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星空團案跟外面的夜空竟然一模一樣,許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細觀瞧,視界左上角東北方向的星雲旁邊的大角星,還有靠東南下的參宿七都極爲的準確,不對,不對,應該是畫上去的,但怎可能比照片還要真實?
大殿內忽然傳來申英傑的呵斥聲,許文一驚,扭頭透過拱門查看,只見申英傑正朝着殿堂的深處奔去,更遠處似有一個模糊的人影一晃就不見了,他立刻返身衝進大殿。
“發現什麼了?”許文發問,而申英傑不答。
“英子,英子?”
申英傑仍然不答,而且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許文只好在後面緊追不捨,這個大殿的空間也十分奇怪,比外面見到的要大出很多,似乎怎麼跑都看不到盡頭,而且越跑,前面的景物就越顯的模糊,許文陡然發現,那是霧氣的效果,好端端的,哪裡來的霧氣?
霧氣越來越濃,謎一般的霧境中,根本無法看清後殿的情況。怪不得剛纔好像見到一個身影閃了閃就不見了,原來大殿內深處還有這樣的所在,申英傑的身影在前面忽隱忽現,許文立刻提高了警惕,拔槍在手,緊盯着前方,確保同伴始終在他的視線內。
不知道跑了多遠,霧氣漸漸淡了下去,前方金光閃閃,眼前終於呈現出後殿的情景,那是一幅波瀾壯闊的畫面,大的不可思議,幾乎鋪滿了整個後牆,也真實的猶如身臨其境,深褐色的山河大地中,濃煙四起,岩漿橫溢,血腥的戰場一望無邊,各種奇怪的生命體手持冷兵器在進行着最野蠻、最原始的戰鬥,它們的對手是渾身閃爍着聖潔光芒的神祗。
無處不在的屍體強烈衝擊着觀者的視覺,遠處的殘陽下,有無數火山在噴發,這是一個即將崩塌的世界,整個畫面充滿了暴力、血腥和毀滅的味道。
不僅如此,畫面的正前方,立着一尊高達十數丈的金甲神將,乍一看好似剛從畫中跳脫出來,但其實是一座雕塑,金光便由這栩栩如生的雕像發出,神將仗劍挺立,殺氣騰騰,左手前伸,作握拳狀,周身流光溢彩,瀰漫着無形的威壓,可這尊神將與大殿立柱上的浮雕像一樣沒有面孔,沒有五官。
申英傑也忽然駐足,似乎被眼前的畫面和神像給驚住了,但她的頭卻微微扭向了右側方,許文也停了下來站在其身側,他仍然被這震撼的畫面所感染,目不轉睛的盯着畫中的某個位置。
突然間胸前劇痛,許文條件反射般的低頭,吃驚的看到自己的胸口出現了一把匕首,匕首的鋒刃已經刺進了他的胸膛,只剩下一小半露在外面,刀柄被一隻好看的手握着,申英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許文不敢相信,極度震驚中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感覺自己的生命在飛速流逝,對方的微笑忽而變成了獰笑,整個面容也發生了變化,申英傑的臉變成了張文達身邊的那個女人!幻覺?!
可惜許文來不及做更多的思考和判斷,女人卻毫不猶豫的把剩餘的一小半刀刃齊齊推進了許文的胸膛,“嘭!”的一聲槍響,驚天動地,許文在倒下之前終於扣動了扳機,女人早有防備,但也被嚇的不輕,在地上連打幾個滾,躲到了神將雕像後面,纔敢半蹲着觀察許文,卻冷不防身後生風,竭力擰身躲避,卻還是被結結實實的踹了一腳。
雕像後,畫面中的一個魔物屍體突然活了!蹦起來飛身撲向那個女人,揮拳就打,女人嚇了一跳,一不留神又被砸了個跟頭,但她很快就從最初的驚駭中回過神來,擡手就擋住了對方再度砸來的拳腳,居然有硬抗的能力,那魔物的相貌極爲醜陋,卻是人形、人的動作,拳頭像雨點般的砸向女子,大開大合,剛猛之極。
張文達身邊的這名女子,其實隱藏的極深,高雅氣質的面具一旦撕碎,搖身就變作了一頭兇獸,極爲靈活的閃躲騰挪,竟然也是十分少見的搏擊高手,不但擋住了襲來的大部分拳頭,居然還有能力反擊。
雙方嘭嘭邦邦,拳來腳往,均是以快對快,身形挪動的極爲迅速,一兩個呼吸間就互往對方身上招呼了幾十下,魔物最初的兇悍氣焰迅速消弭,但也隨之冷靜下來,雖然動作依舊大開大合,但已沒了最初那般衝動,拳腳變得極爲簡潔而富有效率,很快又搶得先機。
“你是什麼人?”女子明顯感到了壓力,對方的能力在她之上,拳腳風格變換的極快,由狂風暴雨般的搏擊打法變成了十分犀利的殺人手段,對手的情緒明顯在快速的起伏狀態中,之前顯然是過於激動,此刻心態調整的極快,並且她已經看出了這個魔物是人所僞裝的。
‘魔物’並不答話,彷彿對這女子有着無邊的恨意,手上的動作也再度加快,就在此時,有腳步聲傳來,迷霧中衝出一個身影,卻是申英傑,她跑的滿頭大汗,終於尋着聲音走出了迷霧。
剛看到一人一魔在互毆,便又看見了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許文,申英傑驚呼一聲,連忙俯身查看,“你怎麼了,傷到哪兒了?”
