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榮皺皺眉頭,緊走兩步扶住了金雞獨立的阮東,“阿東,對不住,老哥哥我……”
“你起開……”阮東揮舞着手臂推開了龐榮,但嘴裡的話剛開個頭便想起了關童剛纔玩兒命幫忙的情形,只好又把後面的全給憋回去了。
阮東單腳蹦跳着往前走,並不理會想要過來幫忙攙扶的人,沒幾步忽然又轉過身來衝關童道,“謝了,兄弟。”然後繼續向門口蹦去。
“阿東,等等。”十分尷尬的龐榮意識到此時讓阮東離開,這頓酒席恐怕就吃不下去了,於是他硬着頭皮緊走幾步趕在了對方的身旁,“給老哥一個面子,今天的事兒,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阮東斜瞪着眼瞅着龐榮,“算了吧,你還是給那個什麼山裡面一個交代吧。我們這些人算個鳥毛?告辭了。”他再次甩開了龐榮的手臂,猛的一跳出了房門,嘴裡大喝一聲,“阿佔,滾過來扶老子回家。”
守在門口的幾個黑衣大漢看着單腳蹦跳的阮東,又瞅瞅門內的龐榮,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該攔着。就這麼看來看去的直到阮東被手下攙扶着離開了院門,都沒人動手阻攔,再看向龐榮時,他仍僵立在當場沒有任何表示。
不出所料,阮東走後,又有幾個人藉口離開,花勝強甚至不惜跟自己的兄弟翻臉,也堅決告辭。龐榮再次落座的時候,席間還剩下一半左右的人,薛義凱卻始終沒有走掉,但早已被衆人瞧不起了。令大家奇怪的是,龐榮此刻反而出奇的鎮定,至少從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甚至對剛剛離去治傷的關童都沒過問一句話。
大夥兒興致不高,所以接下來的酒宴也就草草收場。懾於丁蠻子的淫威,龐榮勉勉強強的“當選”爲總協調人,但他很清楚,福山道上的人心並沒有向着他,唯一的收穫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接管王繁的地盤了,能構成阻礙或是威脅的除了薛猴子,剩下的就是裕興。
……
龐榮的酒宴上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李天疇和武放已經在趕往韻山縣城的路上,因爲袁華有了新的發現。
武放還是開着他那輛大號的切諾基,只不過這回車身變成了純黑色,車牌也換了一幅新的,這些事兒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車子已經離開福山縣城有一段距離了,二人雖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但李天疇很敏感的察覺出了武放情緒上的不對勁兒,有一絲說不出來的陌生感。細細想來,這種感覺並不是一上車就有的,或許是對方接了袁華的電話後不着痕跡的情緒壓制,纔會讓自己有了這樣的體會。
袁華的新發現與謝滿有關,可能會牽扯到毒品交易,所以二人當即決定動身。按說激動的因該是自己纔對,武放如此表現讓人摸不着頭腦,難道袁華出了啥事兒?李天疇看着路邊的景色胡亂猜想着。
“想啥呢?”冷不丁的武放斜瞅了李天疇一眼。
“沒啥。我在想袁華這小子還真是有些本事,這麼隱蔽狡猾的事情也能被他踩得到?不愧是跟蹤專業戶。”李天疇扭過頭來悄悄觀察着對方。
武放呵呵一笑,“所以你還真別小看他,我是費了好大心思才把他挖到手的。就是性格差了點,不爺們。但人很可靠,跟了我有好幾年了。”
李天疇點點頭,贊同武放的說法,但並沒有看出對方情緒上的任何異樣,如此說來袁華那邊不應該會有什麼問題。難道是前一段時間幫了大忙的另一位兄弟?他在腦海裡琢磨了半天,有點迷糊,索性調整了一下坐姿,不再想這件事了。
但才眯着眼睛坐定,袁華那一絲不苟的分頭形象卻又晃晃悠悠的出現在腦海中,竟然揮之不去,仿若還能聞到一絲淡淡的香水味兒。詫異之餘,李天疇不由自主的回憶起與對方爲數不多的交往,這傢伙的性格總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似乎略微偏向於中性化,而且極度的小心眼,並不是太好相處。但袁華的作用和他的性格一樣突出,決不能低估,甚至在特殊情況下至關重要,李天疇暗自考慮,以後要慢慢調整對他的態度。
“咋又沒聲音了?”
李天疇打着哈氣,“有點困了,想眯一會兒。等到了韻山好有精神幹架。”
“扯淡,睡個啥覺啊,陪我說說話。媽的,老子要連着開三個多小時呢。”武放抱怨着,此時的神態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說啥呀?韻山情況不明,我還是找回點精神好。到時候能有把子力氣救你。”
武放把眼睛一瞪,“拉到吧,老子還用得着你救?就謝滿那樣的,再來十個八個的咱也不放在眼裡。老A親自來還差不多,要是張志強那種類型的那就特別有味道了。”
李天疇心裡一動,“你對張志強的評價很高嘛?”
“他算是我的師兄,當然不一般。從教官手下走出來的人,都很不一般。”
“呵呵,除了你是吧?”李天疇開起了玩笑。
武放並未生氣,反而一本正經道,“你還別說,可能我算是最差勁的。”
“後來有沒有打聽過你這位師兄的消息?”
“怎麼沒有,媽的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但我總感覺他還留在國內,或許就在咱們附近,也不是沒有可能。”
“是感覺還是由於阿豪的出現?”
“說不上來,反正小心點吧。這種人我雖然只接觸過一次,可印象深刻,你只要給他一口氣,就會沒完沒了。”
李天疇點點頭,想到了張志強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夢境中那空曠、荒蕪的戈壁荒漠,想起了那裡唯一能代表着生機的駱駝刺,想起了另外一個李天疇以及對方的託付。
記不清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再看到夢中的畫面了,只是畫面中的色彩莫名其妙的由暗青色變成了敞亮的金黃色,仿若戈壁灘上一下子升起了無數個月亮。他的視覺顯然不太適應這種變化,忽然感到心口一陣刺痛,頓時天旋地轉,於是連忙閉上了眼睛,但奇怪的是剛纔憑空出現的畫面竟然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腦海裡殘留的只是武放剛纔扭頭時的影像。
再睜開眼,李天疇迅速將目光移向了側窗外。此時日頭已經西斜,金色的餘輝撒滿了路邊高低錯落的植被,又將遠處起伏的山巒映照得格外醒目,充滿了立體的美感。他臉色一變,喃喃自語着,“難道我剛纔看見的不是戈壁灘麼。”
“唸叨啥呢?什麼戈壁灘的,你小子下午怎地渾渾噩噩的?”武放扭頭看了一眼李天疇,又專注着前方的道路,顯然沒有注意到對方剛纔失常的反應,“你的槍傷有問題嗎?別逞強。”
“沒啥,你聽錯了。我這點小傷根本不值一提。”李天疇擺擺手,打起了馬虎眼,“對了,老A那邊的消息有啥進展沒?”
武放的臉上不易察覺的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沒進展,這個老混蛋藏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