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頭青年扔掉菸頭,向耿叔擺擺手“叔,走了。”便一溜小跑的也上了吉普車。
“千萬小心。”耿叔囑咐了一句,猛然發動了車子,已進拐上了柏油馬路,李天疇看見吉普車也啓動了,就跟在了後面。
“這是到哪兒了?”小宋早已醒來,剛纔的一幕自然也看在眼裡,眼神中卻隱隱透着擔憂和不安,但在耿叔面前,顯然不好多說什麼。
李天疇茫茫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前面的耿叔卻說話了,“丫頭,再睡一覺就到了。”
小宋沒吭聲,扭頭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商務車的速度突然加快,李天疇扭頭回望,那輛吉普車已經不見蹤影。
這條路上車輛不多,路況很好,而且路牌也是全新的,應該是新修的高等級公路。李天疇從路牌的指向判斷,車子正朝福山方向行駛。
一路上小宋不怎麼說話,可能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處於某種擔心的緣故。李天疇不好去勸慰什麼,但他對禿頭男子的身份產生了興趣,此人顯然和耿叔極爲熟悉,但之前卻從未聽說過。
印象最深的是光頭男子下車離去時,手中拎着的帆布長包沉甸甸的,李天疇憑直覺判斷是長槍之類的武器,而且是大殺傷力的武器。他的眼皮在跳,已經嗅到了十分危險的氣息,不僅僅是來自禿頭男子,這趟旅程恐怕真是要有大事兒發生。
車子大概又開了十分鐘左右,耿叔忽然掏出手機撥了出去,“咬上了,對,白色商務。我從前面岔口出去。”
聲音雖然不大,但李天疇聽的清清楚楚,他連忙歪着脖子觀看右側倒視鏡,果然有一輛白色的本田商務車,跟在後面不遠,若即若離的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該來的果然要來了,李天疇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小宋,而對方也正在注視着自己。這是巧合還是雙方的感應?沒有細想,李天疇衝小宋微微一笑,滿含寬慰之意,小宋同樣報之一笑,但意思卻要複雜的多。
此時商務車以極快的速度拐進了一條岔路,雖然道路狹窄了許多,但路況仍然不錯,兩邊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李天疇放眼向前望去,這條窄路竟然通向山裡,前邊彎彎曲曲的似乎一直是上坡。
再看向倒視鏡,果然不出所料,那輛白色商務車也跟着拐進了這條岔路,而且同時加快了速度,似乎不再顧忌什麼。
山路的坡度並不很陡,一邊緊依山體,一邊是斜斜的緩坡,但偶爾也有深溝。兩邊景色倒是絕佳,但車中之人卻無心欣賞。
“顧大夫,繫好安全帶,把頭低下來。”耿叔突然喊了一句,緊接着車速再度加快。李天疇感覺手一緊,小宋已經緊緊的抓住了他,小丫頭此刻的心情一定十分緊張。畢竟是女孩子,雖然是被耿叔一手帶大,但在性格上和彭偉華等人相去甚遠。
李天疇微微捏了捏小宋的手指以示安慰,正要再看向倒視鏡,“拿着。”突然間耿叔遞過來一隻手槍,把李天疇嚇了一跳,“自衛!”耿叔加重了語氣。短暫的猶豫,李天疇還是伸手接過了槍。
就在此刻,後面白色的商務車猛然加速,車頭從後面躥了出來,李天疇眼角的餘光已然能看見對方駕駛員的模樣,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耿叔突然一打方向,利用半個車頭領先的優勢硬生生的將對方逼得急點剎車。
緊貼着的兩輛車瞬間又分開了,輪胎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一場驚險的車輛追逐賽竟然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展開,十分驚險刺激。耿叔駕車的技術雖然一流,但公路彎道太多,又是上坡,根本無法和對方拉開距離,幾次由於車速太快,險險衝出公路。
突然“砰”的一聲槍響,李天疇感覺腦後生風,意識到車子後面的擋風玻璃被打碎了,回頭一看,顧大夫側臥着,一手扶着祁寶柱,一手緊緊的捂着腦袋,身上全是玻璃碴子,正在瑟瑟發抖。對方終於沒了耐性,忍不住開槍了。
“還擊!”耿叔全神貫注,頭也不回的大喊起來。
李天疇遲疑了,真要這樣做麼?自己這一出手,就基本和原來設想的人生軌跡完全背離了,甚至可以說,再也不能回頭。
“砰,砰”又是兩槍,對方下手毫不留情,顯然是抱着必殺的決心。小宋受到驚嚇,“啊”的一聲撲在了李天疇懷裡。
“你他媽發什麼呆?!”耿叔勃然大怒。
李天疇突然血往上衝,安慰的拍了拍小宋的頭,很吃力的轉身半跪在座椅上,同時打開了槍的保險。對方咬得很緊,他能很清楚的看到白色商務車裡的景象,副駕駛上一個戴着墨鏡的青年男子正要將手伸出窗外,再度舉槍射擊。
