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植被稀疏了很多,三裡地的山路走起來倒是相對輕鬆,儘管時不時的還有毒物騷擾,但比起身後那片密林還是遜色不少。
李天疇不動聲色的收取了幾個生物樣本,打算找機會將圖片發給教官參研一番,爭取能得到些許有用的信息。
道路前方豁然開朗,一片狹長的平地呈現在眼前,像個尖嘴啄木鳥的腦袋,尖吻部分正好銜接着三人的來路。
平地目測大概有兩三畝的樣子,灰黃色的山岩十分平整,上面幾乎沒有綠色植物覆蓋,但四周到處都是高大、錯落的喬木遮蔽了這塊叢林中極爲罕見的巨巖。
平地靠北的方位,有幾間人工搭建的簡陋草房,雖然歪歪斜斜,但比想象中要好太多,這應該就是貢三所說的臨時營地吧。
果然,前面的貢三停下了腳步,伸手一指草房道,“那裡就是了。”
李天疇鬆開潘老,伸手摘下了斜揹着的步槍,嘩啦一下很熟練的推彈上膛,扭頭問貢三,“這裡和你以前來過時有什麼不同?”
“還是老樣子。”貢三仔細觀瞧後,聳肩搖頭。
“去看看。”李天疇平端起步槍,毫不客氣地命令。
貢三自然照做,但眉宇間流露出些許不滿,轉瞬即逝,很難被察覺到。他掄了掄手中的柴刀,凝神屏氣向草房摸去。
李天疇則任由潘老席地而坐,端着步槍綴在貢三身後,保持了相當一段距離。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接近了草房。
茅草房一共三間,兩矮一高,結構簡單,外部死氣沉沉,一番破敗的景象,最靠前一間的門窗早已失去蹤跡,露出兩個黑黑的大洞,單憑感官判斷,這裡的確是許久無人居住了。
起初貢三還十分小心,待壯着膽子的衝進第一間房後,行動就迅速了許多,分把鐘的功夫就把三間草房的裡裡外外搜查了一遍,李天疇朝其豎了個大拇指,但他並不領情,好像十分不舒服對方在背後拿槍指着他。
李天疇看在眼裡也不以爲意,從各個角度觀察貢三是他早就計劃好了的,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用言語的和行動羞辱對方,以測試其反應也是必有的內容。
從剛纔貢三的表情和舉動來看,此人並不甘心被人驅使,看似大大咧咧,其實生性多疑,尤其反感背叛,個性非常鮮明,並不是憑藉簡單的僞裝可以掩蓋的了的,由此看來這個胖傢伙在其組織裡必然身份不低。
三人選擇了相對寬敞的第二間草房作爲休息之所,裡面雖然破破爛爛,沒有任何生活設施,但擋風遮雨、隱藏身形還是辦得到的。三人席地而坐,李天疇選擇了靠近大門的位置,方便觀察和警戒。
草房裡的氣味難聞,像是充滿了經年累月的黴味和腐臭氣體的混合物,令人極不舒服,門窗敞開許久後都散不出去。貢三拎着柴刀前前後後的翻騰了一通,居然被他在後牆根下的位置挖開一個暗格。
暗格被埋在地下,面積不大,呈長方形,目測長約六十公分,寬不超過四十公分,被一塊木板掩蓋,上面堆滿了各種塑料袋和盆盆罐罐,大多是以前走貨人扔下的食品包裝廢棄物,氣味刺鼻,令人作惡。
見李天疇沒有阻攔的意思,貢三小心翼翼的從裡面取出一個油布包,看樣子很沉,被裹得嚴嚴實實。
在這樣的臨時營地居然還能尋到寶貝?貢三是無意發現的還是早已知曉,在有意設計套路?李天疇明顯來了興趣,暗中戒備地同時,示意對方打開包裹。
油布很有韌性,柴刀早已鈍的不成樣子,自然難以割開,李天疇抽出匕首扔給貢三,淡淡道,“用它吧。”
貢三也不客氣,拿起匕首很仔細的劃開了邊縫,待要再次下刀時,李天疇卻一把握住了對方的手腕,“等等。胖兄既然熟知這裡,想必應該知道包裹裡是什麼東西吧?”
“談不上熟悉,只是走過兩回而已。”貢三的表情木然,但眼光裡閃現出一絲不悅,他感覺到對方五指的力道奇大,示威和警告的意味十足,但越是如此,他倒越發淡定,“以前走貨的人會在營地裡藏一些耐存的食物,還有一些松香燻草之類的東西,防止毒蟲,所以,包裹裡面無外乎是些肉乾和臘肉之類的玩意兒。”
“哦?有這樣的好事?那我倒是多心了。”李天疇哈哈一笑鬆開了對方,心裡卻對之前的猜測更加篤定。
黃油布被撕開,裡面卻是透明加厚的真空包裝袋,透過包裝袋可以看見裡面大塊的醬褐色的肉塊兒,應該是熟食。另外還有一個長條的小包,打開一看,是一把一把的像薰香一般的黑褐色物件,可能就是行走山林必備的松香燻草。還真應了剛纔貢三所說的話,只是這種東西不知被擺了多少時日,還能吃麼?
