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等在這兒看笑話麼?”武放斜瞪着眼睛,顯然心情不太好。
“沒有,沒有。只是武大哥剛纔說等我,一轉眼人就不見了,所以纔有些擔心。”李天疇頓做嚴肅狀,看其兩手空空,只怕是人未逮着,心情自然不太美麗。
“呵呵,你會這麼關心我?”武放頗有嘲弄意味的搖搖腦袋,徑直往酒樓方向走去。
“剛關門,甭去了。”李天疇在身後提醒一句。
“我草,這麼不待見老子?你啥意思?”武放轉過身來,臉色瞬間難看了許多。
李天疇知道武放憋了一天的火氣沒處發泄,好容易逮了個人又被自己隨口放走了,自然是更加不爽,這種態度和反應再正常不過。他緊走兩步,拍拍武放的肩膀,直言不諱,“今天晚上有事兒,咱們先找個地方坐坐。”
武放壓壓火氣沒有說話,被李天疇連拉帶拽的帶到了一個很不起眼的茶館裡,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定。這是一間很大衆化的茶樓,老闆是閩南人,專做下午茶,有很多特色的小吃,權當吃晚飯了。
“囊中羞澀,請不起大餐。咱就嚐嚐風味小吃。你久在北方,肯定很少吃過。”李天疇手裡翻着菜單,其實自己也不在行。以前劉強請過兩次,覺得很好吃,但都記不得是啥菜名。
卻不料武放呵呵一笑,一把搶過了菜單,“還是我來吧,點個單也那麼磨嘰。服務員。”
李天疇愣神的功夫,服務員已經翩然而至,武放剛剛剛的一口氣報完菜名,然後很得意的將菜單扔到了桌子上。
“呵呵,行家呀。”李天疇反倒不好意思。
“談不上,以前吃過幾次。”武放輕描淡寫,隨手掏出了香菸,扔給李天疇一支,“晚上有啥事兒?”
“陪我去個地方,說不定要活動一下筋骨。”李天疇回答。
“那個黑瘦的傻逼告訴你的?”
李天疇點點頭,並不隱瞞,“一個仇家的落腳點,我去踩踩。”
武放猛吸一口煙,歪着腦袋似在思考,半響才道,“你信那個傻逼的話?”
“信與不信都要去。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李天疇並非刺激對方,而是表明態度。
“仇家是誰?”武放沒有正面回答。
“說不好,挺多人。”李天疇倒不是吹牛,他擔心晚上唱主角的不止瘋王一個,既然拉着對方去,還是要交個底爲好,“有個叫瘋王的,是名殺手。”
“瘋王?沒聽說過。”武放搖搖頭。
“旭風堂聽說過麼?”
武放還是搖搖頭,“可能這幫人經常在南方活動,老子許久沒在這裡,生疏了。”
“那不要緊,你只告訴我去還是不去就行。”李天疇不動聲色的盯着武放,給這個狗皮膏藥出個難題,看他如何反應。其實他對武放的戒備心理源於華老頭的強買強賣,除此之外,他對武放本人倒沒有太多的心理顧忌。
武放哈哈笑着,伸手撓撓腦袋,“去,當然要去。華老頭的工資不是白拿的,你說怎麼幹吧?”
“對方是殺手組織,很職業的。”李天疇也笑了,但話語點到爲止。
“痛快,呵呵,老子現在就手癢了。”武放掐掉菸頭,突然話鋒一轉,“聽那個傻逼的話,你的家不要了麼?”
“安排過了,不過你要做好準備,這頭忙完了,隨時往回殺。”
武放終於放心的點點頭,“看不出你小子挺滑頭。那倒不如現在就去,弄他個措手不及,快刀斬亂麻嘛。”
“就是這個意思,吃完就去。”
此時餐點已經上齊,二人不再說話,埋頭就吃。根本不是在品嚐茶點,而是以吃盒飯的速度,分分鐘之內風捲殘雲。
還是武放搶着結了帳,李天疇摸摸口袋裡爲數不多的零鈔頗感無奈。酒樓開張不利,自離開蔡家園之後,大夥兒的財務狀況可以說是隻出不進,小宋和付爾德那裡早已捉襟見肘。他本來很少關心這方面的問題,但近日和老付聊過之後,不得不將這件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考慮,失去了生存這個根本條件,還談個屁的發展。
李天疇的尷尬,武放自然看在眼裡,但沒有說話。出得門來,天已擦黑,他突然站住了,“剛纔漏了一條,必須要說清楚。”
“那一條?”李天疇奇怪。
“我家大小姐的事兒,你打算怎麼弄?啥時候弄?”
