淺笑，“有你這隻妖孽做夫君，害得我整天都提心吊膽着，生怕你被別的女子搶了去。”
她說着，還故作委屈的嘟起嘴角。逗得面前男子哈哈大笑，“娘子可是吃起了那莫須有的醋了？”
“哪有！”
她別開臉，一副受了怨氣的小媳婦摸樣，卻令旁邊的男子眸中柔情更濃，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弧線優美的下巴，輕輕牴觸着她的額頭，淡聲道，“以後，在我的心中，娘子永遠是最美的。”
沐清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亦將腦袋埋在他懷裡，想着與他的相識、相知、相戀的場景，心中溢滿濃濃情意。
而，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一身白衣勝雪，手執玉笛的男子，靜靜觀望着那一對濃情四溢的背影，黝黑的眸子涌上一股酸澀，看着他們如此和諧美好的畫面，他的心，忍不住微微抽痛。
自責與懊悔，一瞬間涌上心頭，若不是他，
相信，如今的他們定會過得更加幸福。
當初，沐清說，希望他將來不要後悔自己所做之事，那時，他的心是高傲的，認爲，她那樣一個癡情女子，定會苦苦等候着他，可沒想到，如今，物是人非，早已隨着那一場戰爭，一切都變了。
包括她對他的感情！
想到這裡，上官鈺不禁垂下了眸子，心中的酸澀與妒意讓他再也看不下去，轉身，離去。
暮色降臨，月亮悄悄爬上枝頭，沐清動了動身子，“天黑了，我們還是回屋歇息吧！”
他亦點點頭！
月色如水，夜，出奇的靜謐。
沐清睡的很晚，頭一沾上枕頭便沉沉睡了下去。
坐在牀邊男子，目光漸漸柔和，微涼的指尖，緩緩滑過她的面頰，纏綿而繾綣，燭光搖曳，他俯身，低頭在她額間印上一個淺吻，旖旎且心醉。
睡在牀上之人，亦皺了皺眉頭，好似做個美夢，嘴裡囈語着什麼，他不禁勾起脣角，淡笑出聲。
指尖一路滑過她白皙細膩的肌膚，在她紅脣上，輾轉反側。
柔軟的觸感令他心中微動，帶着眷戀與不捨。
沐清長而捲翹的羽睫輕輕顫抖，他的指尖滑過，扇動着他的心，如此之強烈。他俯身，輕輕親吻她的脣，帶着無盡的愛意與貪戀，是如此的渴望她的味道。
沐清呼吸漸穩，熟睡中的她亦不知正有一雙充滿濃濃情義的眸子，帶着要將她灼傷的熾熱，凝視着她。
他一遍遍的親吻着她，脣齒相交，輾轉反側，如此留戀。最後帶着滿心的痛意與狠絕，漠然離開了那片柔軟的脣瓣，他顫抖着，再一次撫過那白皙如玉的面頰，低低地呢喃，“對不起……”
一滴淚，滴落她嘴裡，苦澀、微鹹。
轉身，離開，一縷沁香，就此而逝。夜色出奇的靜謐，空氣中涌動着細小的分子，一切都顯得不平凡，卻又給人一種寂靜。
而熟睡之人卻感覺不到，仍舊沉浸在夢鄉之中。
天邊泛起魚肚白，微亮。
沐清懶懶的翻了翻身，手臂無意間打在身旁，枕邊卻空無一人，募得，她心中一驚，猛的睜開眼。
“樓清水……”
心中慌亂之下，她將整個房間裡都找遍了，也沒看到人，珠兒聽到動靜，聞聲而來，將她慌慌張張的四處張望，不禁蹙起眉頭，“小姐，你在找什麼呢？”
沐清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一把將她抓住，急急地道，“他不見了，他不見了……”
聲音顫抖着，不停的重複這一句，卻讓珠兒聽得滿頭霧水，“誰不見了？”
“樓清水，今天早上我一起來，牀邊就空空的，冰涼已久，我沒看見他人，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找着？珠兒，怎麼辦，他會不會知曉自己寒毒發作時日不多，從而離開了我？”
她慌了，語無倫次，淚眼朦朧的看着珠兒。
“小姐，你先彆着急，說不定姑爺是有事去了呢，我們再找找！”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沐清點點頭，整個人卻如行屍走肉，到處呼喚着他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