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菜館給李天疇的印象很特別,明明彭偉華和裡面的人比較熟悉,而且什麼時候來都有包間預留,搞得就跟回家一樣自在。但奇怪的是大家並不怎麼交流,神神秘秘的,一看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事情,說不準是耿叔埋在縣城的眼線。只是彭偉華不說,李天疇也不便問。
怪不得這個無賴師傅查人、踩點很牛逼呢,這恐怕就是其中的奧秘之一。如此看來耿叔也不是完全被動挨打,釘子埋得很深,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佈局究竟有多少。這種事做起來都是超有難度的,要錢要人,而且人必須忠心不二,財力支持也須源源不斷。
李天疇不由的歎服,到底還是耿叔技高一籌,僅憑這一點,孫柺子即便是地頭蛇,也未必能佔得了上風,所以耿叔說幹就幹,那麼有底氣,不是無緣無故的。
再一想耿彭偉華要聯絡的那五個人,李天疇就來了興趣,之前他已見識了良子等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生猛。不知道這五個都是些什麼樣的牛人,在關鍵的時刻能被耿叔這麼看中一定不會簡單。
一盅茶還未喝完,彭偉華就滿頭大汗的出現在眼前,“這幾把天,熱死人了。”說着便抓起了桌子上的遙控器一通猛按。
“你要是改副行頭,也不至於這樣。”李天疇淡淡一笑。
“老子願意,你管得着?跟催命一樣喊我來,你急啥?不是說好晚飯後回去嗎?”彭偉華瞪着眼睛,大熱天的趕路,心裡自然不爽,說完一仰脖子灌了一盅茶。
“情況有變化,需要幫忙找個人,越快越好。”李天疇也不生氣,從口袋裡掏出了申英傑給的那張紙遞了過去。
彭維華接過隨便看了兩眼,歪着腦袋問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包工頭?你怎麼還跟工地那邊較勁?”
李天疇搖搖頭,“不是,拆遷公司老闆。孫柺子也很關心這個人,咱們必須搶在前面。中間的原因複雜,回去我和你慢慢說。”
一聽和孫柺子有關,彭偉華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認真看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將紙張還給了李天疇,“這是個本地人,不難找,只要他沒跑到外面去。什麼時候要結果?”
“就現在。”
“你吃屎去吧。你當我是中央情報局啊?周扒皮也沒像你這麼狠吧?”彭偉華根本沒把徒弟當外人,罵起來簡直是滿嘴亂噴。
李天疇雖然聽着七竅生煙,但沒發火。他了解彭偉華的秉性,如果和聲細氣的跟你說話,那麼事情指定沒戲,但是如果又嚷又叫、暴跳如雷,反而說明有門,那叫拿橋。
“沒辦法,我地師傅。這個人一旦落在孫柺子手裡基本上是死翹翹了,那咱們就少了一個對付他的手段,你不希望這樣吧?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問問耿叔,看看他同不同意我這樣做?但時間上恐怕夠嗆。”李天疇滿臉堆笑,說話也不溫不火。
彭偉華惡狠狠地瞪着李天疇,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啥,好半天才道,“你怎麼知道這人現在不在孫柺子手裡?你當姓孫的是傻子,留個二百五等你抓?”
“不知道,所以很急,至少要馬上確定一下,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如果找到了,你打算怎麼幹?”
“如果還活着,一定要把他弄到手。”李天疇的語氣很堅決,此時他已經忘記了臨行前耿叔告誡他的話了。
“麻痹的,沒讓蠶豆跟着來,挺費勁。”彭偉華撓撓頭。“不過也能幹,我先開工,你在這裡等着。”
“我和你一塊兒去。”
“沒必要,我先去摸情況,有門了再喊你。”
……
申英傑回到了花園公寓,跟陳律師通了個電話,事情毫無意外的沒有進展,百無聊賴的她不知爲什麼,總感覺心神不寧。可能是這兩天疲勞了,躺會兒吧。但是翻來覆去的又睡不着,不安的情緒卻有增無減。
乾脆不躺了,申英傑起身到陽臺的花園裡觀景,偏偏這個時候劉強來電話了,“英子,和李天疇見過了嗎?”
“早見過了,還用你問。”
“張吉明的事兒有變化,痕跡對比結果出來了,那封揭發信的確是他親筆所寫,之前咱們討論的兩個假設已經去掉一個了。在動機上也只有兩種可能了,一是他自己想脫罪,誣告泛泰,二是他曾經或者一直受人控制、脅迫,被逼無奈。”
“這些都討論過,還有啥新變化?”申英傑挺着急,有點嫌劉強羅嗦。
“有,張吉明藏在鄉下的家人忽然失蹤了,讓人費解。據我瞭解刑警隊沒有類似緝拿或轉移他家人的行動。”
這纔是重點,申英傑眉頭一皺,“什麼時候的事兒?”
