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元煌箭飛出,一道黑線似乎將整個空間切割成了兩半,難以想象的毀滅氣息讓早有準備的‘寂滅手帕’怪叫一聲,碩大的身軀忽然消失不見,原地只留下了一攤黑血、一個灰色大幡以及上面的無數張嘴巴。
割裂開來的黑白空間恐怖之極,像冰火兩個世界,白的炙熱刺目,黑的如墜深淵,瞬間將那灰色大幡給切成了兩段,上面一段所有的東西,包括那些嘴巴悉數湮滅,下面一段四分五裂,有無數道深淺不一的影子向四面八方逃竄,細看之下是無數張長着小腿的嘴巴,各個驚慌失措,遁逃的飛快,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元界之子’一口藍色的鮮血噴出,這一箭瞬間耗光了他體內近乎所有的真元,‘寂滅手帕’是罕見的大敵,即使距離如此之近,他也沒有把握一箭滅殺對方,所以藉着剛纔拖延時間工夫蓄勢了很久,這纔有了石破天驚的一箭。
但這一箭依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雖然重創了對手,但‘元界之子’知道,‘寂滅手帕’還活着,陰險的扔掉了零七八腦的破爛逃了,但究竟有沒有逃遠,他也無法確認,於是很快抽出了烏黑的短刀,只是雙手顫抖的厲害,好像連刀柄都把握不住。
很早之前,‘寂滅手帕’便領教過元煌箭的厲害,兩人的過節也由此而來,當時‘元界之子’還是的不知名的後生,闖蕩諸天時,不知天高地厚,差點載在‘寂滅手帕’的手裡,幸虧元煌箭驚走了對方,否則凶多吉少。
但時隔了數千年的歲月,元煌箭的威力成長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寂滅手帕’儘管早有準備,但依然不敢硬接這一箭,預備的四五個選項中果斷的選擇了最後一項跑路。
可是形勢變換太快,李天畤突然搶在了元煌箭之前出手,‘寂滅手帕’也未料到對方的速度比他還快,更沒想到對方不是爲了提前預知結果來補刀的,而是朝着更遠處的目標撲去,否則他就不會逃那麼遠了。
沉悶的轟響聲從山谷的大拐彎處傳來,一聲比一聲可怖,山體不斷坍塌,山岩崩裂,驚天動地,彷彿地震一般,大片的煙塵騰空,遮天蔽日,如此恐怖的真元對撞,即便是‘寂滅手帕’也不禁心驚肉跳。
煙塵遮蔽的半空中,隱約有兩具龐大的身影在激烈的對毆,閃展騰挪的數度極快,在烈日下像兩股急速旋轉的雲團,不時的傳來轟隆轟隆沉悶的響聲,雲團越轉越快,到後來幾乎融合在了一起。
突然咔嚓一聲,猶如晴天霹靂,一股雲團從天空栽落,穿過了煙塵瀰漫的霧團後才能勉強分辨是一具周身燃燒着烈火的身軀,身軀後大紅色的披風倒是十分顯眼,轟隆一聲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正是身披七焰烈甲的李天畤。
而另一股雲團似乎也不好過,在空中搖搖晃晃,終於也沒能支撐住,栽落到地宮廢墟的另一個方向,從地面的震動幅度推測,似乎比李天畤摔的還要慘烈。
這場突如其來的迅猛戰鬥剛剛暫歇,但轟轟的聲一直不絕於耳,令人側目,竟然那具由李天畤混沌氣催生的岩土巨人一直在揮拳砸着廢墟,所以廢墟在不斷的往下塌方,下面的北冥神魔暴跳如雷,卻因爲某種原因暫時無法出來,只能催動真元不斷削弱岩土巨人。
“寂滅道友,誅殺首惡要緊!”
