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和張志強二人則被巨大的氣浪連同不結實的門板一起被甩到了外面的小街上,他艱難的爬起身,甩甩依然嗡嗡作響的腦袋,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對手。很不幸,卻又很幸運,張志強被壓在了門板下面,只露出了小半邊身子,安安靜靜的似乎已經沒了氣息。
他記得爆炸發生前的那一瞬,自己好像被打了一槍,但不顧一切的擰折了張志強握着遙控器的那隻手,只是仍未能阻止對方瘋狂的舉動。暴怒之下他順勢一頭撞到了對方的前額,隨後大家便一起騰雲駕霧了。
想必這傢伙就此下地獄了吧,李天疇這樣想着,一把拉開了門板。
張志強的慘狀終於讓他鬆了口氣,剛纔還兇悍異常的對手,此刻像一具沒有骨架支撐的皮囊攤在地上,雙腿呈不規則的大字形平擺,一隻手腕嚴重變形而扭曲反轉,但手裡仍然緊緊握着那隻遙控器,另一隻握槍的手則無力的搭在小腹,手槍早已不知所蹤。慘白的臉,沒有絲毫氣息和光彩的雙目,青紫的額頭,嘴邊滿是鮮血,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李天疇迅速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似乎是死透了。這時四周傳來的嘈雜的叫喊聲,由遠及近,讓他悚然一驚,近一點的鄰居已經開始高聲咒罵或是哭天搶地了,他甚至看到有人在向這邊跑來。根本無暇考慮如何處理張志強的屍體,武放怎麼樣了纔是他更應該關心的事情,他迅速奔回院內。
堂屋內的熊熊大火還在燃燒,濃煙和熱浪讓人窒息,三間平房在火海的包裹中很快會成爲廢墟,就連院牆也被震塌了幾處。好在並沒有費多大事兒,李天疇就找了已經昏迷的武放,他將其抗在肩頭閃身出門,必須儘早脫身,否則警察趕到就麻煩了。
只是李天疇的雙腳剛一踏出院門,人便像觸電一般的呆住了,門板旁邊的張志強竟然無影無蹤!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地就像空氣一般的沒了?難道這個傢伙也是個怪物?就如同自己的身體被附身或詛咒一般的強悍?太不可思議了。
陰魂不散,何時是個頭?李天疇的心情忽然很沉重,但卻不得不馬上回到現實中來,小街左右已經陸續涌來了不少人,大家七嘴八舌,有喊救火的,有喊撥110和火警電話的,也有人對着李天疇指指點點的,如果再有所遲疑,看熱鬧的人羣會立刻堵滿小巷,到那時想走就難了。
李天疇靈機一動,借個別人的吆喝聲扯開喉嚨大喊道,“救人呀,閃開,快閃開!”嚷嚷着就衝向了人堆。他上半身赤果,腹部鮮血直流,殷紅一片,肩膀上還扛着個人,衆人驚駭之下紛紛避讓。也有熱心腸的一把拽住了李天疇,“哥兒們,你的傷也不輕啊,我們叫了救護車,跟我到巷口,說話就到啦。”
李天疇無奈,隨口應承着,但腳下卻猛然加快了速度,立刻甩掉了那人,但仍聽見身後羅哩叭嗦的讚譽之聲,“哇塞,拍電影麼?那麼重的傷,扛個人跟玩兒一樣。”
有驚無險的衝出巷口,李天疇立刻奔向藏匿摩托車的地點,一路上也顧不得避開人羣,時間是第一位的,因爲大院那邊的情況如何,他到目前都一無所知。
在李天疇原來的計劃中,自己對付瘋王和未知的對手,祝磊領着大夥對付旭風堂其他的人應該不落下風。再加上提前行動,有了這個時間差,估計還會佔到上風。但對於這個未知的人,李天疇大傷腦筋,他曾想過是張志強,但感覺可能性不大,在猶豫中還是拉上了武放。
