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畫卷之後,粉無常和白雪兩人久久都沒有言語。
他們被震驚了,不僅是被王陽明跌宕起伏波雲詭譎的一生震驚了,更被靈泉村和河神洞的由來震驚了。
他們實在沒想到,那個河神洞竟然是因爲王陽明的心腹之一鑿了幾十年鑿出來的洞,而靈泉村則是那個心腹的老婆坐在河邊起的名字。
而河神洞中第一代河神的形象,其實便是那個心腹男子的形象。
至於他爲什麼會鑿出那麼一個洞穴,又爲什麼會隻身走進洞中,從此再也沒出來,以及他留下的那封書信中記載着什麼,這些畫卷中統統沒有說明。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他爲什麼從旗山離開,獨身一人遠渡重陽,來到香港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山下定居?這究竟又是因爲什麼?難道他本身就是香港人,王陽明死了之後,他便解甲歸田了?
這個說法明顯有點說不通,如果僅僅如此的話,這幅畫卷的末尾不應該是在說他的故事,而應該是說另外那個在旗山中守護着王陽明遺體人的故事了。
還有,離開的時候,他曾揹着一個寬大的長盒子,那裡面又裝着什麼東西?這畫卷是在那之後畫的,還是之前畫的,是王陽明自己畫的,還是這個鑿出山洞的男子畫的?
一切都是一個謎。
還有一點,粉無常一直覺得很奇怪,這個來到香港山腳下定居的男子長相跟他老爺爺非常像,尤其是最後獨身一人走進山洞的時候,那神態,跟之前他在家中的小閣樓裡看到的遺像簡直一模一樣。
粉無常不由懷疑這個王陽明的心腹之一,這個走進河神洞中化身爲了第一代河神的男子,正是他的老爺爺。
想到這,粉無常擡起頭來,望向白雪。
白雪眉頭緊皺,緊盯着畫卷,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過後,白雪才長吁一口氣道:“原來靈泉村是這麼來的,這三個字的後面竟然藏着如此跌宕的故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河神洞的背後也大有文章,我覺得比靈泉村本身更玄妙。”粉無常道,“這個河神洞絕不僅僅是我們上次發現的那樣,後面有的村民可能確實利用它欺騙民衆,搜刮錢財,但是它本身,或許有些門道。”
白雪點了點頭,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但隨即眉頭輕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似乎並沒想清楚。
粉無常沉吟片刻之後,如同恍然大悟般地道:“我就說嘛,上次進去的時候,總感覺裡面的一些地方有人工鑿刻的痕跡,但某些地方卻又如同鬼斧神工,尤其是水潭之下的那個離奇地穴,現在回想起來,裡面肯定隱藏着更深的秘密,只不過當時我們被河神的荒謬說法矇蔽了雙眼,沒有發現而已。”
“我在想……如果河神洞是這麼由來的話,那它的裡面,肯定應該藏着很多秘密纔對,至少應該藏着那個人的某些秘密……”白雪忽然擡起頭望着粉無常道,“我怎麼感覺那個人長的跟你有點像……”
“呵……”粉無常自嘲般地笑了一聲道,“跟我可能有一點點像,但最關鍵的是,他跟我的老爺爺簡直一模一樣,所以我懷疑這個傢伙可能就是我的老爺爺,而那個起名的女人正是我的老奶奶,他們家裡那個小男孩,則應該是我爺爺了。”
“竟然會是這樣……”白雪吃驚地道,“那這麼說,你的祖上是在靈泉村了?”
