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百米山藤,根本無法承受三個人的重量,情況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黑夜來不及多想,立刻鬆了左手,拔出腰間三棱刺,狠狠地扎進峭壁。手臂用力,將身體稍微吊起。另一隻摸到捷天小腿,抽出另一把匕首。腳下鬆開,將匕首插進山壁,懸空吊起。
“清月,控植,加固山藤。”黑夜高喊,“捷天,快!霍克的生死,就在你手中。”
黑夜騰空,僅靠兩把匕首受力,難以攀爬。
所有希望,都在捷天身上。
山藤承受極限之前,脫離山藤,霍克還有救,否則死路一條。
捷天受到刺激,一口咬在自己肩頭,藉以提起精神。牙齒上鮮血淋漓,面色猙獰。也不知道他從哪來擠出來的力氣,竟以快了一倍的速度向上方升去。
黑夜不清楚山藤極限如何,即便捷天脫離,他也不敢再依靠山藤,不能斷了霍克的生命線。
情況緊急,他更是心分兩用,“菜飯,魔獸引走沒?”
“大,大,大叔主人,”菜飯氣喘噓噓,“它,它會飛。菜,菜飯已經把它引到山下了。”
“堅持住,”黑夜的語氣不容置疑。
“清月,聽到應一聲。”黑夜朝上呼喊。
聲音立刻傳來:“聽到了。”
“朝下釋放甘霖普照,快。”黑夜高喊。
距離不夠,沾到一滴也好。任何辦法,都必須嘗試,保持體力是關鍵。
手臂開始痠痛,黑夜死死地握緊匕首,指節僵硬。體力正以可怕的速度流失。
一定要堅持!
山壁仍然在顫抖,下方正在合攏。
黑夜用力地甩了甩腦袋,盡力驅除疲憊和眩暈感。牙齒開始打顫,肌肉僵硬,握住匕首的手開始抖動。
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黑夜勉強擡起頭,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星空變成斑斕一團,亮銀色的流光劃破天際,消失不見。“掃帚星,真會那麼不吉利麼。”黑夜暗嘆,閉上了雙眼。
突然,上方傳來一聲歡呼。
黑夜被聲音一激,精神一震。發出嘶啞的聲音,務必讓上面聽到:“不要管我,快把霍克拉上來。裂縫在合攏,再晚來不及了。”
山藤開始動了起來,黑夜只覺一陣睏意襲來。
“不行,不能睡!”黑夜警告自己,他給自己鼓氣,“哪個我纔是真實的,我怎麼從地球來到這裡的?必須要弄明白。這個世界真實面貌是怎樣的?我還沒踏足星空,我不甘心,不甘心。”
“……”
不知道過了多久,喃喃自語的聲音逐漸變弱。
黑夜眼睛睜不開了,身體越來越重。好像有個聲音在說,“睡吧,睡吧!”但是,另外一個聲音立刻提醒,“醒醒,不能睡。精彩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漸漸地,兩個聲音都消失了。
他感覺自己在飛翔,周圍漆黑一片。腿被人拽住了,怎麼飛也飛不高。腿上拖拽的力道越來越大,他飛不動了。一頭從天空栽下,不斷地掉落,掉落……
“醒醒,快醒醒啊!”黑夜耳朵裡似乎聽到有人哭泣,在呼喊。
他好像睜開眼睛,可惜眼皮那麼沉重。
好累,真的好累!
好冷,真的好冷!
