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夜走了,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滿意地離開,剩下會議室中的趙思成,鄭燕和丁仁,三人對梁書夜那個問題展開了討論。
梁書夜的問題是:能不能完成?
他們給的答案是:能。
現在他們要針對這個“能”字,賦予其真正的意義。
梁書夜究竟想要完成什麼?
趙思成不知道,鄭燕也不知道,唯有丁仁,能猜透其中一二。
面對趙思成和鄭燕焦急的目光,丁仁故意沒有直接說,而是閉上了嘴巴,微微眯起眼睛,看起來好像是在閉目沉思什麼東西,當然,他的雙眼並沒有徹底閉上。
“你倒是快點說啊……”趙思成等的心急火燎地問道。
“是啊,我們只有三天時間了,就算我們全都不睡覺,研究時間也只剩下了72個小時,換算成分鐘的話,是4320分鐘,時間不等人,就在剛剛我們等着你的說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分鐘,你知道兩分鐘對我們的意義是什麼嗎?!”鄭燕臉色發紅,瞪大眼睛,看起來比趙思成還要着急。
其實,趙思成着急的是他的兒子,他現在關心他兒子的人身安全,勝過關心項目到底會在這72個小時裡搞出什麼名堂來,他很清楚,除非有奇蹟發生,否則他們能搞出什麼來呢?
相比趙思成,鄭燕的過度焦急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鄭燕雖然四十多歲了,但依舊是單身,上無父母,下午兒孫,而且也不是項目負責人,即使三天後沒有交出讓梁書夜滿意的結果,對她,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傷害,最多要了她的性命。
當然,她所焦急的另外一個原因,可能正是因爲趙思成,這其中牽扯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糾結,外人只道他們關係不同尋常,其實誰也不知內情爲何。
丁仁當然多多少知道一二的,畢竟,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路,他最大的興趣就是觀察這兩個人了,那時候,他在技術上的作用已經不大,被趙思成看成是邊緣人物,也沒什麼存在感,所以,他纔有大量時間琢磨藍眼實驗室中衆人的心理活動。
這種琢磨,於丁仁來說,頗有趣味性,他不像梁書夜那種具有超強的控制慾,時不時地就要利用催眠術控制你一下,就算是正常聊天中都要有所控制,丁仁琢磨他們的心理,純粹地出於一種畸形的心理偷窺狀態,
當然,這種心理的畸形,是一種漸變的過程,丁仁自己或許有所察覺,但其實並沒有真正地認識,反正自從他喝了骨灰茶之後,不管是看人,還是看物,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微妙,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在趙思成和鄭燕詢問了兩遍之後,鄭燕已經從凳子上站起來,發火要離開的時候,丁仁眯起的眼睛緩緩睜開,沉聲道:“容我先問兩位幾個問題,可以嗎?”
鄭燕剛要發作,被趙思成一把拉住,率先說道:“好,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
丁仁問道:“我們藍眼實驗室所研究的東西,最終是想要得到什麼要的結果?”
“他們想要研究靈魂狀態,最初,我們先要尋找一個靈魂,通過研究死人,觀測和研究活人變成死人的整個過程,看看能不能發現人死後是不是有所謂的靈魂狀態。”趙思成一口氣說完之後,望着丁仁,“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幹嘛又問?”
“好,非常好,我們就是研究人死後的狀態的。”輕吸一口氣道,“那麼,我們現在知道,人死後到底有沒有靈魂狀態了嗎?”
“就在半個月前,我們在某個活體試驗標本中,發現了兩條黃色光線,它們與現有科學體系完全不同,而且,能夠展示神蹟,我們覺得,那兩條黃色光線,很有可能便是人類靈魂狀態的變種,如果靈魂狀態是一間大房子,那這兩條光線可能是房子內的茶几——管中窺豹,由這兩條黃色光線,或許可以徹底研究出真正的靈魂狀態,但是,那需要時間……而且,還需要一些運氣,不,是很大的運氣……”趙思成說着說着,自己也逐漸陷入了沉思當中,他仿似從自己剛纔所說的話中,揣摩出了一些有用且敏感的信息,但是一時之間並未完全理清楚是什麼樣的信息。
聽完之後,丁仁說道:“好,很好,非常好,趙組長對我們藍眼實驗室的研究歷程簡直太熟悉了,連我也佩服。”
“行了,廢話還是少說點吧。”鄭燕有些忍不住了,大聲道,“你要是真的有想法,就抓緊說,沒有的話,就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就在剛剛,已經過去了十分鐘的時間,你可知這十分鐘對我們的意義有多麼重大?!”
