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的話剛一出口,宋距明剛剛還微微閉着的眼睛,猛然的睜了開來。眼中射出的光芒,甚至比校長刻意表現的時候還要讓人心悸。
“用不着那麼大驚小怪!”趙立當然感受到了宋距明身上的變化,輕鬆的說了一句:“我不是政治家,我只是個軍人,在對待某些事情上的看法,我想,我們應該是一致的。”
“趙立,我並不想左右你的想法。”康洪元坐在原來趙立的座位上,看着沙發上兩個正散發出同樣煞氣的兩個可以說是純正軍人的傢伙:“但是,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夠仔細的想清楚。”
“這裡面牽涉其中的,有兩個退役的前軍區司令,一個現役的上將軍區司令,四個中將,十六個少將,政府部門差不多十多位部級高官,其他下級軍官不計其數,一旦你要動他們,你將會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康洪元對趙立的選擇,十分的不贊同:“雖然你的證據很充分,但是,很多證據的獲取方式上,都是非法的,這些證據將不能在宣判中採用。即便你行動,也只能找一些替罪羊,而無法真正的動搖那些幕後主使。”
“我知道。”趙立閉着眼睛,頭放在沙發背上,十分乾脆的回答。
“很多人,都只是牽涉其中,但就算是證據確鑿,也不能置他們於死地,最多幾年的監禁。”康洪元這個時候,的確是在爲趙立着想:“打蛇不死,後患無窮。這些人要是全部都針對你的話,你想過後果嗎?”
趙立躺在沙發背上,一句話都不說。康洪元也知道,趙立肯定在聽,而且在認真的思考。停頓了一下,讓趙立有一個思索的空間,然後才繼續。
“這些人的力量,如果加上他們後面地勢力,加起來將是一個讓人恐怖的力量。不光是你,就連盧卡斯將軍和托馬斯將軍兩位加起來,也不見得敢承擔這樣的重壓。”康洪元繼續鼓動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試圖說服趙立:“如果能用這些證據。將他們變成自己人的話,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一件更能接受的事情。”
“被脅迫的人,會表現出足夠的忠誠嗎?”趙立依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但卻還在和康洪元辯論着。
宋距明從剛剛趙立說出決定開始,就再沒有說話,之前還表現了一下興奮,現在索性也學習趙立。將頭靠在沙發背上,兩個人一樣地姿勢和表情。
“忠誠這種東西,沒有永遠的。”康洪元不失時機的教育着趙立:“任何時候,主宰的都是利益,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能夠付出對方想要的代價,就算是軍區司令長官,也能夠拉攏收買的。你指望脅迫之下就有足夠的忠誠,根本就不現實。”
“是不是我可以這樣理解?”趙立沉默了一會。思考了一會,然後才慢慢地開口:“我負責的監獄,被他們武裝劫獄,不但劫走了所有的囚犯,還殺了所有的同僚,就連我自己,也都差點命喪黃泉,還要承受來自上面的猜疑。被髮配被暗殺。但是,爲了不承受壓力,爲了能將這股力量收歸己用,我還要十分大度地接納他們,還要在適當的時候用適當的利益來拉攏他們。是不是這個意思?”
“你並不是不懂這些,只是你不願意而已。”康洪元從趙立的口氣中,聽出了一絲不情願。畢竟,任誰經歷了趙立這樣地磨難。心中都難免會有不平衡。但是,這放在一個合格的政治家身上。就顯得極爲幼稚,嚴重點就是不顧大局,短視,以及不會做人。
“是的,我明白這些。”趙立自己也承認了。事實上,在金五星的前幾年,甚至在監獄當中的時候,趙立就被康洪元十分系統的教授過這些東西,他的領悟力並不差,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做出那種選擇而已。
“退一萬步說,他們所作的這一切,都是針對我地。把我劫獄劫出來,只是讓我永無翻身的機會。”康洪元繼續蠱惑着趙立改變主意“作爲當事人,我自己都不想太過追究,你這個只是被殃及的池魚,也不應該這樣的極端吧?”
