脅迫或者協助常懷山實施綁架的人應該並非張志強身邊的人,而是與其有着密切往來的‘血影’的人,他們之間是交易合作關係,這說明張志強的人手並不寬裕,而且正在集中起來做大事兒。
有了上述分析,‘鬃鼠’決定就地查找人質,這麼多人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比起千里追蹤要省時省力,更有針對性,教官同意了他的建議,並同時要求已經到達粵東的權興國也立刻在當地展開搜尋,兩頭查找,雙保險,但全都在暗中進行,公安機關在明處,按正常渠道,該怎麼弄就怎麼弄,也可以擾亂對手的判斷。
這個方法很奏效,張志強果然被迷惑了,很快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對裕興後事的清理和對付李天畤身上,人質的事情暫時放手了,但對於‘血影’的合作,他其實不放心,一直有身邊的人在跟着。
就地查找的過程複雜而漫長,但實際就只有三四天的功夫,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無論粵東還是遙遠的大西南,可對於‘鬃鼠’來說卻是相當枯燥和沉悶,查找工作需要極大的耐心,因爲是暗中進行,他基本沒有幫手,他僞裝過不同的身份,跟蹤過劉家院子裡的所有人,終於確定了‘紅珠’的身份。
但人質的藏匿地點卻是毫無進展,如此密不透風,‘鬃鼠’甚至懷疑自己最初的感覺是錯誤的,人質其實早就轉移到了粵省,方向一錯,很多事情都無可挽回。更讓人心裡沒底的是,權興國那邊也沒有收穫。
就在‘鬃鼠’嚴重動搖的時候,也是張志強抵達流雲觀的當天,劉家院子裡的人分批離開了,就剩劉老頭一個,越野車也不要了,就那麼扔在了院子裡,似乎仍然扮演這避人耳目的角色。
‘鬃鼠’選擇跟蹤他的兒子小劉,這小子七繞八繞的去了縣城,然後四處遊蕩,偶爾採買一點東西,一直逛到了下午,就在‘鬃鼠’失去耐心的時候,這傢伙居然滋溜一下鑽進了桑拿浴室洗澡去了。
兩難的選擇再度擺在了‘鬃鼠’面前,他決定一條道走到黑,暫時聯繫不上教官,決斷權在於自己。
轉機就在‘鬃鼠’重新僞裝進入桑拿浴室不久,小劉居然選在這裡跟‘紅珠’接頭了,此後‘紅珠’先行離開,‘鬃鼠’並沒有跟着‘紅珠’走,因爲對方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他沒有把握在咬住對方的同時不暴露自己,所以選擇繼續盯着小劉。
不久,小劉也離開了,但這次非常警惕,似乎一直懷疑身後有尾巴,不停的東張西望,但在‘鬃鼠’面前,他這點小伎倆還是不夠看的,在確信沒人跟蹤後,小劉纔開始行色匆匆,在路口還招手打了輛車,直奔縣城東南方。
這也難不住‘鬃鼠’,等小劉再度出現在視野裡時,他已經置身在一處不知名的停車場邊上,小劉在第二排的一輛白色捷達車邊停了下來,四下張望一番,很快鑽進了汽車,點火、啓動,開着車揚長而去。
終於有動靜了,玩兒了半天,他們還是擔心被人注意和跟蹤,擔心暴露,這樣一來,‘鬃鼠’心裡重新有了底氣,他並沒有選擇在停車場搞車,而是轉過一個街角,選擇了停在路邊上一款非常含蓄,還有點檔次的黑色凌志轎車。
等再次咬住小劉時,‘鬃鼠’驚訝的發現對方不是一輛車,而是三輛,儘管車距拉的很開,但他還是很容易分辨三輛車是一夥兒的,看樣子是人手聚集齊了開始上路,保不齊就有大動作。
三輛車的車速不快,但始終保持着一定距離,出了縣城就直接上了省道,但眼看要上高速了,他們卻又從另一個匝道拐入省道,繼續保持向東南方向行駛。
‘鬃鼠’不疾不徐的綴在很遠處,在對方的倒視鏡上就是一個小點,甚至連小點也沒有,跟蹤講究技巧,但更注重心態和邏輯分析,‘鬃鼠’從來不會因爲目標暫時脫離了視野就焦躁不安,只要邏輯上沒有問題,遲早還能再咬上目標,那些什麼速度、眼力、方向感、僞裝等等技巧只是跟蹤手段必備的基礎技能,與快速即時的邏輯分析相比就是小兒科。
三輛車沿東南方向只行駛了不到二十公里便拐進了一條岔路,從岔路的寬窄和周圍的路基可以判斷這只是一條鄉以下級別的小路,此處多山,怕是不會有多長,‘鬃鼠’不敢貼近,也沒有跟進岔路,甚至連減速的動作都沒有繼續向前開,很快就走遠了。
