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李天疇才知道所謂的文苑路離着文華路差着老遠,不客氣的說這裡已經是農村了,或者是城鄉結合部很偏的那種。
彭偉華停好了車,掏出手槍開始快速填裝子彈。李天疇沒有再大驚小怪,今天晚上震驚的事情太多,習慣了,而且能讓祁寶柱吃癟求救,那對方一定是相當辣手的。他也不再考慮什麼所謂的後果了,直接從小腿內側抽出了匕首。
這是城市遠郊典型的一片普通居民區,民居像攤大餅一樣,黑壓壓的一片。大多爲二、三層的小樓,也有不少平房,還帶着小院。建築分佈很亂,稀稀拉拉的,乍一看像是縮小版的城中村,已是夜晚,周圍寧靜安詳,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叫。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彭偉華很快整理好了行頭,把那個裝着鈔票的皮包緊了又緊。
“不回去。”李天疇沒什麼好說的,都已經到這種程度,沒有往回縮的道理。
彭偉華點點頭,四處看了看,不由的破口大罵,“這幾把是什麼狗屁地方,門牌號碼不好使啊。仔細聽着點,哪有動靜就在哪兒,反正就是這一塊兒了。”說着,他掏出了手機撥了出去,聽了半天搖搖頭,“媽的,別給打廢了吧?”
“西南方向有動靜,挺亂。”李天疇出其不意的一句,讓彭偉華刮目相看,他是啥也沒聽出來,還“挺亂”,這麼牛叉?他並不清楚自己這個徒弟不但能玩命,而且經過特殊訓練的視聽感官均遠超常人。
“趕緊着。”彭偉華也不懷疑,拔足就奔,李天疇緊隨其後。快速閃進狹窄的巷道,裡面漆黑一片,別說路燈,連個月光也沒有。深一腳淺一腳的沒跑多遠,彭偉華就暗暗佩服起來,嘈雜聲越來越清晰,就在前面的一處四合院附近。
再跑了百十來米,彭偉華慢下了腳步仔細傾聽,惡毒的叫罵聲確是從四合院內傳來,但似乎並沒有噼裡啪啦的打鬥聲,難道是尋常居民夜裡面吵架?
彭偉華心裡也發慌,這麼久了,小鋼柱能支撐住的可能性不大,剛纔電話不通,心裡就更沒底了,但願耿叔保佑吧。
隨着距離的推進,漸漸能分辨出叫罵的語句了,是一個十分沙啞的男聲,“傻逼二貨……能撐多久?……血幹了……”彭偉華心頭一喜,我草,難道小鋼柱還健在?
他連忙給李天疇打了個手勢,兩人分開從兩個方向慢慢貼近小院。
李天疇從正面方向摸過去,發現院門是關着的,周圍也沒有什麼望風的小弟,但仔細分辨聲音,院內人不少。爲了防止意外,他放棄了從門縫觀察的想法,繼續向側面移動,院內的說話聲已清晰可聞。
“哥,老闆讓你速度點,別磨蹭了。”
“草,說的輕巧。老闆要是不給這麼高難度的命令,我早蹦了這小子了。”
“……”
聲音有點耳熟,甕聲甕氣的,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李天疇此時已經繞到了院子的另一側,和彭偉華幾乎成了對角。
他仰頭看了看圍牆的高度,做了兩下深呼吸,正準備趴上牆頭,突然身後冷氣直冒,後脊樑不自覺的輕顫,一股巨大的威脅襲來。李天疇的額角冒出了冷汗,好濃的殺氣,右側方的暗處必然藏着一個人,此人應該早他一步來到這裡,聽氣息不像彭偉華。他屏住呼吸,佯裝並未察覺,手腕卻暗暗將匕首翻轉,隨時準備致命一擊。
但這個人影極爲敏感,似乎察覺到了李天疇的反應,並沒有急着進一步的動作,靜靜的伏在暗處幾乎和四周融爲一體。這下李天疇犯難了,對方不動,他也不好亂動,所謂以靜制動,後發制人,但這樣耗着不是辦法。
他發覺對方氣息均勻且綿長,絕非等閒之輩,單憑這一點,就知是一名潛伏高手,而且瞬間能將殺氣收斂於無形,李天疇自問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就連特訓大隊的王隊也無法隨心所欲的做到這一點。
見鬼了?李天疇心中焦急,猜不出來對方是敵是友,聽院子裡剛纔的對話,形式可能隨時有變,如果裡面所謂的“小子”真是祁師傅,耗下去實在糟糕。李天疇把心一橫,決定冒險。
他慢慢的翻轉匕首,同時放鬆手指肌肉,任由匕首自身的重力緩慢滑落,直到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匕首的尖端,這種姿態隨時可以將匕首飛出擊殺對手。
“別動。”那個黑影忍不住說話了,聲音壓得很低,雖然是警告,但沒有惡意。對方手段實在了得,李天疇極其小心和細微的動作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李天疇聞聲卻激動的笑了,“耿叔,我是小李。”
黑影也笑了,“剛認出來,試一試,果然很不錯,年輕有爲。”
“呵呵,耿叔過獎了,我就不拍你馬屁了。你是咋來的?”李天疇大爲詫異,這場面連耿叔這樣的**湖都出動了,裡面的對手顯然不可能是謝富順這樣的檔次。會是誰這麼牛逼。飈七麼?
