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偉的事情,彭偉華和蠶豆已經知曉,二人雖然傷心難過,但表現的相對理智,甚至幫着張文一起勸解良子。只是自始至終,彭偉華沒有和李天疇說過一句話,連聲招呼也沒有。
已過中午,被派下山負責收集中轉消息的文輝滿頭大汗的趕了回來,他帶回來了耿叔順利到達目的地的好消息。衆人都鬆了口氣,這樣一來祝磊就不用跑了,而李天疇卻仍然需要下山去完成他的幾件事。
隨便湊合兩口午飯,又被海叔叫過去囑咐了一番。李天疇這才辭別衆人上路。儘管大家對他都十分客氣,但回憶剛纔衆人的表情,李天疇還是砸麼出了一絲古怪的味道,說不上來的,反正有些陌生感。
走在山路上,李天疇使勁兒甩甩頭不去多想。反正到了第二天,海禿子就會代表耿叔宣佈裕興公司的當家人,儘管自己可能不在場,但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兒,跑都跑不掉。或許大夥已經多多少少知道了點消息,這也是正常的反應。
馬上就是當家人了,公司還沒有着落,這麼多人要張口吃飯可不是鬧着玩兒的。當初不在意,現在卻有點火燒屁股的感覺。怪不得耿叔反覆叮囑,這第三件事中以第一件最緊急,第三件最重要,也最爲複雜。至於第二件事,看着辦吧。
眼下頭兩件都算辦過了,聯繫教官並取得他的認可,這已經沒有問題;參與對孫柺子的行動,雖然沒打正板,但也算是救火隊員。
唯有第三件事,李天疇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因爲很陌生,而且是趕鴨子上架,但卻是耿叔最希望將它辦好的。說起來簡單,就是去找一個人,並且在這個人的協助下對裕興公司未來的發展進行規劃、設計。裡面包含的內容海了去了,說白了,他沒有一樣內容是在行的。
這就非常頭疼和扯淡了,但又不得不去做,因爲裕興公司關係到大家未來的生計。
好吧,硬着頭皮也要上,李天疇咬咬牙。前期恐怕要看這位協助人的能耐了,耿叔對這人如此信任,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
此人名叫付爾德,是一名年近三十的中年人,也曾經在耿叔手下做過事,而且是唯一一個有點學歷的文化人。
李天疇不由的暗暗盤算,根據和海禿子的談話,以及昨天人妖的出現,彭偉華負責聯繫的五個人已經全部現身。從聶濤到人妖都是清一色的老牌混混,唯獨這個付爾德是個正正經經的老實人,踏踏實實幹活,從不參與砍砍殺殺。
裕興公司紅火的時候,他就是耿叔的帳房兼半個管家,而且兢兢業業,很值得信賴。所以付爾德的性格另類,不太合羣,但由於耿叔的緣故,大家都還比較尊重他。
離開裕興公司後,付爾德在SZ市的城南的一個集貿市場內開了個小茶葉鋪子,帶着老婆孩子安安靜靜的過日子。由於在耿叔這個集合裡,他從不顯山露水,所以反而躲過了很多危險和麻煩,換句話說,耿叔對他的保護是非常隱蔽和有效的。
李天疇直接在茶葉鋪子找到了付爾德,此時已經下午五點多鐘,正是集貿市場熱鬧的時候,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副山裡人打扮的李天疇,頭上還戴着個尖頂的草帽,站在鋪子裡倒也十分平常,毫不起眼。
付爾德身材適中,一張標準的國字臉,生的鼻直口闊,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略有些塌背,加之鼻樑上還架着副黑框眼鏡,所以英武之氣稍顯不足。他看完耿叔的親筆信後,連忙將李天疇讓到裡屋,並招呼老婆到前面照看鋪子。
裡屋實際上是一個很小的天井,只不過搭了個棚子可以住人,而且很僻靜,倒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二人寒暄幾句後,付爾德似乎並不怎麼關心別人,唯獨對耿叔的病情十分着急。反覆追問了幾遍,確信在李天疇這裡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後,他沉默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倒也是個率性之人。
“會好起來的,否則叔也不會下這麼大的決心重新成立裕興公司。”李天疇出言安慰。
付爾德連連點頭,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起身從自家的櫥櫃裡取出一個厚厚的公文包,“前期的事情我已經開始做了,公司章程也擬好了,就差出資驗資後辦理工商登記。”他說着打開了公文包,拿出了一摞文件資料。