‘鬃鼠’其實就在前方選擇了一處岔路口的加油站歇腳,將車子停在了建築物後面的休息區,就在這裡守株待兔,但心裡也有點七上八下,這次的判斷是否準確還很難說,那條連鄉級都算不上的公路不會通向什麼要道,恰恰相反,公路盡頭就幾個行政村,然後便是連綿大山,他剛剛通過電子地圖確認過,而且車少人稀也不適合跟進去。
所以‘鬃鼠’判斷對方只是暫時的逗留,應該還會再出來,至於去做什麼,他不得而知,從邏輯上講,這個判斷沒多大問題,對方蟄伏了起碼有三天時間,此次忽然聚集這麼多人,絕不會鑽進小山溝裡不出來,當然,毫無邏輯的事情也時有發生,有時候還是需要一些運氣的。
天色已經是傍晚,‘鬃鼠’索性在休息區的超市買了一盒桶裝方便麪,泡了開水後就蹲在加油站側面的花壇邊,毫無形象的甩開腮幫子開吃,像極了常年在外跑長途的司機,眼睛卻在時刻關注公路上的動靜。
泡麪吃完後沒有二十分鐘,目標終於出現,‘鬃鼠’懸着的心也很快就落回了原處,但目標一下子多出了兩輛車,一輛金盃麪包,一輛依維柯,前面開道的就是那輛白色捷達。
‘鬃鼠’心裡一動,兩輛小型客車,從空間角度講足夠騰挪,難道人質竟被關在這裡面?
客車的窗簾都是被拉上的,看不到面裡面的情況,車隊路過加油站根本沒做停留,沿着省道向東南方向飛馳而去,這怕是要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鬃鼠”記下了那個岔路的位置,飛快的編輯了一條信息發了出去,立然後飛奔到休息區開車跟了上去,對方的速度極快,轉眼間就變成了小點,能把麪包車開成這種速度,對方怕是要連夜趕路的意思。
多達五輛車的車隊在路上是相當顯眼的,但對方的司機顯然都是高水平的老手,始終保持一輛小車在兩輛客車附近,另外兩輛會遊離在較遠的地方,過路車輛基本看不出來他們是一起的,但“鬃鼠”一眼看出了其中的關鍵,立刻就謹慎了許多。
對方在瘋狂趕路,不一會兒就上了高速,絲毫不再避諱,而且連續路過兩個服務都沒有停留,僅僅兩個多小時就縱貫了徽省西側邊界繞過孝感進入到湘省境內,又走了半個小時,纔在第一個服務區停車休息。
爲了謹慎,“鬃鼠”並未停留,他計劃在下一個服務區更換一輛車,這輛凌志開了太久,遲早會露餡,對方的警惕性比他想象中要高的多。
但是很快就出現了新問題,距下個服務區不足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大型交通樞紐,“鬃鼠”等對方車輛過去以後不久才慢慢跟上去,但兩輛客車居然在樞紐上分開了,捷達跟着那輛金盃麪包車下了南向的匝道,而另外兩輛小轎車則跟着依維柯朝西邊匝道駛去。
‘鬃鼠’立刻傻了眼,難道說自己的行蹤已經被對方發現了?又或者說這是綁匪門早已經商量好的既定行程?但是不管怎麼說,‘鬃鼠’認定一點,假如人質在車上,無論是金盃麪包還是依維柯應該有一輛是放空的,起應急和迷惑作用,但現在看來,額外的作用不需要了,趕路是第一位的,這個猜測只是感覺上的,沒有多少邏輯支持。
目前找人幫忙是來不及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就近找當地公安又不放心,時間上也根本容不得‘鬃鼠’細細考慮,他一狠心,決定繼續咬住捷達車,這是一種經驗上的嗅覺,而且唯一的邏輯是對方方向向南。
作爲一名優秀的獵手和追蹤高手,經驗上的嗅覺是非常重要的,必須先天具備,還要後天錘鍊,是一種很難用簡單因果邏輯說得清楚的東西,但往往能在關鍵的時候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前方的傢伙繼續把金盃車當賽車開,一路超速,捷達車緊隨其後,在夜間的高速路上這樣行車是相當危險的事情,‘鬃鼠’在後面卻不斷的在懷疑自己的判斷,一車人在上面,居然開的如此瘋狂,難道只是個假象?實質上金盃車就是輛空車?
而朝另一個方向的依維柯是柴油車,馬力大速度快,而且車體也大,安全性更好,無論從哪一個角度講,人質都應該安排在依維柯上,但有個核心的問題,就是目的地不對,難道說‘信鴿’的情報有誤,還是教官的判斷有失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