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長李立看着兩人的神態,很識趣地自己走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樑哲將手從公孫寶的手中抽了出來,順勢拿起了水杯,遞到了公孫寶的面前。
公孫寶笑了笑,將水杯接在了手裡,喝了一口之後道:“我聽說過你。”
樑哲坐在了沙發上,和公孫寶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離:“聽說過什麼?”
公孫寶又喝了一口水,然後仰起頭,那口水在喉嚨裡咕嘟了兩下,他低下頭將那口水重新吐回了杯子裡,將杯子放回到了桌上:“聽說你是個天才,年紀輕輕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樑哲不置可否地問道:“你覺得呢?”
公孫寶:“我覺得人都有煩惱,天才只不過是有更多煩惱的普通人。”
樑哲:“這麼說你也有很多煩惱?”
公孫寶轉過臉來,望着樑哲嘿嘿一笑道:“果然不愧是心理師,反問以及追問的能力簡直讓人防不勝防,你已經問過我兩個問題了,我也問你兩個問題吧,你可以選擇回答或者不回答。”
樑哲微微一笑道:“看來我早就已經掉進你的套裡了,不過,問吧。”
公孫寶將手插進褲兜,脖子往後伸了伸,沉默了一會之後道:“如果你要自殺,而你的身旁只有一把錘子和一根針,你怎麼自殺?”
樑哲:“我不會自殺。”
公孫寶:“你防禦心太強了吧,這是一個假設,只是讓你發揮一下想象力。”
樑哲沉默着,過了一會之後才道:“用錘子將針錘進心臟裡。”
公孫寶望了樑哲一眼繼續問道:“在你自殺等死的那段時間裡,有一個朋友看到了你,準備將你送進醫院,你會怎麼辦?”
樑哲:“這事根本不會發生,要是打定主意自殺,肯定不會讓別人發現,如果讓別人發現,也就是潛意識裡其實不想自殺,只是想獲得關注而已。”
公孫寶再次望了樑哲一眼道:“發揮下想象力嘛,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樑哲食指按在鼻翼上,過了良久之後才道:“這個我真的回答不了。”
公孫寶輕吁了一口氣道:“好,咱們扯平了。”
樑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測試的結果怎麼樣,我是個變態嗎?”
公孫寶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地道:“是個大變態——”
公孫寶轉過頭來,望着樑哲,他的嘴角先是上揚,然後張開,他笑了起來,壞壞地笑了起來,連眼睛都笑彎了。
“你是個食人魔。”公孫寶大笑着。
“你是個吸血鬼。”公孫寶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得越來越厲害了。
“如果我是個大變態的話,你就是大變態中的極品變態。”樑哲將頭靠在了沙發上,表情異常平靜地望着公孫寶。
公孫寶又笑了一會之後才停住,但當他望着樑哲的時候,又似乎忍不住不笑一樣,他垂下頭去,連着咳嗽了好幾聲之後才擡起頭。
公孫寶:“不好意思,我有點不大正常,看來我也應該找心理醫生去看看了。”
樑哲:“唐寅有一句詩你還應該知道。”
公孫寶:“什麼詩?”
樑哲:“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公孫寶愣了一會,隨即道:“不見武林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樑哲凝視着公孫寶道:“好詩。”
公孫寶望着樑哲,那縷白色的頭髮垂了下來,左右擺盪着:“確實好詩。”
樑哲站起了身子,從桌子上拿起了記事本道:“這次請你來,主要是想問你幾個關於吳燁的問題,你應該也知道,他手上還有一個人質,我們想保證人質的安全。”
公孫寶將那縷白髮順到耳後道:“問吧。”
樑哲:“你是怎麼抓住他的?”
公孫寶:“我分析了他的變態心理,根據線索抓住的。”
樑哲:“怎麼分析的,可以告訴我嗎?”
公孫寶笑了笑道:“這可是我吃飯的傢伙,我本來不會告訴你的,不過我要求自己每天做一件有意思的事,今天還沒做,就把這件事算上吧。”
公孫寶沉吟片刻之後道:“你應該也知道,普通的罪犯都會有犯罪動機,情殺,仇殺,或爲錢,或爲色,林林總總,不勝枚舉,但凡殺人都會有目的,都會有動機,但變態犯罪卻沒有動機,或者說沒有純正意義上的動機,他們犯罪只是爲了滿足他們的變態心理。”
“那麼這個變態心理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它和心理疾病很像,但心理疾病是對個人的,是一種想要獲得救贖的痛苦,而變態心理則是一種獨享的快樂,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心理,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獨享的榮光,沒有人能夠和他爭奪,他活在一個以他爲王的世界裡,那麼在這個世界裡,他可以幹些什麼事呢。”
公孫寶停頓了一下,擡起頭,望着樑哲:“幹他隨心所欲的事,幹只滿足他心理的事,這種事,就稱爲變態犯罪。”
公孫寶將頭靠在沙發上,繼續道:“變態犯罪可大可小,有對動物的,比如收集貓爪,將貓爪一根根地切下來收藏着,成千上萬的貓爪在他的房間裡就像是他的子民一樣,任由他擺佈。”
“有對人的,比如收集漂亮女孩的頭髮,將女孩的頭髮割下來一縷,掛在房間裡,再放上女孩的照片,久而久之,房間裡全都是女孩的頭髮,它們有長有短,五顏六色,這是他的王國,這些女孩都是他的妻子,他每晚會選擇一個女孩來臨幸。”
“我剛纔說的那兩種都是相對較輕,並未造成實質性傷害的變態犯罪,跟心理學上的收集癖很相似,但更多的變態犯罪是不可思議的,他們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裡,唱着獨屬於他自己的歌,窺視着他們的目標,他們聰明冷靜,完全沒有正常犯罪該有的緊張和恐懼,因爲在他們眼裡,他們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挑選禮物,能夠被他們挑選上的,將會是極高的榮幸,這也正是爲什麼越是嚴重的變態犯罪越難以偵破的原因。”
公孫寶長吁了一口氣之後,緩緩道:“其實在我看來,他們的變態犯罪更像是一種行爲心理藝術,不得不說,我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他們。”
樑哲思考了片刻之後,問道:“那吳燁的變態犯罪心理是怎樣的?”
公孫寶的聲音有些發冷地道:“他有一個幾乎天衣無縫的變態心理構造,那是一個設施齊全,堅不可摧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