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裡?”申英傑緊張的左右看看。
“剛到粵東市區,想請你幫個忙。”
“你先別說,聽我說。”申英傑有點語無倫次,生怕李天疇隨時會把電話給掛了,“有好消息,伯父伯母他們沒事兒,你家裡人都沒事兒。”
“怎麼說?”李天疇不敢相信,這幾天的逃亡中,他無時不刻的都在想着家裡人,那種生死未卜有牽腸掛肚的感覺會讓人發狂,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他直觀的認爲申英傑是在編造好聽的故事穩住他,令他反而立刻警惕起來。
“是這樣,今天凌晨‘鬃鼠’和興國在工業園區找到了伯父伯母,他們都好,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現在正準備趕往醫院,粵東博愛醫院,他們正在那裡接受體檢和治療。”申英傑聽出來李天疇聲音的異樣,緊趕慢趕的把話說完,希望他不要誤解,這不是謊言。
其實教官在早上的電話中說起這件事兒特別點到要注意方式,而且絕不贊同在圍捕中用這種事情向李天疇喊話,他是希望通過‘巡遊者’中的某一位同事告知李天疇這個好消息,這樣既能消除隔閡,又能避免給對方造成要挾的誤會,最起碼讓他知道,他不是罪犯,大家都尊重他這個曾經的同事。
“博愛醫院?”
“對博愛醫院,你在哪裡?我去接你。”申英傑充滿了期盼,也不得不佩服教官對李天疇的瞭解,至少剛纔的聲音裡李天疇已經沒有那麼警惕了,可是她等來的卻是嘟嘟的佔線聲,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混蛋!”申英傑一跺腳,這傢伙怎麼這樣不相信人?再一看身後的同事,又連忙故作鎮定,腦子裡開始天人交戰,該不該把李天疇出現的消息彙報上去,從內心講,她絕不願意,但申英傑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也知道隱瞞不報可能帶來的惡果,猶豫再三,她把電話撥給了教官。
可惜教官這時候正在天上飛,還有兩個小時才能到達粵東,同樣在天上飛的還有張志強,這會兒他剛剛吃過飛機餐,正很愜意的擺弄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隨着時間的推移,玉扳指上的奶白色的光澤越來越圓潤,血紅色的絲線也暗淡了很多,又恢復到了那種極爲質樸卻又十分珍貴的老古董的感覺。
張志強深知這個老物件裡蘊藏着可以毀滅一切的恐怖能量,那個血紅的蜘蛛網一般的東西強大到聞所未聞,有這等利器在身,什麼‘惡魔’?什麼李天疇?什麼米國僱傭兵,統統不是一合之將,就是國家機器那些令人生畏的武裝力量,在蛛網面前怕也是不堪一擊。
但是如何激發這玩意兒,張志強還沒想明白,可也不是完全沒有門道,斷指以後,他的血液融入到了戒指裡,好像忽然間跟紫晶玄戒建立了某種聯繫,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的意識介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種充滿血腥,到處充斥着狂躁暴虐氣息的世界。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二十年前,任務失敗後,他誤打誤撞的就是走進了這樣一個世界,無數次歷經生死,直到他憑藉一雙拳頭和嗜血成性的狠辣心腸才以強者的姿態重新站直了身體,僅憑這一點,就說明玄戒跟他有着共同的特點,想到此處,張志強居然笑了,如果此刻有人看見他的笑容,心裡面一定不會輕鬆,因爲這個笑的表情裡充滿了殘酷和可怖的情緒。
但隨着戒指的恢復,這種感覺已經減弱到了很淡的程度,張志強與之的感應和聯繫也變的微不可查,他忽然明白什麼,再次張嘴無聲的大笑起來,這次笑的幾乎連眼淚都要流了下來,他沒想到會如此的容易,應該是找到了辦法,若不是在飛機上,他當即就想找個地方嘗試一下,認真體會那種毀滅力量中所藏着的驚人秘密。
當然,僅憑玄戒恐怖的攻擊力量,他還不足以傲視四方,但玄戒也不僅僅只有這點能量,還是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去揣摩,行程和計劃自然不會改變,或許目的地可以增加一個,再次回到他曾經爬起來的地方走一遭。
這時座椅上的擴音器傳來空姐迷人的聲音,“先生們,女士們,飛機遇到高空氣流,會產生暫時的顛簸,爲了您的安全,請繫好安全帶。MC-072航班再有一個小時的飛行將到達您此行的目的地滬都國際機場,祝您路途愉快。”
