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比想象中來的還快,李天畤剛剛爬上東北方山巒的半山腰,便被一道巨大的光柱給掃中了,那是夜航直升機的前大燈,轟隆隆的聲音從他頭頂呼嘯而過,螺旋槳捲起了強勁的旋風,身邊能夠掩護的植被也被吹的東倒西歪。
不清楚有沒有被發現,李天畤卻知道一刻都不能停,卯足了氣力狂奔,他甚至都顧不得去看一眼直升機的型號,猜測應該是警用偵查型的,如果是空軍或者是陸航的戰鬥直升機,那就恐怖了。
幸好轉過山腰後,前面的林子茂密一些,李天畤早已給雙腿灌注元氣,此刻邁步如風輪直奔那山林,但在這莽莽羣山中仍然像螞蟻似的緩慢,不免有些沮喪,張志強卻逃跑有術,自己記憶碎片中怎麼沒有遁空、遁地的法門?
“當然沒有,你是七炎之主,是戰神!戰神只有戰技,沒有逃跑的伎倆!”小金人大爲不滿,原本李天畤上當它就非常的不高興,反覆提醒就是不聽,眼下更是火上加火。
李天畤不答也不信,但知道小金人有怨氣,扯多了沒用。
可是運氣真的不好,黑黢黢的夜色,莽莽羣山,他的身影還不如個芝麻粒大,但那架剛剛掠過的直升機偏偏又飛回來了,直奔李天畤的方位,顯然剛纔那道光柱發現了他。
糟糕透頂,李天畤的速度已經到了極限,乾脆一個魚躍撲進了灌木叢中,那直升機在附近盤旋着,最後居然懸停在了李天畤藏身附近的上空,機腹垂直射下的光柱把李天畤周圍照的如同白晝,灌木叢本來就不茂盛,這下躲無可躲,只好再度站起來狂奔。
但那直升機跟蹤了一段距離,並沒有任何舉動,便盤旋一圈飛速遠去,李天畤已經鑽進了樹林中,但心卻沉到了谷底,很清楚對方已經確定了他的具體方位,進山抓捕的大隊人馬會快速的朝這個方向運動和收縮,搞不好會有成建制的武警,甚至還有軍隊出現,一道道防線和關卡也會緊貼着山勢以你難以想象的速度設立。
直升機跟蹤的那一段是在連續拍照,估計現在連比對結果都已經有了,按照之前聽到的車輛的距離,李天畤判斷,如果是富有經驗的指官現場指揮,用不了半個小時,方圓二十公里的範圍將都會被圍成鐵桶,就算長了翅膀也未見得能飛出去。
李天畤的判斷沒錯,鐵桶不但已經逐漸形成,而且現場指揮官極富經驗,就是跟他有過數面之緣的黑大個郭玉喜,還有老熟人肖亞東和羅昌華,另外還有局裡直屬的特種外勤分隊,這個分隊的每一個人都有‘影子成員’的實力,動用他們,可見局裡的重視和決心。
就連跟李天畤合作過的、以翟和尚領銜的超自然事件調查組也來了,地方配合行動的就更多了,西江省的公安、國安、附近駐紮的武警部隊,統統加起來怕是有幾百號人。
如此規模實屬罕見,這回也是上頭急了,由乾屍案引發的系列案件越鬧越兇,從滬都到粵省,再到西江省,死亡的人員越來越多,事情也越傳越邪乎,已經引起人心惶惶,成了大的隱患,必須堅決拔除,還社會一個安定和諧的環境。
除此之外,另外一個鐵桶陣由劉強指揮,也是多方配合,在SZ市福山區南郊,圍捕乾屍案的另外一名重要嫌疑人,也是除了‘大蚯蚓’和元神分身以外,血魔老妖的最後一個分身。
此物也掀起了不小的風浪,一個案件接一個案件,其中有一次被圍困後,明明給亂槍打死了,屍體一直停放子警局的停屍房內,但沒想到僅僅一天時間,乾屍案再度爆發,起初以爲是又出現了一個變異生物,一時間引起了極大的恐慌。
但親歷過多次圍捕現場的劉強卻深表懷疑,經過對嫌疑人重新屍檢後發現,屍體左胸下方有一個雞蛋一樣的血洞,周圍非常圓潤,洞的開口在背部,也同樣光滑沒有撕裂痕跡,絕非子彈造成的傷口,劉強曾聽李天畤講過,這種變異生物有一個致命的部位叫血核,不殺掉血核,這種生物就還能存活,並可以尋找下一個人體目標寄生。
聽起來天方夜譚,但這一回劉強選擇相信李天畤,因爲他在寶前街親眼目睹李天畤手中的葉刀滅殺血核的經過,端的是凌厲無比,也詭異無比。
總之,這兩場大圍捕幾乎是同時在展開,尤其以圍捕李天畤和張志強這一路最爲重要,參與的陣容也十分強大,在指揮部親自督戰的是剛剛從帝京到西江省的肖衍達,也是白曉軍和郭玉喜的頂頭上司。
肖衍達這回是捏着鼻子有苦說不出,一心要藉着案件扳倒米甲,一心要把李天畤抓捕歸案,他有他的目的,卻沒想到搞出這麼大的亂子,臨離京時他去見分管局長,對方不冷不熱的一句話讓他心驚肉跳,“‘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自己去擦屁股’,這句話表明一種態度,但不見得是負責任的態度,希望西江之行順利,去吧。”