這已經是很委婉的說法,雖然說的很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是,這一切都是實情。趙立不是笨蛋,宋距明也不是笨蛋,自然都很清楚。
“老宋,你說說看!”趙立身體動都沒有動,維持着剛剛的姿勢,只是拿手肘碰了碰身邊的宋距明,讓他發表意見。
“我是軍人,執行命令,其他地,我不想多說什麼。”宋距明這時候,也絕不給趙立增加一點壓力,也給他泄氣,只是將一切問題都扔回了趙立身上。而且,很清楚地表明,只要趙立的決定,他都執行,就如同執行命令。
但是,宋距明地話還是提醒了趙立。從沙發上挺起身,趙立坐直了身軀,想了想,問宋距明:“老宋,這些參與的人當中,有多少人是純粹的執行命令的?”參與行動的,全部都是軍人,如果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是要做什麼,只是執行上級的命令的話,說他們密謀劫獄,卻有點過分了。
“參與的軍人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都是執行命令的。”這點宋距明好像早就想過,趙立問他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要思索的意思,直接回答了出來。他是軍人,甚至在監獄被劫的當時就想過,那次劫獄中,那些劫獄者表現出來的專業素質,絕不會是普通的恐怖組織,絕對是真正的軍人。
更可悲的是,這些人估計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做的是什麼,或者他們只是接到一個命令,強行突破被恐怖分子控制的監獄,救出其中的被劫持的人質,而且這些恐怖分子還十分的狡猾,全部都化妝成了獄警地模樣等等。
畢竟。那座高等級監獄的資料,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甚至連監獄的名稱和地點這種信息,在普通的資料當中也找不到。更有可能的是,在軍部的情報查詢系統中,那個地方說不定應該是根本什麼都沒有的沙漠,這些,又有誰能說地準?
真正明白這次任務目的的。嚴格說起來,最多也就是那些謀劃的政客們,以及和政客們相互勾結的幾個軍方高官。他們一聲令下,不管是戰艦的出動,還是相關單位掩蓋這些經過的痕跡,說來說去,都只是忠實的執行命令而已。
宋距明地話提醒了趙立的同時,也提醒了康洪元:“說的對。真正的幕後主使,只有那幾個人,你沒有必要針對所有人。”
這似乎是一個能夠讓趙立接受的理由,不過,他還是在某些方面提出了異議:“那些具體行動地人。我是指,直接參與攻擊的人,裡面可說不定會有知情人。”
“可是我們無法判斷。”康洪元搖搖頭,他實在不想趙立做的太絕。得罪了這許多人,這不僅是對趙立,同時也是對康洪元的壓力。他們兩個,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地螞蚱,誰也跑不了誰。
“這些嫌犯當中,很多人都擁有一個匿名戶頭,裡面有相對他們收入來說高的離譜的鉅款,而且很多人都是集中在同一個時間段退役的。”趙立早有準備。雖然這些匿名戶頭無法作爲直接證據進入法庭,但是,只要趙立知道是這些人就是了。他是直接目擊證人,這個比什麼證據都有效。
“這些人不能放過!”只要不得罪一個巨大的實力團體,康洪元會想方設法的平息趙立的怒火。
宋距明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意見,該說地,他都已經說了,該調查的。也都有報告出臺。結合這份資料,趙立要求宋距明拿出一個更具體的名單出來。爲此。趙立甚至拿出了班韻嬋給他找到的那些資料。
軍中的人處理很方便,畢竟趙立現在就是特別調查處的處長,他有權限在調查的名義下,傳喚或者拘押某些嫌疑犯,即便他們已經退役,也同樣無法逃脫。但現在的問題是,政界當中還是十幾個大佬,現在都是政壇上地風雲人物,這些人,似乎並不是那麼好動地。