還有一個小時,張志強盤算了一下,飛往澳洲的航班在中午十二點登機,現在是上午九點半,居然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要浪費在空港裡,頓時興趣索然,不如就改簽目的地了。
粵東博愛醫院是當地規模最大的三級甲等醫院,門診大樓的三樓有小半個區域被嚴密封鎖起來,四周通道都有便衣和全副武裝的警察,李天疇的一家人正在相關部門的安排下接受體檢,還要接受相應的心理疏導,不光因爲李天疇的身份特殊,而且被解救出來的人質隨時有再度遭遇危險的可能,指揮部必須審慎對待。
申英傑趕到醫院時惴惴不安,她最終決定發一條消息給教官,其他的就管不了那麼多了,這也算是一種打擦邊球的行爲,信息如是寫道,“李已經聯繫了我,並獲悉家人被解救的消息,也知道博愛醫院,我現在就去找他。”
如果能夠碰到李天疇,申英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勸阻對方放棄逃亡,有什麼事情說不清楚呢?一路跟過來,李天疇的行爲雖然過激了點,但也沒有太過出格的地方,拋開五華鎮和封鎖區不談,唯一涉及的命案就是文輝死在了自家的別墅裡,但警方那邊已經有了線索,沒有對李天疇不利的指控,都是可以說清楚的。
當然,申英傑也明白,最難辦的是李天疇身體的特異性,能抗病毒,但他不相信有關部門會拿他去做小白鼠,而且需要提取抗病毒血清,以李天疇的覺悟,通過正常途徑講明白了,抽點血又算得了什麼?
可惜雖然一片好心,申英傑還是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她並不知道李天疇曾經當過小白鼠,更不可能體會其中的痛苦,這件事除了教官,也就武放和許文比較清楚,並且被嚴格限制在這個範圍內,‘巡遊者’其他的成員只知道李天疇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其他則寥寥。
而且申英傑也忽視了一個問題,在封鎖區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她厚着臉皮中途請假去市區,這顯然是不符合規定的,但居然順利的得到了批准,激動之餘並沒有往深處想,反正她的直接上司是教官,彙報途徑自然也是教官,這不理所當然麼?
可是一走進醫院,申英傑就發現不對了,從周圍很多人的身上她都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那是有着共同信仰、與之一同流血流汗的同行們的獨有的味道,她也是其中一員,隨便用眼睛分辨,化裝成患者,或者患者家屬的,幾乎隨處都有,甚至還有化妝成醫生的,他們有的在排隊掛號,有的在散步或者閒聊,但都隱隱的控制了所有的通道,這是派了多少人來?短時會達到這種密不透風的效果。
申英傑一下子就慌了,保護家屬需要這樣大動干戈麼?答案顯然不是,這些人自然是衝着李天疇來的,她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跟李天疇的一次短暫聯繫,居然就被竊聽了,除了這個渠道,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能夠泄露她的通話內容,等等,半個小時前,她還給教官發過一條信息,難道教官他……
博愛醫院非常大,共有三個門,一個正門對着門診大樓,一個後門,還有一個方便後勤車輛出入的偏門,如此嚴密的佈置,怕是動用了整個地方國安的力量都不夠,申英傑迅速穿過門診大樓,到後門和偏門隨便走了一圈,心一下子涼到了冰點。
李天疇一定會出現,醫院已經成了天羅地網,任你再大的本事恐怕也難以跑得出去,申英傑憤怒了,再次撥打了教官的電話,可惜還在關機狀態中,她回到門診大樓,飛快的上到了三樓,驚訝的發現許文居然和‘鬃鼠’在一起,他不是在封鎖區麼?
許文見到申英傑,露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微妙表情,透着無奈和困惑的複雜情緒。
“英子,好久不見。”‘鬃鼠’的熱情似乎有些誇張,的確是有一年多沒見了,但也沒必要站起來就張開雙臂吧,想幹什麼?還要玩兒擁抱這一套麼?你要掩飾什麼東西?
“你過來。”申英傑根本沒有理睬‘鬃鼠’,而是狠狠的瞪着許文,她此刻的情緒已經有點失控了,感覺除了教官讓人疑惑不解之外,也就許文可以對她的手機動手腳了。
‘鬃鼠’聳聳肩膀,表示無奈,但眼神裡有一個熟悉的暗示,而許文已經面露微笑的站在了申英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