“你師傅打電話的,我怕出意外就趕過來了。才落腳你就到了。”
“我師傅也來了,在那邊。”李天疇伸手指了指圍牆對面,耿叔點點頭,“有你們兩個就好辦多了。”
“咱怎麼幹?”李天疇不再懷疑裡面被困的人是祁寶柱。
“我剛看了一下,寶柱受傷不輕,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對方有三杆槍,必須同時解決掉,只有一個人困難點,務必小心。”耿叔簡單介紹。
“那是個什麼人?”李天疇心想果然有難度,怪不得耿叔一直沒有動手。
“綽號二虎,飈七的人。”說着,耿叔掏出幾個鵝蛋大小的紙包,看上去挺沉,“呵呵,石灰粉,江湖上的旁門左道,對方人多,只能不要臉一回了。”
對於二虎,李天疇沒啥印象,但對飈七是聽過好多回了。心裡只是感覺謝富順怎地如此金貴,兩個大佬一起動手來搶?耿叔更滑稽,還帶上了石灰粉?不過細想也有道理,這旁門左道在關鍵的時候能起大作用。
“待會兒上去,看清那三杆槍。等我手勢,先撒石灰粉。我對付二虎。”耿叔將幾個紙包塞給了李天疇。
“怎麼通知我師傅?”
“不用,咱倆一動手,他就知道怎麼做。”說話間,耿叔已經輕鬆的趴上了牆頭,悄無聲息,動作極爲舒展,李天疇暗暗喝彩,果然不一般。
李天疇小心翼翼的揣好石灰包,也慢慢的攀上了牆頭。
院子裡的燈光昏暗,靠着院門一側影影綽綽的站着二十來號人,個個都是彪形大漢,爲首的一個大光頭,穿着小馬甲,正在使勁撓腦袋。李天疇終於記起來了,在南港碼頭見過此人,原來這就是二虎。
院裡靠中間的地方躺着兩個人,都在哼哼唧唧,但沒人去管他們。靠房間堂屋的門口還趴着兩個,均是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想來是打鬥中倒下的。
沒有看見祁寶柱,應該在院內的房間裡,對方似乎投鼠忌器,並未往屋裡衝,可能是有什麼重要的人在小鋼柱手裡,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謝富順,難怪他能堅持這麼久。
“看清楚了,除了光頭二虎外,他身邊的那個穿花格衣服的,還有門口的那個高個子手裡各有一把槍,就往那仍。”耿叔低聲吩咐,李天疇很佩服,這樣微弱的光線下,能觀察的如此細緻,很是牛叉。
“開始。”還沒等回過味來,耿叔已經果斷揮手。李天疇反應迅速,沒有猶豫的揚手扔出了紙包。
單手撒出去三個紙包,速度快,而且準頭拿捏的很好,其中有兩個幾乎同時擊中目標,全砸在對方的腦袋上,另一個卻被二虎一縮脖子躲過去了,他在李天疇揚手的同時,已經察覺,只是沒來得及出聲示警。所謂高手,只一個動作便知分曉,二虎名聲在外,不是白給的。但他身後那位就沒那麼幸運了,被砸了個滿臉花。
這石灰粉十分的陰毒霸道,擊中物體後,“噗”的一下炸開,四周頓時一片白色迷霧,好幾個大漢已經被迷住了眼睛,開始鬼喊鬼叫,石灰粉便趁機鑽入口腔、鼻腔,更加的要命。衆人頃刻間亂作一團,慘呼、叫罵聲四起。
“哎呦,我草泥馬,有埋伏。”
“麻痹的,不要臉,啊……我的眼睛……”
“狗比草的,哎呀……”
“……”
“開門,後退……”這甕聲甕氣的聲音是二虎發出的,他的反應太快,迅速判斷了眼前形式,己方多數人恐怕已經喪失了戰鬥力,對方來路不明,只能先跑路再說。
“我看不見啊……”
耿叔尋着聲音甩出了一把小刀,與此同時對面牆上也響起了槍聲,那是彭偉華。叫喊聲太嘈雜,再加上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是否擊中了目標。
“咣噹”一聲,院門被打開了,門口的衆人頂着滿臉**,連滾帶爬的涌出了大門,可憐離門遠的,只能在白霧中到處亂摸,原地打轉。
“下去。”耿叔已經嗖的一聲跳下圍牆,李天疇也手握匕首跟着躍下,此時他心裡翻開了鍋,真是高人,本以爲要一場惡戰博命,沒想到耿叔僅用三個石灰包就解決了。
“我倆守門口,阿華進去。”耿叔看見彭偉華已經跳下圍牆,大聲吩咐。
“小鋼柱,別瞎動,哥哥來了。”叫喊聲中,彭偉華已經飛速衝進來房門。
“拿着。”耿叔竟然又掏出兩個石灰包,“最後兩個,一會兒出門時候用。”耿叔神閒氣定,彷彿一切盡在在掌握中。李天疇只好將驚愕繼續,揣好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