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聲輕嘯傳來,像是迴應之前少年的嘯聲,吾鳳兒面色一暗,知道談話難以繼續,少年要走了。
這樣的輕嘯聲,近日來她每天都能聽到,是少年與那幫死士之間的聯絡信號,領頭的傢伙她也認識,是吾炬自小到大的發小,可惜自家兄長不能隨少年出征,吾鳳兒恨不得能代替他去。
“回頭聊啊。”吾鳳兒正在發愣時,少年已經躍上半空,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柱基峰下的柏樹林裡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整整八十九名來自島上各殿的死士,清一色的高階神能者,每個人的身上都瀰漫着可怖的殺機。
其實少年與這幫人泡在一起絕不僅僅是三四天的時間,這裡面的中堅核心力量全都跟隨少年一起搶劫過凌雲閣,在那場極爲短暫的偷襲戰中,少年向他們演示了什麼叫凌厲和殺伐果斷,那纔是大家糅合在一起的第一課。
“抱歉,讓各位只休息了半日。”少年跳到了高處的一塊山岩上,“再有一個時辰多點,咱們便要出征,屆時,一部分人跟着我,一部分人分成三組跟隨列位長老。”
下面的死士鴉雀無聲,安安靜靜聽着年輕少宮主抑揚頓挫的講話,稍顯稚嫩的強調裡卻充滿了蠱惑和令人熱血沸騰的因子。
“跟着我的人,去殺人搶劫,爲了我們的父母姐妹,我們或許要揹負重重壓力和惡名,我們不是屠夫,也並非魔鬼,我們只殺想至於我們死地的陰毒小人,只搶那些不義之財。跟着長老的人,就請你們向他們盡情展示五行島人在陣戰中的風骨和力量!”
“爲了五行島,義不容辭!”
“義不容辭!!”
死士們的高呼震撼了柱基峰,也讓整個環形山羣峰激盪着熱血與亢奮的情緒。
“少宮主怕是在燒猛火油了。”翠微峰下金長老感受着這種可怕的情緒,頭都大了三圈。
“少年人有血性,但也容易衝動的過頭,聽聽就好。”離雲就在金長老對面,倆人坐在一株巨松下品茶,聽着遠遠傳來的喧囂聲有些心不在焉。
因爲離火的原因,離雲感受到了少年的壓力,他此番被排斥在了行動圈之外,心裡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偏偏少年沒有任何解釋,更讓離雲難堪和被動,在這翠微峰下從戰俘中挑選可用之人,如同雞肋一般的事情,做與不做都索然無味。
“話不能這麼說,那百名精銳都是我五行島極寶貴的財富,代表着未來和希望,今日一戰,還有幾個能生還?”
“金長老既然如此不看好,爲何不聯合其他長老一起反對?”
“呵呵,這少年鬼着呢,商量對策和行軍佈陣就像耍無賴一般,根本不給你說話的機會,他是宮主,我等多少又要看祁長老面子,爭他不過。”
“老祁死腦筋,何須看他面子?”
“聖火殿乃五殿之首,祁老頭雖然脾氣火爆,但仍不失謹慎,我等五人雖不以他爲馬首是瞻,但起碼的尊重是要有的,他也反對小傢伙的胡鬧,奈何內心的呵護更甚,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哼。”離雲重重的冷哼一聲,一仰頭喝光了杯中的茶水,發覺苦澀有餘,清香不再,於是十分氣惱的扔了茶盅走人了。
“好好喝着茶,你發什麼火呀?”金長老的話並沒能阻止離雲遠去的腳步,悻悻的放下茶盅正要起身,卻發覺不遠處的巨巖後面忽然轉出一個人來,正是賒長老。
“大戰在即,金長老很會享受啊。”
“老賒何時到的?爲何躲在暗處不一起喝上一杯?”
“你這人怎麼說話越來越損?我要來便來,何須躲在暗處?”
