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大漢對望一眼,用強不行,耍賴也白扯,也只能如此,但願回去能夠交待。本以爲是個美差,誰想到會碰上這麼個楞貨。
二人垂頭喪氣的離開之後,李天疇將目光集中到了賀帖上,特別是那個暗青色的茶壺圖形落在署名位置上,給人一種很另類的感覺。色彩爲什麼是暗青色的呢?他百思不解,普通的茶壺以紫砂和青花比較多見,黃褐色的也有,唯獨這種顏色很少見。
“這個顏色是有講究的。”祝磊湊了過來,似乎很瞭解李天疇的困惑。
“哦?什麼講究?”李天疇追問。
“打烊了,讓兄弟們先回去吧。”祝磊提示,似乎有些話不好當衆講。
李天疇點點頭將賀貼踹到兜裡,與大夥一塊兒忙活,先打發服務員和廚房師傅們下班,然後是車行衆人才一起離開。按約好的,第一天晚上值班是祝磊,李天疇也正好跟着留下。
關好大門,熄了燈,兩人回到了二樓的辦公室。“今天總的來看不錯,如果頭一個月保持這種勢頭,那咱們的生意可就穩穩的。”祝磊樂呵呵的泡着茶。
“今天大家都幸苦了,很順利,開個好頭不容易,以後要把這次紅包給大家都補上。”李天疇也很感慨,掏煙的時候順手將那個賀貼一併帶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祝磊端過茶杯,眼睛卻注視着賀貼上的茶壺,嘴裡嘟囔了一句,“還真他媽邪乎。”
“現在聊聊這個茶壺,你說這種顏色會有什麼講究?”李天疇點燃了香菸。
“說不好。我把以前聽說過的跟你聊聊,一塊兒琢磨一下。”祝磊喝了口茶,“茶壺這個人的背景沒人能摸透,據說早年當過瓷器販子。呵呵,這些都是道上傳的。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做起了殺人越貨的買賣,而且一起來勢頭就相當猛,幹了幾票大買賣後,也算在道上闖下了名號。
“但正是因爲起家太快才惹了不少人,仇家很多。茶壺也不含糊,兵來將擋,而且手段狠辣,沒有一年的功夫就將仇家一個個都給滅了,據說他行動的時候會提前回給對手寫信,信封上就有不同顏色的茶壺圖案。越是色調冷的越要當心。“
“照這個意思,茶壺是要向我們動手嘍?”李天疇打斷了祝磊。
“也不一定。他玩兒這種花把式的確在道上把名聲打得很響,茶壺這個標記也造成了不小的轟動,一時間被吹的神乎其神,直到碰上了旭風堂。”祝磊緩了口氣,繼續道:“瘋王是咱們的老熟人,就是他帶人將茶壺的老窩給抄了,並且還抓了他曾經的老婆,逼迫他答應了幾個條件。其中一條就是茶壺圖案不能在道上公開出現。從那以後,不但是這個標記,就連茶壺本人也消失了一兩年,後來他雖然復出了,這個標記卻再也沒有公開出現過。”
“原來如此,茶壺和瘋王的矛盾是這樣形成的。”李天疇點點頭。“這暗青色應該是很冷的色調,按照以前的說法有多危險。”
“應該是最危險的一級,茶壺給對手的暗示是要滅門。”祝磊的語氣低沉,表情竟隱隱的有一絲緊張。
“滅門?”李天疇緊鎖眉頭,他和茶壺已經談好了合作,沒道理形勢轉變的這麼快,而且當時在磚廠,茶壺想要他的簡直命易如反掌,何必多此一舉,搞得這樣羅嗦呢?