只是這種想法過於簡單和僵化,瘋王這個僅次於張志強的人物是個變數,他曾叮囑祝磊注意此人,但骨子裡卻認爲瘋王一定會因爲仇恨而親自找他,結果竟然猜錯了。那麼家裡的危險程度就會大大增加,或許這纔是此次固執決定的致命漏洞。張志強亦是如此,自信的過頭了。
大院的家纔是根本,他太急於求成,李天疇的額頭不停的冒出冷汗,恨不得將自己猛抽一頓。只希望這個時間差能夠彌補漏洞,張志強不是說過‘時間太早了’的話麼?姑且這樣先安慰自己吧。
李天疇推出了摩托車,但此時武放已經醒了,倒是省卻了捆綁的麻煩。
“我草,你咋成了這個樣子了?剛纔真的爆炸啦?”武放揉着後腦勺,仍然有些迷茫。
“炸了。”李天疇隨口答應着,雙膀用力將武放一把抱起放在了摩托車後座。“啊呦,你輕點,老子的腿斷了。”武放大聲呼叫,疼的冷汗直冒。
“對不住,趕時間。”李天疇也跨上了車子,回頭道,“抱緊我。”
“我日,你身上的彈孔不弄弄啊?一會兒小命都沒了。”武放盡管這樣說,但還是齜牙咧嘴的摟住了李天疇,他知道對方着急什麼,“媽的,像自來水一樣,老子幫你堵着點兒。”
“謝了。”李天疇根本顧不上說話,一擰車把,摩托車怪叫着衝了出去。
儘管武放的屁股被後座的凸起的鋼筋扎個不停,他也只能強忍着,但有一個問題還是沒能忍住,他大聲問道,“那個自稱是我師兄的傻逼呢?”
“詐屍了。”李天疇頭也不回,摩托車的速度瞬間提高到了駭人的地步,發動機刺耳的轟鳴已經將周圍各種噪音淹沒。
“詐屍了?”武放的耳朵好的出奇,居然聽清楚了這三個字,只是沒弄明白啥意思。接下來他就沒有任何興趣提問了,李天疇已經瘋狂,摩托車也跟着瘋狂,他用盡全身的力量在抵禦斷腿的痛楚,牙齒咬出了鮮血,連咒罵的間隙都騰不出來。
好在這個地獄般的折磨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在李瘋子的全力施爲下,從城北到城南,只用了十來分鐘的時間。摩托車像要散了架一般,到處嘁裡喀嚓的亂響,目的地就在眼前,李天疇卻突然停車了。
“咋啦?幹嘛停車?”武放奇怪。
“你手機還在身上麼?”李天疇突然想起打個電話給祝磊試探一下。
武放掏出手機卻傻眼了,機子在兜裡不知啥時候已經癟了,還好,電池沒有爆炸。
“草幾把。”李天疇狠狠的咒罵了一句,重新發動車子,一頭鑽進那條熟悉的小路,旁邊就是樹林,此處離着大院的那片居民區只有五百米左右的距離,他乾脆將車子停進了樹林裡。
“把你的傢伙借我用用。”李天疇剛下車便衝武放伸着手,他認爲手機既然還在,那麼那個大號的手槍也應該在。
“被那個傻逼給弄走了,我操他媽的。”沒想到武放破口大罵。
看着對方不似說謊的樣子,李天疇沒轍,“你在這兒先養着,運氣好的話,我儘快來找你。”,說完他將武放抱下車,平放在一顆大樹下,緊接着又跨上了摩托車。
“哎,等會兒,你的肚子,自來水……”武放又喊了起來。被他一提醒,李天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傷口,再看看上半身也是寸絲不掛,他二話不說,立刻下車將武放的上衣給扒了下來,在對方的怒罵聲中先扯了布條將傷口暫時紮了起來,然後穿着剩下的半截上衣再次跨上了車。
“我草,人一旦瘋了,真是啥事兒都能幹的出來。”武放的上身只剩下了件小跨欄,現在的天氣不比盛夏,他突然感到有點寒涼。
只是李天疇的摩托車才駛出樹林,前面居民區的方向便傳來一聲驚天巨響,繼而火光沖天,一里地開外都震動明顯。
李天疇大吼一聲,雙眼噴火,摩托車也緊跟着嘶鳴起來,人車合一,像一枚點着火的炮彈呼嘯着衝向前方。武放心裡一涼,張着嘴巴喃喃自語,這瘋子也有無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