明明這句話是他痛罵郭玉喜的,怎麼會傳到常局的耳朵裡?肖衍達頓時冒出了一頭冷汗,看來這次去西江,如果沒有任何建樹,自己的處境怕是不樂觀,即便是有些作爲,情況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但是好不到哪兒,至少不會太糟,所以肖衍達下定決心,必須在短時間內解決問題,活捉李天畤,擊斃張志強是最爲理想化的結果,高效率的完成任務,還能省卻一切麻煩,可他知道沒那麼簡單。
爲什麼要區別對待,肖衍達自己心裡有數,想必遠在西山的教官也應該清楚,可那又能如何?自己陷在泥潭裡尚且不知,就慢慢的蹲在那裡吧。
最初的憤怒之後,李天疇的情緒很快穩定,自己身懷諸般神通和異能,只要小心行事,這個鐵通般的包圍圈也未見得能夠難住他,但可惜讓張志強跑了,一旦被其拉開距離,很多變數無法控制,魯莽行事的直接後果,就是背上了整個村子被屠殺的惡名,即便日後抓住了張志強,只要這廝不承認,以凡間界對未知世界的理解程度,恐怕也難以洗脫罪名。
以上的推測還是建立在理想化的狀態下,他和張志強之間註定會不死不休,雙方的修爲都在飛速的增長,一路打下去,事情會越鬧越大,雞飛狗跳,最後是什麼結局,李天疇自己也預料不到,莫名其妙的有些傷感,他似乎在逐漸脫離這凡世間。
不自覺的想起了小宋,李天疇被關起來的那段日子,教官曾答應他會把小宋安安全全的找回來,可是很久也沒有教官的消息了,不知道這次圍捕的隊伍裡有沒有他的身影?或者是其他曾經的同僚?
“我感覺到了它的氣息。”小金人忽然發話。
“是的,原本還想着去找這廝,沒想到他親自給送過來了,了卻一樁麻煩。”小金人的提醒讓李天疇很快回到了現實中,他感受到了久違的烈焰戰甲的氣息,當時從被關押的山洞中逃離時沒來的及尋找那七彩羽毛和菩提葉,想來是被郭玉喜或者劉強給收走了,之後又一直追殺張志強沒有時間去找二人晦氣,今天卻自己送上門了。
氣息雖然斷斷續續,但重新跟本命寶物建立聯繫讓李天疇無比的暢快,那種說不出的,發自心底的歡愉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就像丟失了身邊不可或缺的東西,又重新找回的喜悅。
隨着感應越來越明顯,李天疇判斷劉強或者郭玉喜應該到了漏斗坪附近,他索性返身往回走了,循着七彩羽毛的氣息,悄無聲息的潛行了很長一段距離,居然又回到了村莊附近。
遠遠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燈光閃爍,那應該是手電筒的光芒,李天疇選擇了一處茂密的樹叢蹲伏,郭玉喜二人就在村莊裡,身邊還有大隊的人馬,村莊已經被接管,他們也應該發現了恐怖而罕見的屠殺現場,行屍給他們造成的震撼恐怕相當駭人,但幾乎沒發出什麼大的聲響和騷動,可以判斷紀律相當嚴明。
其實紀律嚴明還不是關鍵,行屍造成的恐慌讓郭玉喜掏槍差點對着人打,即便如此也難以約束整個隊伍,隨着張志強的逃離,法力已經散去,大部分行屍都應經僵化,在原地機械的轉圈或者一頭栽倒,小部分體格強壯的行屍仍然具有攻擊力。
整個村的人都變成了行屍,那種漫無目的,晃來晃去的詭異場景當場就將一名警察給嚇的精神失常,幸虧有翟和尚的超自然事件調查組及時控制場面,否則真會亂上一陣子。
所有的行屍都被人奪走了魂魄,這是極爲邪惡、有傷天和的法術,木道人和茅山的小蘇只是在傳聞中聽說過,各自傳承中的典籍了都沒有詳細記載,今日親眼所見大爲震驚,二人嘗試了很多方法都不管用,失去了魂魄的生靈只剩下普通肉身,居然還能行動和有攻擊意識,簡直匪夷所思,最後還是翟和尚一句話提醒了二人,恐怕施法者的法力還殘留在行屍的肉身中,想辦法散去法力就能讓逝者安息。
木道人終於找到了竅門,用肉掌運氣反覆拍打行屍的額頭,果然奏效,他與小蘇聯手一一施法,但全村百餘號人,二人就算累的虛脫也不見得能在天亮前搞定。
郭玉喜陰沉着臉看着木道人和小蘇忙活,他還未從震驚和憤怒中緩過神兒來,剛纔又和肖亞東吵了一架,爲了爭執嫌疑人的身份,從照片對比看毫無疑問是要犯李天疇,與電話報案人描述的體態也完全一致,但肖亞東就是不信,跟他拍桌子瞪眼,郭玉喜還從來沒碰見過如此倔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