“只能這樣解釋。”祝磊思索着,但感覺又不是這麼回事兒,因爲他知道李天疇正在和茶壺談合作,突然出現這麼個標記,實在難以理解。
他忽然想起幾年前,聶濤有一次被耿叔大聲訓斥,言語中提到了茶壺的圖案,似乎耿叔無意間在聶濤的身上發現了什麼。祝磊靈機一動,難道茶壺後來將這個標記放在內部使用?這也是有可能的,如此解釋,邏輯上就不是太沖突了。
“我在想,茶壺是不是在向我們下達指令或者示警呢?”祝磊大膽的推測。
“下達指令?他憑什麼?”李天疇更加摸不着頭腦,但又仔細看了看圖案,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於是將目光注意到了賀詞上。這是一首六句小詩,搞得文縐縐的,不像江湖人物的風格,看不出來茶壺爲了他這個花哨的標誌還挺下功夫。
仔細讀了一遍,有些狗屁不通,李天疇卻忽然精神一振,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奧妙。這是一首藏頭詩,每句話的第一個字合起來讀就是,“風(瘋)王已到福山。”
李天疇哭笑不得,將這句話讀給祝磊聽,祝磊卻神色肅然,他雖然猜到了標誌的寓意,但沒想到是這樣一句話,不禁喃喃道:“果然陰魂不散。”
“不要擔心,按照合作約定,他要向我提供瘋王的消息。”李天疇明白祝磊話中的意思,“就算他陰魂不散也奈何不了我。”
“和茶壺合作還是要千萬謹慎,聶濤……”祝磊欲言又止,不好把話說得太直白,擔心李天疇太沒面子,他的本意是說聶濤就是前車之鑑。
李天疇起身,善意的拍拍祝磊的肩膀,“祝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瘋王這筆帳我遲早要算,越早越好;爲了聶濤,茶壺這一關也必須要過,躲是躲不掉的。大夥以後面對的困難着實不少,但不能因此而喪失了信心。”
祝磊沉默,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這兩幫人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輕易對付的,大夥以後的安心日子該怎麼過?難道要重新回到以往打打殺殺的江湖生活?什麼“擺脫過去,重新開始”的屁話根本不靠譜呀。
“不要有顧慮,酒樓剛開業,大夥該咋幹就咋幹。公司和酒樓的管理,你和付爾德要多操心。瘋王也好,茶壺也罷,我來對付,儘量不讓大夥沾血,這是原則。”
“你這叫什麼話?瞧不起我祝某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管他哪個傻逼,只要敢找大夥的麻煩,我祝磊第一個提着腦袋上,皺半個眉頭都是孫子養的。”祝磊騰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明顯的不高興。
李天疇微笑着擺擺手,他必須學會始終微笑,這樣不但能提振大家的信心,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祝大哥誤會了,我說的分工問題。只有咱們幾個很好的分工合作,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渡過難關。我負責處理好亂七八糟的是是非非,你和老付負責管好公司,這樣大家都能騰出精力來,不但效率高,而且也能讓大夥心思穩定,別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衆人都撲上去,沒有太大意義。”
祝磊聽明白了,但瞪着眼睛仍然有些想不通,不過李天疇的話句句在理,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索性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不吭聲了。
李天疇遞給他一支菸,緩緩道:“以後大家慢慢會習慣的,其實咱們屁股上的麻煩還真不少,但千萬別把他們當回事兒。旭風堂、茶壺,後面還有個張志強,失蹤了的飈七、孫柺子,呵呵,湊一桌麻將都嫌富餘,都有可能來找麻煩,你說這日子還過不過?”
祝磊臉上一呆,繼而驚奇的看着李天疇,心裡頗不平靜。恍然間對方說話的口吻與耿叔何其之像,但似乎又有一些不同的地方,雖然肚子裡墨水不多,但祝磊明白李天疇此時的高度已然不同,自信中隱隱透出的霸氣,讓他感到壓力,同時也很踏實。
“我能明白你說的意思,儘量試試吧。”祝磊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已經開始按照李天疇的想法做了,不過沒在意而已,今天這番話才讓他清醒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慢慢來。”李天疇鼓勵,“瘋王這件事暫時就咱倆知道,酒樓營業一切照舊。安全保衛方面,我會提醒祁寶柱,或者以你的口吻提醒更好。這段時間,我會經常在酒樓附近轉悠。我先回去了,換個地方睡不好覺。”
走在路上,李天疇的心情卻沒有剛纔那麼輕鬆,瘋王此次來福山,目標肯定就是裕興了,說的再具體點就是他自己,除此之外再也想像不出瘋王還有其他目的。
而且不排除瘋王身後跟着張志強,茶壺用這麼隱晦的方式通知自己,顯然是怕走漏風聲,這說明瘋王此番行動的嚴密。但既然已經到了福山,卻沒有在酒樓開業這天急着露臉搗亂,這又是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