黑夜似乎從自己身體裡脫離了,他像是一個旁觀者,冷漠地看着自己。
自己額頭上有一塊紫色的棱晶,光芒四溢。真漂亮,幾乎要把目光吸收進去!棱晶中隱約傳來聲音:“汝得生時吾將還,汝若離兮吾相隨。億萬裡兮彼青冥,歸來時兮紫芒生……”
這個聲音好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裡聽見過。身體似乎有了一絲暖意,無數的光點被吸收進體內。有金色的,有綠色的,有藍色的,暖流在身體內涌動。
“我沒死,應該還活着。”黑夜這樣想着,努力地睜開眼睛。
好刺眼,有水珠滴到臉上。視線開始清晰,入眼是一個精靈美女。
“清月,”黑夜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他看到笑容在清月臉上綻放,猶如百花盛開。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小樹精伸出手來,輕輕地劃過黑夜的臉。小心翼翼,似乎在呵護一件瓷器。
“霍克呢,他沒事吧!”黑夜連忙把疑惑倒了出來。他覺得渾身乏力,不能動彈。“沒事,沒事。霍克已經得救了,只是……”小樹精欲言又止。
“眼睛出了問題?”黑夜努力地集中精神,好讓自己的思維更清晰一些。清月不說話,看她表情,似乎解釋起來有些麻煩。
他只好說道:“好吧,那個再說吧。我們在哪裡?”
清月走到黑夜身後,將他扶着坐起來。黑夜伸手擋了一下陽光,疑惑地望了望四周。耳中聽見清月說道:“在斷崖上,霍克在那邊鍛鍊,你看。”說着將手一指。
順着清月指向望去,只見一個巨熊般的身影正在右邊空地上揮舞闊劍,一道半月形的劍刃疾飛而出,射向半空。半月越來越大,飛到三四十米外,才逐漸消散。
“霍克,”黑夜呼喊,卻是有氣無力。
“呃,”巨熊般的身影驀然轉身。
一看清霍克正面,黑夜差點噴了出來。那傢伙左眼帶了一個灰褐色的眼罩,整一個彪悍的獨眼龍造型。
霍克木訥的臉上露出笑容,他連忙丟了手裡的武器,張開雙手,朝黑夜奔了過來。地面在震動,沿途揚起一片灰塵。
黑夜心下略微寬心,待到霍克奔到跟前,便開口詢問:“眼睛怎麼樣了,應該能治好吧”
“嗯,嗯,”霍克連連點頭,“清月姐幫我動了手術,這隻眼睛以後會很厲害,暫時還不能見光。”
黑夜疑惑地朝清月看了看,小樹精一臉尷尬。黑心心中嘆了口氣,大致已經猜出一些真實答案了,他不再深究,以後再說罷。
“其它人呢?菜飯和迷蹤呢?”黑夜岔開了話題,霍克來了興致。連忙向黑夜解釋道:“他們去搜尋魔獸老巢去了。那天夜裡,菜飯和一隻魔獸搏鬥,兩百俱傷。菜飯趕了回來,被清月姐治療好了。那隻魔獸逃掉了,捷天帶菜飯報仇去了。”
耐着性子聽霍克講完,黑夜連忙問道:“什麼那天,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
清月叫霍克搭了把手,扶黑夜站了起來,嘗試着走了幾步,這才解釋道:“兩個星期了,小師弟你昏迷了整整兩個星期。我們都很害怕,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要不是小昕留在你體內的奴隸印記沒有破裂,我們……”
清月說不下去了,把頭扭到一邊。
“什麼?”黑夜大吃一驚,“完蛋了。任務呢,任務怎麼辦?任務一共只有二十天時間,時間來不及了。爲什麼不先去交任務?”
