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沈文裕卻絕不會與李天畤拼命,眼看勝券在握,他只需要死死的纏住對手即可,一見綠光閃過,他立即催動血遁大法逃的遠遠的,一旦李天畤收回葉刀,他便又隨即跟上糾纏,這一招屢試不爽。
但未料到這一回,葉刀如瘋了一般緊緊追着他,如影隨形,沈文裕接連變換血族數個古老的圖騰都沒有辦法擺脫,沒辦法,只好回頭硬槓。
熟銅棍被葉刀砍了兩個大豁口後,沈文裕駭然發現,能把葉刀催動到巔峰狀態,李修成一定就在附近,可是他看不見對手,也很難憑藉神識捕捉到對手的氣息,這是之前沒有過的事情。
如果真的硬拼,沈文裕沒有任何把握能留住李修成,所以只好又跑,只是沒弄明白,李修成爲什麼會突然發癲而不顧大局,非要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就這樣打打停停,沈文裕被葉刀逼的滿世界亂竄,最後迫不得已向東南方遠遁而去。而葉刀發出驚天的轟鳴聲,示威一般的在天際劃出一個半圓,朝來路飛去。
沈文裕沒想明白的問題,其實是李天畤在激憤之下,軀體內發生了重大變化,不但李修成的元神醒了,金身也被驚醒,對於甲醜的離去,李修成沒有任何表示,冷漠的連聲嘆息都未曾發出,便又藉着睡去,他雖然度過了虛弱期,但覺醒到了關鍵的時候,此時分神便會前功盡棄,沒有能力出來打架,任何表示和行爲都毫無意義,所以接着睡。
但是金身不同,很想打架,兩個小金人融合以後,經過深眠,已經消除了長期割裂分離之後造成的虛弱與不適,儘管還無法達到李修成在修成金仙時所擁有的巔峰狀態,但也相差不遠,重新融合就代表着新生,他擁有李修成在仙界時的一切記憶和意識,可他沉寂和混沌了太久,需要天上地下的遨遊一番,迫切要看看這個凡間世界,更需要酣暢淋漓的打一架,是的,必須要打上一架。
所以沈文裕撞上了李修成曾經的金身,所以他極爲狼狽,狼狽到都沒有察覺到天穹之上那道耀眼的金光存在,金光藏在炙熱刺目的日光中,默默注視着葉刀追逐下的沈文裕,尋找機會力求一擊將其切成碎片,但對手逃遁的手段太多,而且對危險的預知也十分敏銳,居然就那樣不顧一切的逃了,徹底逃了。
極爲不甘的金身在收到李天畤的連續召喚後才憤憤不已順原路返回,而此時的李天畤又接連重創了兩批圍堵的神魔後,終於到達了無名山外圍,遠遠見到地宮的廢墟,在羣山如同一個凹陷圓形大坑,而大坑中央那根挺拔的立柱已經搖搖欲墜。
就在此刻,搖擺中的巨大立柱似乎受到了某種外力的衝擊,緩緩的向一側倒塌,八棱紫金鐗的鐗身在崩裂,鐗體隨着碎石不斷掉落,炫目的橙金色光華在緩緩淡去,它在屹立了兩百多年後終於沒能扛住各種外力的破壞,轟然碎裂,從某種意義上講也算完成了它的使命。
整個廢墟都在劇烈的晃動,繼而引發周圍羣山的震動,凹陷的圓形大坑掀起沖天的巨浪,無數山石泥土被噴向高空,一股暴虐的氣浪向四周飛速蔓延,天地爲之變色。
李天畤知道來晚了一步,隨着八棱紫金鐗的崩塌,磐莽以及他身邊的三頭鬼蜮大魔鬼都已經徹底脫困,馬上就要衝將出來,他暗呼一聲可惜,騰身到更高空,手腕一翻,口中默唸符文神語,一方碩大無匹的方印出現在半空中。
印柄上七彩霞光,九頭鸞鳳盤踞其上,忽然振翅引頸長鳴,方印頓時變得猶如實質,隱隱發出雷鳴聲,李天畤的元力瘋狂的灌注在印章之內,神藏中的元氣之海迅速下降了一半,印章正中央出現一道巨大的半圓形符文時隱時現,這道最爲簡單的符文很少有人認得,就是李天畤也不知其所以然,那是代表虛空的混沌之源。
‘神罰之印’在李修成的金身徹底融合之後,終於呈現出這道大神通的終極形態,以混沌糅合毀滅復生之力,集天地元氣,籠罩和滅殺印下的一切生靈。
印章驟然間大方光芒,刺目的光華下無人敢於直視,就連日光都爲之黯然失色,整個無名山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躁動的氣流在激烈的衝撞,風雲變幻,宛若末日景象。
“李修成!你想被大道法則反噬麼?!”一個粗曠的聲音自地底傳來,在這風雲激盪中居然毫無阻塞,充滿了憤怒與不甘,隨之,隆一聲,一道濃稠的黑煙沖天而起,化作一個極爲魁梧的身軀。