但貢三和老潘早已兩眼放光,顧不了那麼許多。從昨日被抓到跑路至今,從未進食,飢餓的滋味難以忍受,他迫不及待的挑開了真空袋,頓時香氣撲鼻,溢滿了草屋。
李天疇也餓,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這包肉食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樣靜靜的躺在暗格等待着他們到來。一切看上去很自然,一切又好像精心設計,步步爲營。
如果是後者,那就太可怕了。當時李天疇詢問貢三通往帕坎的道路時,對方先介紹的是正面翻山的途徑,似乎根本不願意提及這條山腳小路。現在回想起來,如果他顛倒順序先說這條小路,那麼自己該怎麼思考?如何決定呢?
貌似這個死胖子很好的利用了反向心理暗示,輕鬆吃定了自己的心態,應該是有意爲之。其真實目的是引誘自己走這條小路,走向墳場。對於小路的兇險,貢三介紹的很有章法,最大程度的刺激了自己的冒險和好奇心理。
莫非貢三背後的組織是……李天疇隨即搖搖頭,否定了纔在腦海裡形成的推測,但尾隨而來的追兵又該如何解釋?貌似總些地方銜接不上,或者邏輯上說不通。
但在這個鬼地方也不奇怪,衆多勢力交錯,派系林立,鬼知道因爲什麼利益糾葛,不相干的兩幫人會突然拼個你死我活,又或者莫名其妙的親密合作。索性不想了,對方遲早會露出馬腳,李天疇自信控制身邊這兩個人綽綽有餘,至於突發情況只能隨機應變了。
貢三用匕首叉出一大塊燻肉,十分利索的墊着真空袋分成了三份,很有誠意的邀請李天疇先動手,而一旁的老潘連續吞嚥着口水,肚子裡早已咕咕作響。
無論對方是否在故意試探,李天疇毫不客氣的抓起一塊最大的,徒手撕下一條就塞進了嘴裡,熏製風乾的食物總是很硬,但味道很好,一點都沒有變質,想不到在這深山野嶺裡還能吃到如此美味,他不由得嘖嘖稱讚。
二人見李天疇吃的津津有味,更是迫不及待的各自抓上一塊,撕扯着送進嘴裡,狼吞虎嚥大呼痛快。
不能確定這食物有沒有問題,李天疇只能邊吃邊觀察,以他對全身肌肉強悍的控制能力,些許食物暫存在咽部的某個位置還有能辦得到的,稍有不對,便可以用手指摳出。
二人的神態舉止並無異常,可能是餓狠了的緣故,老潘吃的居然比貢三還快,半個拳頭大小的肉塊轉眼就消滅得乾乾淨淨,由於乾渴,被噎的直翻白眼。
李天疇阻止了貢三去附近尋找水源的想法,轉手從腰間取下來一個行軍水壺,裡面還存有大半壺清水,是從追兵手裡繳獲的。
這個地方危機四伏,連動物都有變異的跡象,水源又會是什麼狀況,李天疇絕不會去冒險。大半壺水省着用,潤喉有餘,解渴就談不上了。
邊慢條斯理的撕着肉塊,邊計算着時間,李天疇不知不覺的踱出門外,日頭稍稍偏西,腕錶顯示是下午兩點十分。看來最多再歇一個小時就要出發,到墳場十來里路看似不遠,但行程兇險,到達核心區域後更有不可預知的事情,早做準備爲好。
回到草房,李天疇將自己的決定告知二人,便拿了柴刀又扭頭出來在巨巖四周溜達,一方面觀察地形,一方面想仔細瞧瞧柴刀上已經凝固了的蛇蟲體液。
自從有了匕首,貢三就牢牢地攥在手裡不曾放下,也從未對想過歸還此物,似乎這玩意兒有很大的殺傷力,李天疇也懶得說破,隨他去了,小小的匕首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威脅。
老潘倒是乖巧的很,吃完食物,喝過水後便開始閉目養神,半句廢話都沒有,他自然知道再次出發後的兇險,也沒指望在遇到危機時,身邊的兩個狠人能切實對他施以援手,所以儘量恢復一絲體能,就多了一份保命的希望。
柴刀上凝固的東西十分堅硬,李天疇反轉刀背在岩石上磕了磕,居然發出輕微的顫音,好像刀柄上什麼東西松動了。心念一動,他又在手上加了把勁兒,嘩啦,地上掉下來若干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再看刀刃,已經成了坑窪不平的鋸齒狀。
碎片呈鐵鏽色,微微泛着藍光,李天疇暗暗吃驚,瞬間明白這些碎片竟然是刀刃的組成部分,被腐蝕透了以後脆弱如斯!果然不出所料,這些蛇蟲的體液有着極強的腐蝕性,更甚於強酸,這一帶的物種絕不正常,很大程度上可以確定是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