“喏,這是章程,這個是經營項目的可行性報告,這是初期的組織構架設想……”付爾德邊說,邊將文件一份一份的拿給李天疇過目,內容很多而且翔實,看出來是下了大功夫的。
李天疇儘管客串過華芸的助理,但只是個樣子貨,付爾德介紹的很多東西他都是第一次接觸,所以頭暈眼花,一時很難承受老付如此方式的灌輸。剛開始還能提一兩個問題,到後來只能瞪着眼睛看對方口若懸河。
直到整摞資料介紹完畢,付爾德才發現李天疇基本上已經進入了冥想狀態,他擦了擦口水意識到剛纔激動之下有些操之過急了,耿叔選的這位接班人似乎不在行啊。
“付大哥,對不住。剛纔好些地方沒聽明白,主要是頭回接觸。”對方忙活了半天,全都對牛彈琴了,李天疇自然有些歉意。但一來就遇到困難也屬正常,決不能讓付爾德小瞧了,“這些資料我今天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就問你。”
“那成,晚上就住我這兒。”付爾德很爽快,雖然談話不盡如人意,但對李天疇謙虛的態度還算認可。
只是一夜之後,付爾德對李天疇的看法就截然不同了。整晚下來,他不但將資料認認真真的看了兩邊,而且提出了很多問題,第一遍和第二遍所提的問題明顯深度不同,這說明李天疇領悟的非常之快。美中不足的是付爾德被折騰的幾乎一宿沒睡。
第二天,李天疇已經能就很多問題與付爾德進行討論了。又勉強待了一天,二人終於對公司設立的相關文件擬出了一個大致的框框,儘管李天疇惡補後的的認知僅停留在理論上,但他相信付爾德的能力,只要不違背耿叔提出的原則就拍板決定了。前期先這麼幹,不行了再改,時間不等人。
本打算呆一晚上再走,但李天疇意外的收到了祝磊發來的消息:急事,速來匯合!所以不得不立刻啓程。
大家新的棲身之所位於福山縣很偏的一個叫五華的小鎮上,位置十分難找,幸虧祝磊半路來接,否則要費不少周折。
“事情辦的怎麼樣?”儘管祝磊的臉色不好看,但見面後還是很禮貌的問了一句。這讓李天疇的心裡稍稍踏實,眼前這個最不服管的人,似乎目前對自己還不錯。
“挺順利,老付是個很在行的人。”李天疇言簡意賅的回答。
“你做個心理準備。”祝磊說着,眉毛擰成了疙瘩,“我叔不見了。”
李天疇吃了一驚,“什麼時候的事情?不是說已經安全到達了嗎?”
“沒錯。”祝磊點點頭,“但到達後的第二天,叔就不見了,連同向東一塊兒失蹤了。這件事除了宋丫頭外,只有我和海叔知道,你是第四個。知道情況的人就到此爲止。”
這個消息如同當頭棒擊,李天疇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好半天才問道,“有沒有去找啊?叔和向東都行動不便,怎麼可能會失蹤呢?”
“找過了,我和海叔一直在找。但沒有任何消息。”祝磊嘆了口氣,“我感覺是有預謀的,回去後再合計吧。海叔已經快瘋了,如果不是爲了等你,他早就閃人了。”
李天疇忽然明白了爲什麼要隱瞞消息的緣故了,在剛接手當家人的節骨眼上,如果傳來耿叔失蹤的消息,不但會對自己衝擊很大,而且問題也會變得嚴重和複雜,甚至立刻散夥都有可能。
海禿子人粗心不粗,可謂用心良苦,但李天疇卻一點兒也不踏實。隱瞞一時,只是權宜之計。日後大家知道了,人心就全散了,必須儘快找合適的機會讓大家知道,齊心協力,方可渡過難關。
冷靜下來,李天疇講述了自己的想法,祝磊卻低頭不語,片刻後淡淡道:“見過海叔後再做決定吧。”
“還有,宋丫頭已經被海叔轉移到蔡家園了,應該很安全,這一點你放心。”祝磊又在身後補充了一句,李天疇聞言駐足,隨即點點頭便大步而行。
兩人到達住地已經是深夜了,但還是有好幾個人沒有睡覺,正在院子裡抽菸吹牛,聲音不大,但聽說話的意思,都挺不痛快。看見二人進來後,衆人一起閉上了嘴巴。
“呦,小……那個當家人回來了?”聶濤皮笑肉不笑的起身招呼,語氣中帶有明顯的調侃和挖苦意味。其他人則注視着李天疇的反應並不說話。
李天疇微微一笑,“聶大哥客氣,折煞小李了。”
“沒有,你甭客氣。你是當家人,大夥就該這麼叫。”張文彈飛了手中的菸頭,突然像起鬨一般嚷嚷了這麼一句。
沒說話的蠶豆忽然掩鼻而笑,聶濤更是肆無忌憚的搖頭晃腦,唯有遊士龍一本正經,礙於李天疇的救命之恩沒有說話。
“有完沒完?有這樣跟當家人說話的嗎?”還沒等李天疇答話,祝磊卻已壓不住火氣,大聲喝問。
“我草,老祝,那你教我們該咋說?”聶濤渾不在意,又搖頭晃腦的站了起來。
“都給老子閉嘴!麻痹的想找不通快啊?讓小李到我屋來。”突然間如霹靂般的大喝聲從一間亮着燈的小屋傳來,正是海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