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從空中落下,像冰雹一樣砸在四周,砰砰作響。
灰塵在四周飛舞,像雪片一樣紛飛搖曳,迷濛視線。
樑哲低着頭,望着身後這個幾乎半裸的女孩,女孩的臉色蒼白,雙眼中帶着一絲異樣的恐懼,但在她的眼神深處,樑哲還是捕捉到了一絲絲的興奮。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兩雙眼睛緊緊凝視着對方。
“砰!”地一聲巨響,一塊石板落在了不遠處。
女孩的身子猛地一顫,雙手抱得胸口更緊了。
樑哲環顧着四周,他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對這個女孩說,但此刻卻只匯成了三個字:“我們走。”
但當這三個字從他口裡說出來的時候,樑哲忽然又感覺不對勁了,不知爲何,他總感覺這個女孩不像是現實中存在的女孩,更不像是夢裡的,反而像是他心裡的一個東西。
樑哲搖晃了一下腦袋,想要去拉女孩的手。
女孩往後蜷縮了一下,望着樑哲道:“我們走不掉的。”
樑哲:“爲什麼?”
女孩沒有說話,擡起頭望了一眼頭頂,過了一會之後才道:“如果能走得掉,你又怎麼會進來?”
樑哲的眉頭緊皺在了一起,他半蹲下身子,儘量壓制住心底的一絲慌亂,聲音堅定地道:“如果我走不掉,我又怎麼會進來。”
女孩望着樑哲的雙眼,她發現這雙眼睛異常的深邃,即使在這樣慌亂的場面都沒能在他的眼神中掀起波瀾。
女孩的手緩緩從胸口拿開,握住了樑哲的手。
樑哲拖着受傷的腳,拉着女孩,一邊艱難地躲避着空中的石頭,一邊四處尋找着出路。
女孩的腳步忽然停住:“在他最後一次離開之後,樓梯已經被拆了。”
樑哲:“那我們原路返回,從我來的地方。”
女孩:“你也知道,那是一條有進無出的路。”
樑哲:“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女孩:“在這裡的這麼多天,我除了害怕和思考之外,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樑哲:“那你有沒有想到我會出現?”
女孩:“完全沒有,我以爲我會一個人靜悄悄地死掉。”
樑哲:“死是一種解脫,但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女孩:“當你受盡了那麼多苦難之後,你會發現,死或許是唯一能讓你感到快樂的事情。”
樑哲:“那你爲何還不死?”
女孩似乎輕笑了一聲,她拉着樑哲的手更緊了,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別樣的感情。
樑哲拉着女孩繼續跑着,但他們兩個人都很明白,所有的奔跑對他們來說都是徒然的。
也許,他們只是在體驗活着的感覺,哪怕還有一丁點的希望。
漫天的煙塵之中,樑哲和女孩最終沒有了奔跑的力氣,緩緩蹲坐在了牆壁的角落裡。
女孩一邊喘着氣,一邊偷偷地打量着樑哲,這個男人從進入之後似乎就沒有多問過自己什麼,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問過,他的神情是那麼堅定,眼神是那麼深邃,但作爲女人,女孩還是能夠敏感地察覺到,在這個男人的眼神深處有着無窮的落寞。
寂寞和孤獨,似乎纔是他的主旋律。
是哪個女人傷了他的心麼?
女孩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實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事情,按照正常的邏輯,她應該大吼大叫地尋求幫助,應該不顧一切地尋找出口才對,可是,那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她的嗓子早就啞了,她的心態早就變了,她的思維也已經不是之前的思維了。
經過了這一個多月的洗腦和摧殘之後,她已經再也做不回那個20多歲的女孩了。
一塊石頭落在了兩個人的身前,樑哲目視着前方,一動也不動,眼睛一眨也不眨,他似乎已經死了,或者說,似乎已經認命了。
太累了,每一天都很累,每一步都很累,每一句話都要絞盡腦汁,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那些堅強和倔強,在傷心的往事面前顯得那麼可笑,顯得那麼渺小,無論如何,樑哲都已經明白,他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兩年前,那段無憂的歲月,那段只有段鈴兒和他的歲月。
讓我們捫心自問,全心全意地愛一個人有錯嗎?
如果有錯,爲何讓樑哲愛上她?
如果沒錯,爲何讓上天帶走她?
在以後每一個炫目的白天,和每一個淒冷的夜晚,只留下樑哲一個人,披着一具空殼,每天如行屍走肉一般,等待着一個甚至連他自己都知道可能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女人……
這是誰的錯?
樑哲以爲自己真的可以走出來,他真的說服了自己,失去一個人就跟失去一件東西一樣,是可以用時間來淡化,用別的東西來替代的。
可是,他的內心始終都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欺騙自己的謊言,他還在不停地編織謊言的網,如同蜘蛛一樣,豈不知擡起頭來就能看見,網住的所有,除了自己之外,並沒有別的任何東西。
樑哲的手頹然地放在了身子兩旁,一塊小石頭落到了他的腦袋上,鮮血霎時流了出來。
段鈴兒,這三個字,已經刻在了他的骨頭裡,這輩子都消不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坐在樑哲旁邊的女孩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樑哲的手,然後緩緩將樑哲的手放在了她的胸膛上。
縱然女孩身體上別的地方都很涼,唯獨這乳房,一點都不涼。
女孩撫摸着樑哲的手背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爲何會來這裡,可你爲了我來這裡送死,我沒有別的能夠給你。”
樑哲的眼睛依舊緊盯着前方,但瞳孔卻慢慢縮了起來。
女孩喃喃自語道:“我從16歲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女人最厲害的兩樣武器是什麼。”
樑哲的聲音中充滿了疲憊:“是什麼?”
女孩輕嘆了一口氣道:“乳房和陰道。”
樑哲:“可你才20歲。”
女孩繼續撫摸着樑哲的手,淡淡地道:“從我被強暴的那一天,我就不止20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