見到黑夜一副怪罪語氣,霍克嘟嘟道:“小師弟,你別怪清月姐,你當時受傷太重了。聽猴子說,你在懸崖上吊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後是清月姐攀爬山藤,把你拉上來的。你體內經脈寸斷,清月姐怕你烙下殘疾,不准我們移動你。”
聽到霍克一番言語,黑夜心頭暖流涌動。轉頭看了清月一眼,察覺到小樹精的情緒有些異常。沒立刻敘話,而是先讓霍克離開:“霍克,你繼續練劍吧,我把菜飯他們叫回來。等大家彙集了,我們再好好合計下。”
霍克倒是聽話,便撇了黑夜胳膊,邁着大步子走了。走了十多米,突然轉過聲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後知後覺地向黑夜道謝:“小師弟,多謝你把我救上來。嘿嘿……”
“去去去,謝個屁。”黑夜笑罵,朝霍克揮了揮手。
礙事的人走了,黑夜轉過頭來望向清月。萬般滋味涌上心頭,百感交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們一起走走吧”最後就憋出這麼一句。清月小聲應了,便陪着他一同朝遠方走去。身影越來越遠,清月牽住黑夜的胳膊,身體朝他肩頭靠了靠,一切盡在不言中。
日頭慢慢升高,山風帶來一絲燥熱。
打老遠,就聽到捷天他們大呼小叫地回來了,竟是大有收穫。菜飯走在最前面,脖子上套了根山藤,山藤的另一頭,栓着一頭兩米多長的魔獸。菜飯前面跑,魔獸就被拖着走。捷天和小昕在一邊搭手,一羣小猴子蹦來蹦去。
衆人彙集,氣氛熱鬧起來。
一邊動手分解魔獸準備飯食一邊聊着這些天徘徊於生死邊緣的經歷。黑夜已經能夠獨自走動了,他高興地拍過每一個人的肩膀。摸了摸菜飯的腦袋,又把一羣猴子叫上身來,好好地逗弄了一番。
這纔是劫後餘生應有的氣氛!火堆燃了起來,大家準備燒烤魔獸肉。
那隻倒黴的魔獸,就是裂縫合攏當夜搗亂的巨鷹。它同菜飯鬥了半夜,最終逃回了老巢。菜飯記仇,待到恢復後,便攛掇捷天一同出去尋覓。今天一早,竟被他們發現了巨鷹棲身的山洞。所以巨鷹倒黴了,成爲衆人五臟廟的祭品。
黑夜大難得脫,倒是起了童心。將小昕拽到大家跟前,戲說道:“小昕跟我們患難與共,如今也是一家人。我偷偷滴告訴你們啊,我的老家,也有一個小新。”
衆人來了興趣,紛紛催促黑夜繼續。
“嗯哼,”黑夜清了清嗓子,“我老家的小新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大家都管他叫蠟筆小新。”說着,風騷地扭動起舞,嘴裡還發出低沉的聲音:“大象,大象,你的鼻子爲什麼這麼長。呃……一點都不好笑麼?”
最後一句的表情,反倒把清月他們被逗樂了。可惜衆人沒見過大象,清月發問:“小師弟,大象是什麼,很可愛的魔獸嗎?”
“唉,真是對,對……”
黑夜原本想說“對牛彈琴”的,可猛然想起去十里灘路上那一棒子狠揍,黑夜楞是把牛啊琴啊給憋沒了。
“這樣吧,你把小猴子九方捷天5歲的時候,幻想成小新,然後我來模擬他同鬍子大叔和麗娜大嬸對話。”黑夜說完,做了個小孩的天真姿勢,然後捏了捏嗓子:“小新對鬍子大叔說,大叔鬍子,我們去偷看女人洗澡吧。呵呵呵呵。”
下巴上接上一截茅草,模擬鋼鬍子一本正經的模樣,黑夜又拉粗了脖子:“偷看女人洗澡是卑劣的行爲。”
轉換成小新,黑夜繼續:“說我卑劣,真是太過獎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臉紅)”
黑夜又張開雙手量了量腰,示意這是扮演麗娜大嬸,做了個暈倒的動作:“喂,卑劣又不是讚美的話,是形容一個人很差勁,所以你不可以偷看……”
最後又還原成小新的邪惡的表情,還滴了兩滴口水:“好,那我們光明正大地去看吧。”
“呸,流氓!”清月漲紅了臉。
小昕忍不住了:“無恥,卑鄙,下流,人渣。”
黑夜心中好笑,忍不住又憋着嗓子,發出一串蠟筆小新式的——呵呵呵呵呵……
輕鬆的時光,總是流逝得很快。解決了肚皮問題,衆人便準備啓程返回了。
歡樂過後,卻是憂慮不斷。這該死的任務,肯定來不及交了。大家會被送入【煉獄】嗎?這個名字光聽起來,就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