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長老們不惜耗費修爲以圖騰釋放召喚術,難道就不管聖血大陣了麼?還是說他們又別的方法?李天畤忽然自心底泛出一股涼意,不管下一輪的轟炸何時開始,他都要傾力一搏了。
二十多名神通者中有一個核心,也是分配和運用加持力量的重點人物,李天畤觀察的很仔細,等同於將對方看做一個整體,居然也是一個陣法,陣眼就是這名血族核心,情況危機,李天畤目前恢復的真元還不足以正面與強手一戰,但施以一招兩招突襲還是辦得到的。
清冷的寒風在旭日下忽然出現了無數個湍流,血族的這名核心神通者忽然意識到了莫明的危險,正要抽身退出戰團,李天畤的身形在空中乍現,很突兀的出現在對方身側,一杆大黑槍呼嘯而來,並在穿行中猛然暴漲,噗的一下扎入神通者的心窩,緊接着綠光一閃,這名神通者尚未來及變形的頭顱便飛上了天空。
變種血族不好殺,從剛纔兩尊傀儡合力擊殺一名神通者都沒能成功便給了李天疇以警示,是以他這一槍一刀蓄勢已久,才能一擊必殺。
失去了核心的血族神通者果然混亂起來,李天畤借勢再斬一刀,一名極爲兇悍的傢伙應聲被切爲兩半,李天畤飛速抽身而退,身形在空中眼花繚亂的反轉後重新隱於氣流之中。
李天畤突然出現的幾秒鐘取得了重大戰果,但也沒能從根本上扭轉戰況,剩餘的血族神通者在短暫的慌亂後重新穩定局面,依然以多打少,勇悍無比,傀儡數量少,依仗巧妙的陣法苦苦死守,而李天畤則躲在氣流中一面指揮傀儡,一面瘋狂的嗑藥,整整一瓷瓶恢復元氣的丹藥都被他灌下肚,根本無法顧及巨大的副作用。
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如驚雷炸響,李天畤聽出來這是一百六十五毫米的加榴炮,沒想到董老頭連這種大塊頭都調了過來,頓時心頭爲之一振,如此一來,絞殺血族的進程將大大加快,但與之相應的是風險也會呈幾何級數增加,接下來雙方的較量將會前所未有的慘烈。
傀儡已經出現折損,陣法已殘,李天畤再度從氣流中鑽了出來,一槍捅翻了一個無規則形狀的血族變身者,葉刀隨之呼嘯着將其切割成四五段,僅僅是這一槍,李天畤便眼冒金星,面色蒼白,然而他不敢就此歇口氣,趁着血族還未重點關照他,一槍又捅翻一個,便倒飛着退出戰團。
李天畤此時的底牌幾乎盡出,就連不堪大用的‘元界之子’也寄予了一絲希望,神藏中大衍在沉睡,還能不能再醒過來都成問題,李修成的元神已經成了虛影,更是無法再動,所以他不敢冒險,但更不敢放棄,每每攢了一點真元,便配合傀儡出其不意的捅上一槍,然後很快遁走,絕不糾纏。
就這樣,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李天畤居然奇蹟般的守住了豁口,十三尊傀儡只剩下一半可用,而變種血族留下了一地屍血,只有不到三分之一逃回了山坳。
而此時陸續有遠方趕來的血族想從豁口進入山坳,慘烈的戰場讓他們望而卻步,這些血族多數是普通神通者,響應古老的召喚來到荒原西北方的潛山中,未料到快要到達目的地時候被堵在了外面。
李天畤的神識消耗太大,無法再催動踏風逐雲的身法,乾脆拄着大黑槍站在山體豁口的中央,其身後是七尊高大威猛的戰爭傀儡,雖然個個盔甲破損嚴重,但依然威風凜凜,如山嶽一般。
已經有數次異常的能量波動出現,一次比一次強橫,李天畤預感聖血大陣即將破土而出,只可惜不能看到山坳中的戰果,打到現在這個地步,血族沒有派出任何一名祭司和長老級的人物,說明他們更爲緊張,所有修爲高深的傢伙都集中在識別區附近,或者已經在炮火中匆忙造好了一座祭壇,或者已經做好了迎接大陣的所有準備。
李天畤無法判斷‘元界之子’的狀態,神識中代表這廝的節點忽明忽暗,能在滿眼是血族的屁大地方撐到現在也實屬不易,當然,有多少倒黴的傢伙被他弄死或者被炮火炸死,這個問題忽然極有吸引力,李天畤要去看看,而且他說過他要做移動的座標,於是便拄着大黑槍緩緩的向滿是硝煙的山坳裡行去,頭也不回,七尊傀儡紋絲不動,臨風挺立。
炮火依然在持續,只是沒有之前那麼猛烈了,被堵在山坳外的血族看着那個蕭瑟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感覺恐懼無比,背影的每一步都留下了極深的腳印,明明耳朵裡只有炮火的聲響,但莫名其妙的在心裡面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如同心臟不停使喚一般,被無形的大手握着,一緊一鬆,極富節奏。