“剛得到的消息。但失蹤的時間恐怕至少有一天了。”
“一天了?才發現?我真是服了你們。”申英傑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突發情況將事情搞得更加複雜,不確定性也隨之增多。是張吉明自己把家人偷偷轉移了還是被孫柺子綁架了?擬或是他家人自己出去遛彎了?
最後一種可能性明顯不大,但無論是怎樣一種情況,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便衣的眼皮子底下失蹤了,唬鬼呢?唯一的解釋是便衣故意視而不見。
“立刻調查張家人失蹤當天當值的便衣。”申英傑上火了,講話也沒了顧忌。
“調查了,不查怎麼知道張家人失蹤了?”
申英傑的鼻子差點氣歪,“你故意的吧?我問的是這名便衣爲什麼視而不見?一定是有原因的,這方面有沒有查?”
“也查了,出了點意外,很巧合。你別動不動上綱上線的懷疑一切,警察又不是機器。”劉強似乎有難言之隱,顯然不滿意申英傑的窮追猛打。
申英傑也意識到自己剛纔有些過頭了,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對劉強還是十分信任的,好在這名便衣到底是個怎樣的意外並不影響大方向的判斷。
她在腦子裡飛速的羅列了幾種可能,第一,假設張吉明是自由的沒被孫柺子控制,他自行轉移了家人,動機很明顯是害怕遭到脅迫,或者是擔心因爲自己的事而使家人遭受牽連。
這種可能性有,但不是很大。理由很簡單,從分析他的履歷和背景就知道,張吉明沒有膽量,也沒有這個能力,尤其是在已被通緝的情況下,帶着七八口子逃亡是很不明智的。
第二,張吉明仍被孫柺子所控制,而且家人後來也被綁走了。貌似這種可能性也有,但對於孫柺子來說冒這個險就讓人看不懂了,完全沒有必要。難不成是張吉明自己要求的?除非他腦子壞掉了。
第三,張吉明因某種變故突然不受控制了,孫柺子爲了達到繼續脅迫的目的,只好找他家人的麻煩。這樣倒是顯得合情合理,只是什麼變故會讓張吉明脫離的對方的控制呢?
幾種情況之中,貌似第三點最有可能,看似挺複雜的問題,這樣一分析就簡單了許多。但真的這麼簡單嗎?申英傑並不太確信自己分析的結果,按說張吉明脫離了孫柺子的控制是好事兒,也便於李天疇他們尋找,但問題是真這樣簡單麼?
“喂,喂,想啥呢?我還有事兒,掛電話了。”電話那頭的劉強大聲叫喚起來。
“感到奇怪,沒事兒了,掛吧。”申英傑想得出神,直到手機裡傳來了忙音才反應過來。
啊喲,不對,還有一種可能!申英傑內心裡突然大叫一聲,那就是幕後之人慾蓋彌彰,掩人耳目,故意把張的家人弄走就是爲了製造張吉明失蹤、不受控制的假象。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看上去很冒風險的呀?
申英傑在腦海中反覆掂量着這個問題,如果我是孫柺子,我該怎麼做?作爲宿敵,孫柺子是很瞭解泛泰的,正如泛泰中的有些人也很瞭解他一樣,比如說華芸、李天疇。難道……
想到這裡申英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孫柺子果然陰險狡詐,他肯定知道李天疇等人可能會急着尋找張吉明,因爲傻子都清楚的事兒,此人是泛泰反案的關鍵。所以他將計就計綁了張吉明的家人,目的是爲了把人引出來,甚至還可以栽贓陷害。張吉明本人到底在哪裡已經不重要了。
完蛋了!申英傑慌忙掏出手機,立刻撥了李天疇的號碼,電話提示音告知不在服務區。媽的,什麼爛網呀。再撥,還是不在服務區。
申英傑決定立刻動身去尋找李天疇,這個小子不能就這樣輕易完蛋,否則就沒人唱戲了。
剛一出門沒走多遠,劉強的電話又來了,“英子,那小子電話我打不通。事情緊急,剛接到緊急抓捕任務,動靜很大,連特警、武警都調動了,不知道抓誰,也不清楚地點,但我的感覺不好,挺擔心那小子。”說完就掛電話了,速度之快,申英傑連說半個字的機會都沒有。
李天疇大有危險,這個電話印證了申英傑剛纔的猜測,她暗罵自己愚蠢,可到哪兒去找這傢伙,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