康洪元處理這種事情,比較拿手。本來以他的打算,這些人可以收在他地麾下,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當中的幾個首領策劃了劫獄,他們的處境已經很被動,這個時候,康洪元可以輕鬆的收服他們。
這批人,結合起來的能量,甚至比軍中的那些力量還要可觀,至少在康洪元的眼中是這樣的。將這些人消滅,遠不如化敵爲友來的划算。
不過,趙立並不這樣認爲。雖然康洪元不停的給趙立灌輸政敵們在政治上的對立統一的關係,但趙立始終不爲所動。在趙立看來,即便是政敵,可以拿捏對方的短處,可以攻擊對方的違法行爲,甚至攻擊對方的某些公衆場合不恰當的表現,但是,上升到要動用這種違法手段之後,就已經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政治鬥爭。
爲難的是,趙立的手就是再長,也不可能從軍方伸到政壇,政壇上的事情,還是需要刑事上處理。如果趙立要是堅持處理這些人的話,那就必須走這樣的程序。
“走刑事案件的話,這些人很可能會推的一乾二淨。”康洪元對這裡面的彎彎繞,實在是太清楚了。正因爲太清楚,所以他更加明白這其中的難度,想要真正的處理這些人,絕不是簡單的趙立拋出證據就能做到的:“這裡的很多證據,都是違法取得的,一旦法庭不予採信,那麼,所有的控告就會因爲證據不足而被駁回。”
“我瞭解!”趙立點了點頭,對康洪元的警告特別注意了一番。
宋距明沒有讓趙立等很久,很快一份結合了宋距明和班韻嬋的調查結果的名單,就送到了趙立面前。
這份名單,剔除了其中大部分經手這些事情的跨幾個軍區的一些低級軍官和士兵,除了幾個高級軍官之外,就只剩下趙立懷疑的那一批幾乎同時退役的傢伙。而政壇上的那個列表,卻還是都列了出來。這些人是否會進入名單,需要康洪元來決定。
“老康,你之前的一些表現,是不是太過於溫和了一些?”趙立對康洪元要針對那份政壇上的名單做手術感覺很是不滿:“如果你一向強硬的話,相信不會有幾個人敢冒着得罪你的風險這樣的陷害你。”
“的確,我表現的不是很強硬。”康洪元也點頭承認這點:“你是在擔心我會輕易的放過這些傢伙?完全沒有必要,我只是在想,哪個能夠徹底的拉到我的麾下而已。”對康洪元來說,心狠手辣並不是問題,真正做起決定來,他不比趙立手軟多少。
“趙立,名單好說,但是你要明白,一旦你開始動手,就絕不可能回頭了。”康洪元捏着名單,再次提醒着趙立:“徹底得罪至少三個軍區司令,你可要想好。”
“就算我不動手,他們會對我有什麼好感嗎?”趙立伸手從康洪元手上接過名單,很是認真的看着康洪元。
“好吧!”康洪元嘆了口氣,衝着趙立點點頭,軍中的派系鬥爭,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也能想象的到:“既然要動手,那就不要讓他們再有扳回的機會!”
“你放心,托馬斯和盧卡斯兩位將軍,估計會很開心看到這份名單。”趙立同樣點點頭,向康洪元保證着。
“對了,我還要問一句。”康洪元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些什麼,轉回來問趙立:“那些政府高官,如果法庭宣判證據不足,駁回起訴的話,你會怎麼辦?”
“最好不要發生這樣的事情。”趙立似乎也很認真的想過這些:“我會告誡他們,最好在法庭上認罪。”
“如果他們堅決不肯認罪呢?”康洪元來了興趣,盯着趙立饒有興味的問他。
“我承認,我並不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趙立看着康洪元的眼睛,和他對視着:“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那麼,以後在他們身上發生一些沒有證據或者證據不足的別的事情,他們也不要覺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