一個渾身瀰漫着臭氣的肥胖身影剛剛接近‘元界之子’,便被一聲厲喝給驚了一跳,稍有猶豫,只得狠狠的退入煙塵之中,心裡卻在大罵發聲之人。
而不遠處的大坑裡,李天畤正在掙扎着往外爬,由於真元損耗的厲害,肉身也受了不輕的傷,所以行動上暫時頗爲困難,他相信對手磐莽也不好過,但這老混蛋不愧是名滿諸天的大神魔,失去了真身,隨便找了個宿主,居然還是這般厲害。
第一次與磐莽打得如此酣暢,李天畤做夢也沒想到,對戰中很多神通和手段,他想都沒想便施展出來了,彷彿是沉睡中的李修成在指點他,又好像是曾經熟悉了很多遍,已經印在了骨子裡的東西,不由自主的揮灑出來,卻是異常的老練圓潤,分寸拿捏的不差毫釐,磐莽全力施爲,居然也沒佔多大便宜。
坑口出現了一道不易察覺的陰影,伴隨着獨特的腐臭氣息,彷彿某處荒澤中經年陳腐糜爛的味道,一條柱狀的粗大軟鞭闖入,前端忽然張開,如章魚的吸盤一般十分噁心,翻卷着向李天疇頭頂罩來。
坑底一抹綠光閃耀,葉刀發出嗡嗡的聲響,李天疇的行動能力暫時受限,但神識依然強大,翻卷的爛肉顯然有極爲可怕的劇毒,儘管葉刀不敢冒然進攻,但這如吸盤一樣的爛肉也頗爲忌憚葉刀,發出嗤嗤的聲響,似威脅,又像是無計可施。
“寂滅,你在磨蹭什麼?”磐莽的聲音又自遠處傳來,極是憤怒和不甘,若是三大神魔圍攻李修成都沒能成功,甚至讓對方跑了,便是個天大的笑話。
“老夫行事,何用你幺來喝去?!”‘寂滅手帕’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能驚險萬分的逃過元煌箭已是不易,而且受傷不輕,最難以接受的是金蟬脫殼後捨棄的那些大嘴巴。
儘管這些零碎非常討厭,在他取得對軀體的絕對控制權後,這些嘴巴們誰也沒有真正服氣過他,但無論哪一張嘴巴,生前都是實力強橫的大神魔,有着恐怖的真元和修爲,都是重要的資源,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總可以找到機會將他們逐一擊破,慢慢煉化。
到那時,‘寂滅手帕’將擁有傲視諸天的恐怖實力,晉級爲大能者也不是不可能事兒,可現在,一切都成爲泡影,在世界走向毀滅的大趨勢中,他很難再找到如此衆多的大神魔。
所以,‘寂滅手帕’極其不爽,非常憤怒,對於磐莽的呱噪尤爲心煩,他自然要將李修成挫骨揚灰,但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畫腳。
眼前的獵物,‘寂滅手帕’必須獨享,因爲他感受到了李修成體內有一種不一樣的氣息,極爲雄渾可怕,但又有一種難以描述的誘惑,很快讓他產生了欲罷不能迷戀,那便是傳說中的混沌體麼?
似乎都在這麼傳說,在荒原之戰後,有關混沌體的傳說更爲貼近真實,有血族漏網的神魔親耳聽說過,‘寂滅手帕’的心在狂跳,難以置信有這樣的好事砸在自己頭上,似乎捱上一記元煌箭也是值得的,有李修成在手,混沌體可以自用,遠勝過那些零碎,先天息壤可以待價而沽,簡直是美不勝收。
可越這樣想,‘寂滅手帕’的心頭越是充滿怨恨,當初商量計劃的時候,無論北冥,還是磐莽,都對混沌體的傳說嗤之以鼻,稱血族被嚇破了膽,都聲稱只爲報仇,爲了衆多域外來客除掉此公敵,一副大義凜然,假兮兮的樣子,其實只有他被矇在鼓裡,是可忍孰不可忍。
‘寂滅手帕’不會爲別人做嫁衣,李修成雖然受傷,但依然有着不可低估的戰力,必須想法子穩住他,然後控制他,甚至可以利用此子做些什麼,但在此之前,‘寂滅手帕’必須讓‘元界之子’死無葬身之地。
“你我本無深仇大恨,過往的兩次小小過節更是不值一提,此番受磐莽和北冥的脅迫,老夫不得已而爲之,道友莫怪。”
李天畤的神識裡忽然想起了這樣一番奇怪的話,既感到吃驚又覺得十分好笑,吃驚的是‘寂滅手帕’的修爲當真強悍。
強者之間以神識交流的首要條件是要互相開放識海,絕非普通腹語那般簡單,任何一方不開放,都無法進行直接的神識交流,但‘寂滅手帕’卻可以無視這種限制,如此手段可謂神鬼莫測了。
好笑的是,寂滅這老匹夫,架都打到這種程度了,居然還想着裝傻賣乖,企圖渾水摸魚,他把別人當傻子,殊不知自己也實在不怎麼高明,能一眼識破對方的心思,李天畤也真不用動什麼腦子。
“你們處心積慮想置我於死地,現在又這般說,讓我如何能信?”
“沒有逼你相信,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寂滅手帕’自我感覺不錯,“等下且看老夫手段,你只需簡單配合即可。”
“如何配合?”
“你我用真元胡亂硬拼一記,然後你假意用這把刀追殺老夫,記着要追到那個方位方可。”‘寂滅手帕’神識所指的方位自然是磐莽跌落的位置,此時的磐莽與李天畤的情形差不多,肉身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傷,行動暫時受限,‘寂滅手帕’自認爲大有可乘之機。
“剩下的事就交給老夫,切記,老夫不支時,這把刀可要幫忙。”
“以我目前的神識之力,恐怕鞭長莫及。”
“還是假動作,只要讓磐莽這廝分神便好。”
“爲什麼?”
“爲什麼?什麼爲什麼?”‘寂滅手帕’其實一直在想法編出一個令李天畤信服的‘爲什麼’,被猛然這麼一問,連草稿也給忘了,左右心思一橫道,“老夫自然想要些好處,便是那先天息壤,分老夫一小瓶即可,絕不貪心。”
坑內李天畤沉默,搞的‘寂滅手帕’患得患失,頗爲後悔剛纔不過腦子的說辭,可轉念一想,大話吹的再漂亮,圈子繞的再花哨也不過是華而不實的空氣,可信度太差,唯有直說,纔有可能讓對方信服,老子就是奔着息壤來的,卻從未想過要你的命,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你信不信無所謂,老夫我都糊塗了。
想到此處,‘寂滅手帕’又得意起來,果然,坑內傳來聲音,“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