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黑槐子。
你看,那黑槐子上長出的黑果實。
你聽,這秋風聲。
你聽,這秋風聲颳起的風鈴聲。
它們正在遠去,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東方的太陽正在升起,曙光照耀着大地。
是誰喚醒了新的一天。
是雞叫。
聽到黎明的雞叫,你將會重回找回你自己。
過去的種種不過是一場夢,一場永遠不想再被記起的噩夢。
‘喔棗喔’
樑哲按下了錄音筆,錄音筆裡隨之發出一陣響亮的雞叫聲。
蜷縮在角落裡的三爺身子晃動了一下,睫毛不停顫抖着。
他的眼睛還沒有睜開,但眼淚卻如已經同兩條蚯蚓一樣從它眼皮下面鑽了出來。
兩道老淚,縱橫在佈滿滄桑的臉上。
過了好久之後,三爺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我記起來了。”
三爺的嘴脣顫抖着,眼淚止不住的流,他想要站起身子,卻發現繩子依然捆綁在身上。
“原來真的是夢。”
三爺張大了嘴巴,滿面的震驚神色,他愣愣地望着樑哲,不可思議地問道:“爲何會這麼真實?真實的彷彿就是我自己……你是怎麼做到的?”
樑哲替三爺解開捆在身上的繩索,微微一笑道:“我剛纔對你使用了睡眠催眠,也就是在你睡着的時候對你進行了催眠治療。”
樑哲說的語氣很平淡,像是這件事異常簡單一樣,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剛纔他那樣做的風險有多大。
樑哲之所以會想到用睡眠催眠來進行三爺的內心世界,也是因爲在上一個病人諸葛鑫身上曾經使用成功過,而諸葛鑫和三爺的病症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諸葛鑫是精神分裂,具有雙人格,三爺是被人用催眠觸發器控制了思維,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會進行變化,也就是變成另外一個人,兩者雖然病發的根源不同,但表現卻異常相似。
這個催眠的進入過程就足足用去了樑哲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幸好進入催眠後的過程很順利,才能讓樑哲提前完成任務。
在催眠開始前,樑哲就已經讓鈴鐺用錄音筆去錄下了一段風鈴聲,家中的雞叫聲,以及那段輕音樂。
樑哲利用催眠,讓三爺在睡眠中直接進入了催眠境,然後利用風鈴聲,觸發了三爺被設置的催眠觸發器,讓他變臉。
在三爺成功變臉之後,樑哲讓他把自己掐暈,排除了第一個障礙,但樑哲還是不放心,便又讓鈴鐺充當了第二道障礙,其實這道障礙是樑哲提前沒有想到的,是在和三爺變臉之後的那段記憶交流的時候得知的,樑哲不知爲什麼,‘三爺’會覺得鈴鐺是一個障礙。
樑哲讓三爺直接將阻攔他的鈴鐺一腳踢死,排除了又一個障礙之後,三爺徹底放心了,便大搖大擺地朝着目的地前行。
而他的目的地,便是那段記憶的來源,也就是他口中的‘陽明洞’。
在找到陽明洞之後,本來還可以繼續往洞中深入,但不知爲什麼,洞口竟然出現了一條縫隙,這條連樑哲都沒有預想到的縫隙到底是誰打開的,又是怎麼打開的?樑哲不得而知,他能想到的,就是‘三爺’的那段記憶中,已經有了那條縫隙的警戒記憶,也就是那個將記憶用某種方法植入到三爺腦袋的人故意設下的一道警戒線,便是爲了防止像樑哲這種人能夠利用反催眠手段看到那個洞裡的東西。
出現了那條裂縫之後,‘三爺’已經生疑,催眠便也不能繼續下去,否則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於是,樑哲在催眠鏡中出現,直接將‘三爺’從催眠中喚醒,進入了睡眠狀態。
緊接着,樑哲利用另外一個已經植入到三爺體內的催眠觸發器——雞叫,將三爺的另一面喚了出來,然後纔將三爺從睡眠中喚醒。
整個過程,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樑哲再次使用了睡眠催眠,不僅成功找到了洞穴的地點,更是解開了三爺的部分心結,讓他意識到了那段被植入的記憶,僅僅只是他的一段記憶,而不是他的整個人生,而記憶中的人物也並不是他本人。
樑哲長吁了一口氣,擦掉了自己額頭上的汗珠,語氣有些疲倦地道:“三爺,你還記得你走出這間房門的時候,乾的第一件事嗎?”
三爺想了一下,忽然臉上露出了驚慌的表情,但緊接着,他的表情便轉爲了困惑,他低下頭去,喃喃自語道:“你是說……鈴鐺?”
樑哲:“是的,你爲什麼會要殺死鈴鐺?”
三爺搖了搖頭,表情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是她在我變臉之後一直在騷擾我的緣故吧……”
樑哲點了點頭,似乎沒有什麼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樑哲站起了身子道:“三爺,我們等會就要去那個山洞,要不要一起?”
三爺仰起頭望着樑哲,默默地點了點頭。
茅屋的門被打開。
鈴鐺似乎是睡着了,她從石桌上擡起頭,揉了揉雙眼,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爺爺!”
鈴鐺興奮地叫了一聲,立馬小跑着來到了爺爺旁邊,一把抱住了爺爺的左腿。
三爺的臉色上忽然閃過一團青色。
此情此景,仿似就在不久之前。
三爺忽然感覺自己的右腿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