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藍眼實驗室。
一羣研究人員已經整整奮戰了48個小時,眼看着又一個黎明即將到來,新的一天很快就要開始,也很快就會結束。
所有人都有些慌了。
截止到今天,距離梁書夜在會議中定下的期限,已經過去了兩天兩夜。
作爲拯救派最重要的研究室,正是這批人發現了那兩條超脫現有科學體系之外的黃線,同時與另外一個世界中的某種生物建立起了聯繫,並進行了溝通。
儘管溝通的過程一波三折,而且筆仙功能也是時靈時不靈的,但所有人都相信,他們距離最後的研究結果已經不遠了。
可是,“不遠了”是一個很微妙的詞彙,它可以是三五天,也可以是好幾個月,甚至是好幾年。
這有點像是碰運氣,而且,三五天的概率非常小非常小,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爲什麼梁書夜明明知道這件事幾乎不可能成功,卻還一口肯定,五天之後,出最後結果呢?
是他的腦子壞掉了嗎?
還是,他別有目的?
此時的梁書夜正坐在藍眼實驗室的私密小會議室中,外面那些研究人員還在馬不停蹄地研究着那兩條黃線,並且偶爾試驗一下筆仙功能,看看能不能再問出點什麼東西來。
外面的十幾個研究院的眼圈已經黑的堪比大熊貓了,他們的身體早已嚴重透支,隨時都有猝死的危險,可是,他們不能停歇,在如此緊要關頭停下來,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以自殺的方式告訴上頭的人,自己是真的幹不動也不想幹了,另外一種就是被上頭的人殺死。
相比於以上兩種有些不甘心的死亡方式,他們寧可累到猝死,至少那樣家裡人還可以得到很大一筆撫卹金,大到他們家族三代都會富到流油。
爲子孫後代謀福利,至少從家族使命的角度聽上去,還像那麼回事。
會議室內燈光昏黃。
圓桌前有四張椅子,梁書夜坐在最裡面那張椅子上,那是唯一一張皮質的扶手椅,另外三張椅子都是普通的工作椅。
梁書夜的對面,坐着藍眼實驗室的負責人,人體生物學家趙思成,此時,他的雙眼瞪得很大,眼神中帶着一種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感,不過看他那發黑的臉色,不知道這股興奮感還能持續多久。
坐在趙思成左手邊上的是一個女人,四十多歲,臉色憔悴,雙眼中佈滿血絲,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休息過了,她便是空間物理學家鄭燕,算是趙思成的左膀右臂。
坐在趙思成右手邊上的則是生物能量學家丁仁,丁仁的右眼中那塊黃斑愈發明顯了,時不時地閃爍着古怪的光芒,這個老頭算是這裡年紀最大的一個了,將近六十歲了。
丁仁雖然年紀最大,但是他的精神卻是這裡最好的,不僅面色紅潤,而且雙眼炯炯有神,不過就是那隻右眼,讓人看起來不是很舒服,在燈光昏暗,或者在陰暗地方的時候,那隻右眼更是會閃過黃光,異常嚇人。
這個老頭不知是吃了什麼抗衰老的藥物,亦或是什麼別的能夠延年益壽的東西,總之他看起來仿似是這裡面最年輕的。
當然,也與他所研究的東西本身就很玄乎有關,他研究的是能量,一個專注於研究人體能量的人,多多少少會懂一些從別的人身上,或者別的生物身上獲得能量的方法吧。
梁書夜的身後,站着兩個人,兩個全都是他的心腹,其中一個較爲年長,做事沉穩,但有時候穩的太過頭的,反而就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他便是鄭大年。
在鄭大年的右手邊,站着年輕氣盛的周川,兩人俱是神色凝重地盯着桌前的幾個人,其中鄭大年的右手始終放在胸前的上衣口袋中。
周川則更是直接,索性露出了腰間的槍托。
這兩個人既是梁書夜的助手,又是他的保鏢,其中鄭大年更是在早些年梁書夜爭奪拯救派首腦的混戰中,替梁書夜擋過子彈。
而周川則是鄭大年最爲信任也最爲器重的人,兩人相互配合,這兩年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大的事故,梁書夜從來都很放心,即使在墮落派如此囂張的危機狀況之下,他依舊沒有太過擔憂自己的人身安全,正是因爲有他們兩個人。
鄭大年和周川兩人都有着出色的個人經歷,在很多地方歷練過自己出生入死的能力,其中當屬鄭大年最爲耀眼,但好漢不提當年勇,兩人現在都是一心一意保護梁書夜的安全。
而且,因爲經常跟在梁書夜身邊,幾乎寸步不離,耳濡目染地也接觸了黑粒子工程,在很多時候,都聽到了較爲機密的對話,雖然兩人表面上不說,但心裡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而梁書夜也從來沒有刻意避開他們,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這也讓兩人更加死心塌地跟着梁書夜。
會議室內靜的出奇,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中間夾雜着一兩聲較大的呼吸聲,不知是誰發出來的。
在過去的兩天,梁書夜每一天都會在這個時間點來到實驗室,問面前的三個人同樣一個問題。
“能不能完成?”
這便是梁書夜的問題。
不知道要做什麼,不知道要做成什麼樣,甚至不知道結果到底如何,只問能不能,而且,時間已經定死,是五天。
昨天,五天變成了四天。
今天,四天,變成了三天。
梁書夜輕輕敲打了一下桌面,發出一聲脆響。
這一聲脆響打破了寂靜,但是也僅限於此。
接下來,每過兩秒鐘左右,梁書夜就輕輕敲打一下桌面。
三分鐘過去了,梁書夜整整敲打了一百次。
“首腦……”趙思成忽然擡起頭來,望向梁書夜的手指頭,眉頭緊皺道,“可以不敲了嗎?我的頭有點疼……好像要炸了一樣……”
梁書夜猛地停了下來,低聲叫了一句:“趙思成!”
趙思成一愣,擡起眼睛,目光從桌面移到梁書夜的臉上。
梁書夜雙目炯炯地盯着他。
“當,當,當——”
梁書夜又開始有節奏地敲打桌面了。
趙思成感覺自己腦袋發暈,視線渙散,呼吸紊亂,好像吃了蒙汗藥。
旁邊的鄭燕猛地掐了一把趙思成的大腿,趙思成大腿一彈,撞到了桌面,猛地清醒了過來。
趙思成長吁一口氣,看了一眼梁書夜,這才真正想起來,梁書夜這個老傢伙,不僅是他們的首腦,有着超強的謀略和極深的城府,還有一手神乎其神的催眠技能,畢竟,梁書夜已經在催眠學術圈子裡縱橫了幾十年了,隨便露一手,就夠他受的。
剛剛,趙思成就差點着了道了,在他來看,梁書夜試圖催眠別人,是一種本能的反映,他籍由這種方式,讓他的人毫無保留地忠誠和臣服於他。
趙思成嚥了一口唾沫,悄悄望了一眼鄭燕,其實她剛纔必要那麼做的,被梁書夜短暫催眠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多一次少一次,沒啥區別。
梁書夜顯然早已看到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了。
他輕咳了一聲,兩隻手同時放在桌上,翹起幾根指頭,看起來像是正在彈鋼琴一樣。
他一邊彈着虛擬中的空氣鋼琴,一邊掃視着趙思成和鄭燕這兩人,雙眼眯着,臉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