這些血族的外表與尋常人類別無二致,打扮也雷同,有的裹着大衣,有的套了厚厚的防寒服,有的只穿了薄薄的夾克衫,但他們不怕嚴寒,與生俱來的特殊體質讓他們能適應各種惡劣的自然環境。
他們大都在人類世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的生活了很多年,有的甚至就出生在這個世界,他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角色,甚至已經忘記了曾經的種族,融入凡生的社會是一種美妙的感覺,直到昨夜聽到了古老的召喚,他們才紛紛從各種角色中醒來,只是一瞬間就明白了種族命運輪轉的時刻終於來臨。
無數血族從世界各地涌向一個共同的地方,不需要嚮導,誰都能找到那條密道,因爲在大祭司在山坳裡發動血誓祭天時,祖源之力已經在每一個血族的識海里烙印了牽引的輪盤,這是超越規則的力量,儘管這個儀式被中途打斷,可絕大多數血族還是感受到了召喚。
但是目的地竟然如此的荒涼,眼前的戰場又是這般血腥,多數血族都震驚的難以言語,那個蕭瑟的背影怎麼會那麼可怕?他是凡生中的強者麼?否則不會屠殺自己的族人。
自然有血氣方剛者想要喝罵、反對,甚至想衝上去與之拼命,但卻意外的發現,誰也沒有動,都在默默的看着,像一羣羔羊,因爲耳邊隆隆的炮聲告訴他們,渺小的凡生正在用現代化武器對付山坳內他們尊敬的大人物,密集的彈雨有多麼可怕?熟悉這個世界的他們都很清楚。
咚、咚的聲音不停的在每個血族的心底震盪,有的難以忍受,悄悄的往後退去,而更多的同伴則望着凶神惡煞的戰爭傀儡,居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沒入硝煙中的李天疇,行走的很緩慢,周身蒸騰起白色的霧氣,神藏中已經枯竭的元氣之海在無聲的燃燒,天邊暗淡的七彩光域忽然明亮起來,繼而也開始劇烈的燃燒,露出殘破不堪的七焰烈甲,原本靜靜的懸浮在彩虹背面,但在炙熱的火焰中開始緩緩轉動。
元氣之海的岸邊,有一個很小的身影,金光燦燦,做着奇怪的動作,像是很笨拙的打着一套很簡單的長拳,這是一套極爲古老的拳法,模擬天地間最具靈性和偉大的生物,金龍盤空,鸞鳳朝陽,金剛撼山等等,一招一式,一隻只遠古恐怖的生靈彷彿在他緩慢的動作中顯化,栩栩如生。
當這些顯化的生靈虛影慢慢消散在天際間時,身影在舉手投足之間引動着整個空間的氣息,從草原到遠山,從乾涸的海盆到蒼穹都隨着這股氣息震動起來,小小的軀體內仿若蘊含着無窮的力量,此刻,他就是這個世界王者。
身影便是李天疇從虛空中帶回來的那絲神性,也是他與黑洞附近的那具長眠中李修成的軀體聯繫的唯一通道。
在動用這絲神性前,李天疇一直在猶豫,然而最終,這絲神性還是被激活了,或許眼前危機的重要性遠遠超過未來某些可能發生的事件,畢竟,只有先活着,纔會有未來,神性已經幫他作出了選擇。
小小的身影在拉長,在虛化,其實也在無聲的燃燒,神藏天地間的動盪開始劇烈,草原開裂,山巒崩塌,天穹扭曲,整個神藏變成了火的世界,龐大的能量開始肆虐。
李天畤神藏中的小世界在烈火和恐怖的能量衝撞中迅速崩塌和瓦解,所有的事物都碎成了粉末,繼而氣化,渾濁的塵埃和氣體混合成了乳白色,猶如混沌初始的狀態,唯有數個氣泡無視這狂暴的混沌物質,飄來蕩去,堅韌無比。
氣泡包裹着李修成的金身、他和大衍的元神,還有兩頭重傷的妖獸,甚至就連那當過逃兵的雙頭蛟也有一個汽包保護,它們震驚無比的看着外面恐怖的世界,渾身癱軟,根植在記憶深處的洪荒氣息都無法安撫它們。
因爲氣泡外面是世界初始的狀態,孕育着後來大千世界最底層的無上規則,倘若置身其中,會被狂暴的能量瞬間撕成碎末,可能就此虛無,也可能依照正在生成的規則重組爲一個新的事物,或者生命。
而荒原世界裡的李天畤,依然在山坳的濃煙裡緩慢的行走,只是神智有些模糊,眼睛泛出淡淡的金光,沒有靈動,看上去不太正常,他的周身已經騰起了熊熊大火,這種火焰肉眼看不見,但溫度高的嚇人,煙塵和空氣都發生了扭曲和折射,一名剛衝過來的血族神通者瞬間被燒成了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