李天疇毫不遲疑的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火光閃過,白色商務車的擋風玻璃應聲而碎,同時一股鮮血飆出,副駕駛的那名青年男子已然額頭中彈。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滿臉橫肉的駕駛員顯然被嚇得不輕,手忙腳亂間,車子險些一頭栽進傍邊的深溝。
“漂亮!”耿叔通過倒視鏡看得一清二楚,大聲喝彩。而李天疇的心卻從頭到腳的涼到了極點,剛纔一槍,他絕不是衝着對方腦袋去的,他只想打碎擋風玻璃震懾對方,但是高速行駛的兩輛車,還有顛簸和拐彎,再牛逼的神槍手也很難把握準頭。
該死,剛纔爲什麼不打引擎蓋?李天疇真是欲哭無淚,自己走出大山,歷經辛苦,原本想打拼出一番天地,也好回鄉繼續自己的夢想。但就這一槍,統統完蛋報銷。什麼狗屁的致富創業,全隨着一聲槍響,煙消雲散。
“啊!”的一聲大喊,李天疇發泄着心中的憤懣、無奈與不甘。
“丫頭,把這小子按住。”耿叔意識到了李天疇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頭,忙扭頭大喊。剛纔的一槍也將小宋驚呆了,更加讓她吃驚的是李天疇的發狂的模樣,她下意識的抱住李天疇,“你怎麼了?先坐下來……”
李天疇扔掉了手槍,雙手抱頭,十分痛苦的蜷縮在座椅上,任憑小宋怎麼說、如何喊叫,他都置之不理。
“先讓他自己靜一會兒,幫他把安全帶繫好。”耿叔低聲吩咐小宋,他沒有想到李天疇對這種事情反應的如此強烈,他隱隱有點自責,剛纔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至少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瞭解的還不夠全面。
從倒視鏡觀察,那輛白色的商務車的右前輪已經懸在了半空,只怕一時半會無法脫險,暫時沒有後顧之憂了。
耿叔穩定了一下情緒,掏出手機撥了出去,“麻煩暫時解決,別分心,我在預定地方等你。”
掛了電話,耿叔沿着山路開出去好遠,然後拐入了一條岔道,竟然開始下坡了,應該是從山腰的另一側往來時的方向開。
天快擦黑的時候,商務車似乎又回到了那條柏油馬路附近,但離上山時的那個點相差了很遠的距離,等於是在山裡兜了好大一個圈子。耿叔再次拐進了一條無名小道,又不知道磕磕絆絆的開出去多遠,商務車在一片樹林中停了下來。
“顧大夫,受驚了。寶柱怎麼樣?”耿叔下車打開了車門。
那名顧大夫一路驚嚇過度,反應有些遲鈍,摸摸祁寶柱的額頭,又搭了搭脈,半響才道:“還好,還好。”
再看看李天疇,仍然一言不發,不過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小宋靜靜的陪在他身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耿叔準備好的幾句安慰話,剛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他從衣兜裡掏出香菸,遞了一支給李天疇,然後自己蹲在一顆樹旁邊靜靜的吸着。
一支菸剛抽完,小路遠處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耿叔急忙起身撥出電話,“你到了?”應該是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覆,耿叔這才收起電話,放鬆了警惕。
不一會,車燈閃爍,那輛下午見過的越野吉普開進了樹林,耿叔快步迎了上去。“辛苦了!”
率先從車上跳下來的是那名禿頭男子,緊接着下車的是平頭青年,看上去神情有些沮喪“叔。”耿叔點點頭,看見文輝從後排鑽了出來,形象挺慘,渾身都是傷,衣服也成了破布條,但行動自如,說明傷情並不嚴重。
“刺蝟呢?”耿叔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文輝將後車門開大,“在裡面,腿斷了。”耿叔急忙探身進去,刺蝟橫躺在後排座上,渾身是血,雙腿被衣服裹着,想來已經斷了,好在還有口氣。“顧大夫!”耿叔扭頭大喊一聲。
顧大夫此時已經站在身後,聞聲忙不迭的爬進去查看傷勢。
“還有人呢?”耿叔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那兩個小夥子死了。”禿頭男子點着了一根菸,面無表情,“損失不小,麪包車滾到溝裡報廢了。”言下之意,車裡的那個大木箱子也跟着完蛋了。
“叔,對不起……”文輝極爲沮喪,聲音有些哽咽。
耿叔快速調整情緒,伸手拍了拍文輝的肩膀,“沒事兒就好。”
李天疇和小宋也站在了吉普車旁,剛纔的談話全都聽到了。沒想到對方的信息如此之快,而且佈置的十分嚴密,除了早期出發的彭偉華之外,另外兩撥人全部在半路遇到了劫殺。對方的目的極其簡單兇殘,就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