那把匕首柄就在她眼前晃動,顯得極爲刺目和恐怖,鮮血還在不斷的滲出,已經慌神兒的申英傑開始渾身發抖,語無倫次。
許文早已氣若游絲,見到又一個申英傑,先是一驚,然後又釋然着苦笑,“快去……幫他。”
“誰襲擊的你?!”申英傑聲嘶力竭,死死的扶着許文的肩膀,她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在逐漸失去,生機在飛速的湮滅,頓時眼睛通紅,熱血衝頭,情緒也開始變得有些癲狂。
“那女的,我們上當了,他……”許文的話就此停住,脖頸一軟,頭顱已經垂下,可嘆一代青年英豪,命喪名不見經傳的毒婦手裡。
“你說什麼?什麼他呀?”申英傑的心一下子涼到了底,卻仍不死心的搖晃着許文的身體,然而卻再也得不到對方的迴應。
申英傑仰面大吼,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從未有過,她輕輕的放倒許文,猛然跳將起來,擡手舉槍對着仍在毆鬥的雙方衝了過去。
而此時鬥毆的雙方,‘魔物’已經穩居上風,那女子忽見申英傑出現,暗暗心驚這小丫頭這麼快就脫困了,早就有了逃遁的想法,但怎奈對手強悍,她不敢有絲毫疏忽,更不敢在兇險的打鬥中把後背留給對手,忽聞申英傑的怒吼聲,‘魔物’好像比她更慌,居然先露出破綻,女人抓到漏洞,狠狠給了對手一腳,然後扭頭就跑。
“嘭,嘭嘭。”申英傑彷彿一尊癲狂的殺神,毫不猶豫的對那女人連續扣動扳機,好在她腦海中還殘存着一絲理智,子彈全都往對方的腿上招呼,女人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兩條腿連續中彈,基本上都被打折了。
申英傑還在往前衝,‘魔物’卻從側面一把將她撲倒,死死按住了她的手,同時一腳踩下去,奪槍的手法乾淨利落。
仍在癲狂狀態的申英傑瘋狂的反抗、廝打,‘魔物’連挨幾下狠的,差點被打岔氣,但強忍劇痛依然牢牢的抱住申英傑,並壓低嗓門道,“還有敵人,趕緊走!”
申英傑的腦海轟然一聲,這個聲音好熟悉,掙扎的動作不自覺的就緩和下來。
“他們的重點在下面,而且不止一撥人,你趕緊帶阿文走。”
“是你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爲什麼不跟大家聯繫?”申英傑顫聲道。
“一言難盡,沒時間囉嗦了,你先走,我騰出身後就去找你。”
‘魔物’把槍還給了申英傑,然後到那女人面前,伸出大手將對方渾身上下摸了個遍,搜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一把揪住對方的脖領子,劈手就是一通嘴巴,“草泥馬的,那是老子兄弟,你這個惡婦,在‘血影’排第幾號?”
女人極爲倔強,雖然疼的渾身顫抖,但並不躲避,也不答話,‘魔物’大怒,噼裡啪啦的使勁抽嘴巴,瞬間就將此人的一張嫩臉給打的血肉模糊,可此時‘魔物’的雙眼也已飽含熱淚,他已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是時刻銘記紅線,還痛快了事,爲兄弟報仇?
想不通,便只好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抽下去,女人臉上的血花飛濺,而‘魔物’卻已放聲大哭,眼看女人已經翻了白眼,申英傑不忍,大吼一聲,“讓我來!”
嘩啦一聲,套筒拉動的聲音,一下驚醒了‘魔物’,他扭頭之間,申英傑已經舉槍打開了保險。
“不可以!”‘魔物’大聲疾呼的同時,‘嘭’的一聲槍響,‘魔物’手中的女子身體巨震,子彈已透胸而過,飈起大片的血花。
“何必這樣?她是個活口!”
“去他媽的活口,去他媽的任務!”
“我已不屬於‘巡遊者’。”申英傑轉身慢慢的走到許文身邊蹲下,顫抖的伸出手,又不甘心的探了探他的體溫和鼻息,然後一狠心拿了許文的手槍扔給‘魔物’,吼道,“我帶他走,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