“開個玩笑,何必認真?”金長老哈哈一笑,不與對方較真,反正吵架也吵不過,連忙重新換上茶盅,斟滿香茗。
今日翠微峰忽然變得熱鬧起來,多多少少都與離雲、離火兄弟有關,外出打家劫舍,看似胡鬧的行爲,其實蘊含着極大的兇險,少年人也對此番行動看得很重,但毫無徵兆的將離雲排除在外,所有長老都大感意外,仔細品味,意識到這裡面藏着事兒。
祁長老怒氣衝衝的前腳剛走,金長老就來邀請離雲喝茶,自備茶具與茶水,但沒有問出個所以然,離雲卻莫名其妙的發怒離去,未料想賒長老又到,幾位長老如同走馬燈一般,想那離雲即便不警覺,也要煩透了。
“金長老問出點啥東西呀?”
“什麼啥東西?”
“你個老滑頭,莫要裝糊塗。離雲作爲島內有數的高手被少年人無視,你難道不是爲了這事兒而來?”
“難道老賒你也喜歡聽人小事兒?”
“什麼話?離雲身爲大總管,執掌島上事務多年,若是少年與其有什麼誤會,對我五行島來講可不是什麼好事,難道老朽不能有擔憂和疑問?”
“老賒高瞻遠矚,慮事甚細,自當我等楷模,實不相瞞,我也是心有焦慮跑過來看看,可啥也沒看出來,沒說上兩句話,離雲拂袖而去,像被踩了尾巴一般。”
“這就麻煩了,恐怕傳聞並非虛言,又趕上咱們的少宮主要出門打家劫舍,吉凶未卜,咱們身爲長老必然要做些什麼纔好。”
“做些什麼?”金長老長嘆一聲,“這五行島已經不是天尊治下的五行島了,如今是年輕人的時代,你我又能做些什麼?”
“老滑頭,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賒長老皺起了眉頭,他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金長老對少年表現出來的明顯不滿,很是詫異。
“沒什麼意思,大家一塊兒跟着搶劫便好。”
“既然對少宮主不滿,照直說便是,何必陰陽怪氣?”賒長老拉下了臉。
“老朽的確不滿,非常的不滿,想我五行島傳承這麼多年,光明磊落,怎會淪落到打家劫舍,如同土匪一般的地步?”
“生存所迫,而且搶的是不義之財,沒什麼不可以。”
“老朽不清楚你是被這娃娃影響了,還是一直對秋叔的瘋狂抱有偏執的推崇,總之,老朽感覺五行島的道路已經歪了。”
“活路都看不到了,你焉有資格在這裡大談什麼偏執、瘋狂?”
“看看,你這想法便是秋叔當年瘋狂的遺害。”
賒長老嚯的一下站立起了身,隨手就將茶盅扔出了老遠,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姓金的,老子忍你,不是因爲你滿口胡言有什麼高明的地方,而是馬上大戰之際,老子不想添亂。”
“好好說話,幹嘛又摔老朽的茶盅?”望着賒長老遠去的背影,金長老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收拾茶具,看看時間不早,他也準備趕去柱基峰,既然去跟着搶劫,也要有些做強盜的覺悟。
……
南威島中軍大帳中,東方瑞清正在升帳聚將,此時天色剛剛全黑下來,正是預計中五行島會有異動的時候,便有探馬飛來稟報。
“五行島陣門處發生激戰,有賊人衝出,數量不詳。”
“因何數量不詳?梵峰幹什麼吃的?”
“梵將軍身陷敵陣,前鋒營斥候傳遞消息時還未突圍。”
“啊?!”東方瑞清大吃一驚,什麼叫身陷敵陣?強敵環伺之下,五行島怎敢大規模出動?此番爲五行島精心挖下了數個陷阱,兵力調配再三斟酌,已經按照最糟糕的結果增派,唯獨沒想到陣門處五行島人敢正面應敵、大肆佈陣。
“可知賊人出動的數量?”
“先後共有四股,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恐怕有千人之多。”
“胡扯!區區千人便能困住梵峰的三千精銳?”東方瑞清啪的一拍帥案,勃然大怒。
那探馬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說話,東方瑞清殺人不眨眼,但凡發泄脾氣,一兩個斥候的腦袋根本不算什麼。
“漏網的賊人向何方逃竄?”堂下一名神將厲聲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