身軀挺立在廢墟上,膚色如黑炭,如鬃的長髮迎風飛揚,渾身的肌肉如同銅澆鐵鑄,脖頸兩側各有一道巨大的疤痕,正是失去了兩顆頭顱的磐莽,這不是他的本體,而是被鎮壓了兩百多年的元神,卻依然宛如一個活生生的磐莽,他昂首怒目,直視着巨大的方印,想要透過方印,看穿雲層中的李天畤,可是轉瞬間,他的雙目便被方印耀眼的光華給刺瞎了。
但僅僅是片刻後,磐莽的雙目再度出現了光彩,那是深不見底的黑色,猶若深淵,可是很快,深淵在又光華中湮滅,磐莽的雙目復盲,可又以更快的速度呈現出了另外一種光彩,暴虐而血腥,九頭鸞鳳長鳴,磐莽的雙目再瞎。
便是在這反覆的對抗中,空中的李天畤卻被磐莽的一句話給震在了當場,他不怕大道法則的壓制和反噬,但實實在在的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忽然想起這裡是無名山,是凡生世界,剛纔悲憤情急之下,渾然忘記了‘神罰之印’的終極形態究竟有多大威能。
雖然他從未嘗試過,但在李修成的記憶裡,神魔兩界大戰的後期,他動用過這種形態,僅僅一次,一印之下,山河鉅變,生靈塗炭,魔界大陸的一角被大印砸的徹底崩塌,巨印之下成了一片修羅場,這種威能,脆弱的凡間界如何能承受的了?該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可李天畤豈能眼睜睜的看着磐莽和肖衍達逃離?
“你出來了,便要回去,否則今日你死我活!”
“正有此意,你可敢收了大印,與我公平一戰?”
“肖衍達,你莫要往地下鑽!”雲層又出現一個聲音,李修成的金身終於趕到,衝着廢墟大喝道,“大印之下誰也逃不掉,我很好奇,你在血族中如何稱呼?”
“呵呵,肖某寂寂無名之輩,難入戰神法眼。”一身是土,面臉是血的肖衍達慢慢的從廢墟下面爬了出來,他狼狽不堪,嗓音也極度沙啞,但也不似在地下吟唱時那般難聽,短短的時間內,他試了無數種手段,果然如那金身所說,大印籠罩下,他真的逃不掉,既然逃不掉就索性爬出來了。
“血河,緋羽大人的弟子,堂堂戰神莫非沒聽說過?”磐莽居然一口道破,他似有不甘,還心懷怨氣,實則想分散李天畤的注意力,如果能趁機挑撥一番,他也不介意再把血河的老底子揭一揭。
在磐莽的眼裡,合作就是交易,只有強者說話,在地宮現場,若沒有這‘神罰之印’,他便是最強者,李修成還遠未恢復到巔峰狀態,相信這一印砸完,李修成的元力便會迅速抽空,區區金身還不是他對手,而且磐莽不認爲對方真敢砸下這驚天動地的一印,即便是砸下,他也死不了,還有兩顆頭顱和魂魄在其他地方,憑藉着強大的修爲和底蘊,他依然能復生,就是痛苦一點,尚能忍受。
“磐莽大人好手段。”肖衍達冷笑,隨後對着半空一拱手,“鬼蜮小族,不值一提,若非磐莽大人相迫,我也不會冒險採用這般下作手段,可事情既然鬧成這樣,肖某甘願受罰,給戰神殿一個交代。”
“你是血河,那麼沈文裕就是紫風,果然好手段,血族的能量今日讓李某大開眼界。”李天畤此刻已經切斷了對大印的元氣注入,巨大印章奪目的光華在漸漸斂去,這一印他斷然無法砸下,但可以利用‘神罰之印’的籠罩神通暫時困住磐莽與肖衍達,伺機逐一殺之。
李天畤微不可查的舉動難逃磐莽的感知,而且他的雙目再度睜開後並沒有被方印的光芒刺瞎,便知道自己剛纔一句話就讓李天畤難下決心,不由的心底冷笑,曾經的對手和仇家不服當年之勇,投鼠忌器,這便是軟肋。
“可是李某剛纔也說過,今日你死我活!”
李天畤的話音剛落,一抹翠綠色劃出了一道筆直的光跡,轟隆一聲狠狠的砸在了磐莽身軀不遠的廢墟上,同時一聲淒厲的慘嚎後,鮮血狂噴,飛石亂濺,一頭黑色大神魔的身軀被彈了出來,屍首分離,如同山猿一般的頭顱長滿的黑色毛髮,雙目極爲憤怒和驚恐,葉刀瞬間便將隱藏在下方的一頭大魔鬼給滅殺,連魂魄也沒有逃掉。
“你膽敢在老夫面前枉殺!?”磐莽勃然變色,雙手一劃,其掌心便生出了一個黑色的光球,緩緩旋轉,越轉越大,黑的猶如墨汁凝成,緩緩發出的黑色之光,居然能抗衡方印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