“你這算講條件麼?”李天疇聞言頗爲不快,他最討厭被別人要挾。
“你說是就是,處在我的角度不得不問。老子是拿工資的。”武放大大咧咧,根本不在乎李天疇的反應和情緒。
被對方這句話堵的夠嗆,李天疇冷冷道,“我先求自保,別的談不上。老頭不是讓你來幫我掃除麻煩的麼?”
武放突然哈哈一笑,一拍李天疇的肩膀,“大實話。老子就是提醒一句,例行公事。走了。”
尼瑪的,李天疇暗罵一句,但一時也無話可說,只是被別人牽制着心裡很不舒服。他領着武放轉過兩條小街,又來到了酒樓附近。
“我靠,咋又回來?那傻逼告訴你在哪兒啊?”
“跟着我走。”李天疇隨口敷衍,又拐了一條小巷,在一個不起眼的窩棚旁邊停着一輛摩托車。車子很怪異,兩個手把不對稱的乍開,纏繞在上面的電線花花綠綠的,亂七八糟。出奇大的油箱和排氣管,讓人的眼球很震撼,但整體看上去實在不協調,像個十足的怪胎,各種顏色的鐵皮胡亂搭配在一起,醜不堪言。不用想都知道是私人組裝的。
這輛車子自然是老郝的心愛之物,被李天疇騙了過來,張文的摩托車早已經被他在香河大橋摔成了廢鐵。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武放看着直搖頭。
“好東西,名叫‘千里駒’。嘿嘿,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弄來的,有了它,今天晚上絕吃不了虧。”李天疇很得意,並且用力的拍了拍車座。
武放看着車座附近裸露的鋼筋,不由的倒吸口涼氣,“你自己坐這玩意兒,我打車去。”
“這叫機動性,你比我懂。有了它,咱們來去如風。我的車技還不錯,呵呵,一會兒讓你嚐嚐什麼叫做騰雲駕霧。”說話間,李天疇已進推開了車子。
武放嚥了口吐沫,“這玩意兒不能上路吧?”
“大晚上的,哪兒都能跑。上車。”李天疇沒有再給武放矯情的時間。
武放看着李天疇挑釁的眼神,使勁吐了口吐沫,翻身跨上了後座。儘管很小心,但屁股還是被一個凸起的鋼筋紮了一下,不禁狠狠的破口大罵,“草,什麼破幾把玩意兒。”
“口下留德,當心它把你甩下來。”李天疇竊笑,一擰手把,轟隆一聲像放炮一樣,車子瞬間躥出了小街。
富達賓館在縣城北面,爲了防避免麻煩和意外,李天疇先從南邊出城,然後沿着大路直插北郊,進而減慢速度從小路抵達富達賓館附近。全部過程只花了二十多分鐘,藏好摩托車後,李天疇看看時間,纔剛過六點半,正是晚飯的飯點。
武放臉色不好看,不但馬達聲像打槍一樣,而且由於顛簸,屁股被紮了不下十幾次,這個罪受的,麻痹的還騰雲駕霧呢,他嘴裡不停的咒罵。
李天疇笑笑,佯裝沒聽見,觀察着眼前的富達賓館,忽而伸手拍了拍武放,“等會兒再向你的屁股問候。這個賓館後面有條小街叫銅板巷,銅板巷七號就是目標了。”
“他們有多少人?”
“那個黑瘦漢子說是五六個,實際情況誰知道,搞不好還會撲個空。”李天疇喃喃自語。
“我猜不會。”武放搖搖頭,“對方費了老勁兒設局,目的就兩個。一是想把你引出來弄死,另外再抄了你的老窩,乾淨痛快。按照這麼個邏輯,這邊的人馬要強很多。”
李天疇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叫上你這麼個大拿。”
“去你大爺的。怎麼整?”
“分頭進去,你南邊我北邊,碰面後看情況再決定。能不用傢伙最好不用。”李天疇很顧忌武放手裡的那支大號的手槍。“還有,一旦分散失去聯繫,就到摩托車那裡匯合。”
武放點點頭,“行,知道了。”
富達賓館的主樓不高,只有十層的樣子,但裙樓有一個商場,所以面積不小。整個建築呈直角柺子型,南北短,東西長,想必後面的銅板巷也是類似的走向。周圍居民區的建築大多是小樓或平房,類似於郊區了。李天疇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見武放已經進入了南邊巷口,這才緩步動身。
他的位置離北邊巷口較近,在富達賓館的右首靠東北方向,這裡各種店鋪林立,情況相對複雜一些。剛剛入夜,銅板巷入口就如一個小型夜市,十分熱鬧。
李天疇混在人堆裡不緊不慢,佯裝選購商品,實則在查看地形。入口處是銅板巷七十七號,看來這條小街很短,自己所處的位置反而離目標較遠,他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小街兩邊的店鋪漸漸稀少,直至沒有,只剩下昏暗的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