“現在看來好像是這樣的。”粉無常聳了聳肩道,“沒想到追本溯源,找了半天之後,卻發現我自己纔是真正的靈泉村人,而你……則一直呆在靈泉村……”
“呵……”白雪學着粉無常,也笑了一聲。
兩個相互看了幾眼,又看了一會畫卷之後,幾乎異口同聲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是啊,搞來搞去,不僅跟王陽明扯上了關係,跟一些詭秘的玄門術數有關係,最後,還跟河神洞和靈泉村產生了某些關聯。
但是不管怎樣,那個河神洞中,應該有他們想要的答案。
現在,就差臨門一腳了。
只要知道他老爺爺走進河神洞中之後發生的事情,再知道他爲什麼會鑿那個洞的原因,應該就會知道他們祖祖輩輩一直隱藏着的那個家族使命了。
粉無常猜測,這個使命,必然跟王陽明有關。
他有種預感,王陽明死後,身體雖然留在了大陸的那個所謂的旗山裡面,但是他的靈魂,或者說思想,則被他老爺爺帶回到了香港,埋進了靈泉村河神洞中。
反正整件事情越老越撲朔迷離了,粉無常越想腦子越是犯迷糊,根本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白雪也是完全不明白,她搞不明白的是,那個長的很像粉無常的老爺爺的人爲啥要鑿出那個山洞,最後爲啥又獨身一人走進去,根據畫卷中的描述,那個人走進去之後,暴雨似乎很快就停止了,原本要摧毀整個山村的洪水也褪去了,不得不說,這件事帶着一絲神秘且奇幻的色彩,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古時候的那些關於英雄人物的臆想。
白雪不是很相信畫卷中描述的內容,至少最後那一段他不相信,但她也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些事,不能用常理來看待和判斷。
這個世界上,沒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本身就很多,只不過大部分人沒有看見而已。
就說白雪的手指甲,就是一個無法解釋的事情,老王也曾經帶白雪去看過醫生,醫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讓她長了就剪剪,可那不是廢話嘛。
再說他們靈泉村,說來也奇怪,關於河神,雖然白雪一直以來都是半信半疑,但有的年份,他們的貢品品質很好的時候,確實那年就會風調雨順一些,貢品不好,比如是個殘疾,比如那個人進去之後半死不活等等,那一年可能就真的會出現天災人禍,讓他們地裡的收成大幅減少。
有些事,信則有,不信則有。
白雪和粉無常面面相覷,兩人全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原本以爲找到下半部分畫卷之後,可能會解開一部分謎題,沒想到不僅沒有解開,謎團反而越來越多。
果然是應了那句老話:知道的越多,疑惑就會越多。
他們現在已經有了足夠多的線索,也知道了足夠多的信息,就差一條線將這些信息全部貫穿起來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兩人幾乎在同時擡起頭來,異口同聲地道:“靈泉村。”
是的,兩人都很清楚,想要解開這所有的謎題,必須要回一趟靈泉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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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泉村的村長那或許有族譜之類的東西,可以查查那個鑿出河神洞的人叫什麼名字,也可以向村裡年紀比較大的人問問看是不是還記得早年的一些事情。
如果靈泉村裡找不到有用線索的話,那麼河神洞中肯定有。
上一次,他們去的時候,整個過程着急忙慌,根本沒來記得具體查看,猶如走馬觀花一般地掠了一遍,現在回想起來,都沒留下太深的印象,只覺得裡面陰森詭異,充滿鬼氣,是一個可以讓人在看過之後做噩夢的地方。
決定之後,兩人沒有多做停留,粉無常將畫卷重新卷好,放在捲筒中,將桃木劍用一塊黑布子包起來,背在身後,和白雪一起,準備打車去往靈泉村。
打車的過程破費周折,好幾個司機都沒有聽說靈泉村在那,甚至連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在連着打了三輛車都失敗之後,粉無常問向白雪:“你知道靈泉村在哪嗎?”
“我大概知道方向……”白雪道,“可是,要讓我給司機帶路的話,肯定不行。”
“我也是,雖然我去過一次,但那個地方確實很難找,如果沒有人帶,我相信憑我們兩個都夠嗆能找得到的。”
“我們可以先去西南郊區附近,再從那裡打聽,說不聽有人知道,在這城市裡,大部分肯定都不知道。”白雪說道。
“對,就這麼着。”
於是,兩人這一次打車的時候,只跟司機說,他們去往西南郊區,至於郊區哪,到了之後再說。
這一次的司機是一箇中年人,兩鬢都已經斑白了,話不多,直接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車輛啓動,朝着靈泉村大致的方向走去。
西南方向,迎着落日的餘暉。
夕陽如血,鋪灑在大地上,整個大地都紅彤彤的。
鮮血的顏色讓人眩暈,加上車上晃來蕩去,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的粉無常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腦袋一歪,靠在了白雪的肩膀上。
白雪低頭看了一眼,粉無常嘴巴張着,長長的涎液流出來,幾乎都要流到白雪的手背上了。
白雪輕嘆了一口氣,緩緩擡起另外一隻手,替粉無常擦去嘴角的液體,看着粉無常沉沉睡起,白雪的嘴角不由地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開快點。”
白雪輕聲對出租車司機說。
兩鬢斑白的出租車司機點了點頭,用力踩下了油門。
道路越來越窄,兩旁的樹木越來越多,車輛越來越少。
夕陽不僅染紅了道路,同樣染紅了車輛。
飛速竄去的出租車通體血紅,像是一輛駛往地獄的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