“彆着急,三天時間你能研究出個啥,就算是化驗一坨大便,都要兩三天,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搞清楚量樑首腦到底想要什麼,我們對症下藥,才能事半功倍。”
丁仁一邊說着話,一邊望向鄭燕,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這笑容再配上他的那雙黃斑右眼,便愈加顯得詭異離奇,看的鄭燕心中一冷,轉而偏過頭去,不去看他的眼睛。
“那你倒是有話直說啊。”趙思成問道,他的耐心也快要被消磨掉了,最主要的是,現在他的腦子裡完全都是他兒子的模樣,根本沒法靜下心來思考。
“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丁仁略微停頓之後道,“你們覺得,梁書夜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因爲……”趙思成道,“他想讓我們猜,或者是……”
鄭燕忽然道:“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趙思成猛地扭頭,望向鄭燕,眼神中的意思似乎是在詢問鄭燕:你爲什麼會這麼想……
丁仁笑了笑道:“趙組長,你看吧,你的研究能力確實很強,但是揣摩別人心理的能力,卻還不如你的手下。”
趙思成扭回頭來,望着丁仁:“你的意思是……”
“沒錯。”丁仁說,“梁書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啥,但是他很清楚上頭想要啥,也知道咱們有啥。”
“我要被繞暈了……”趙思成捂着自己的腦袋。
“他想讓我們背鍋。”鄭燕道,她的臉色凝重的有點嚇人,像是烏雲蔽日的天空,即將來一場傾盆雷暴雨。
趙思成再次扭頭,望向鄭燕,他的腦袋就這樣在鄭燕和丁仁之間扭過來扭過去,好像一個撥浪鼓一樣。
“不。”丁仁否定了鄭燕的說法,沉聲道,“梁書夜沒有必要讓我們背鍋,而且,如果單單是背鍋的話,他完全可以跟我們說一個他想要的結果,並強迫我們答應,你們知道的,他有很多種方法讓我們答應他的要求,可是他什麼都沒說,反而不好讓我們背鍋,最關鍵的是,梁書夜並不是這麼一個小格局的人,他想的,比我們都遠。”
鄭燕正了正臉色,望了一眼丁仁,但她實在不想看他那隻黃斑右眼,所以又迅速扭開了。
“那他到底是什麼個意思……”趙思成心煩意亂地問道,一邊用腳踢着凳子,一邊焦慮地在桌前走來走去。
“其實吧,梁書夜,想要的只是一個結果。”丁仁一字一句地道。
“是啊,我們就是在討論,到底是什麼樣的結果啊……只要只有了,我們纔好調整對策的嘛!”趙思成一腳在凳子上,這一腳踢的太重了,痛的他呲牙咧嘴。
“你還沒明白嗎?”丁仁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趙思成扭過頭去,望向鄭燕,鄭燕臉色凝重,緊閉嘴脣,一語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鄭燕那裡沒有得到什麼暗示和支持,趙思成再次扭過頭來,望向丁仁:“到底是什麼?!你倒是說啊!”
“梁書夜要的是,一個結果。”丁仁道,“一個結果!”
“結果?”
“是的。”
趙思成眉頭緊皺,剛張開嘴要詢問,忽然間,他仿似明白了什麼,猛地一拍桌面道:“難道是……那個東西?”
鄭燕几乎在同時輕呼出聲,又迅速閉上了嘴巴。
丁仁笑了笑道:“有時候最後的東西,反而便是我們最初的東西。有句老話不是說的好嘛,不忘初心,放得始終。”
鄭燕眉頭緊皺,張開嘴,欲言又止。
趙思成來回走動着,自言自語般地道:“如果是那樣的話……等等,要不我們可以將現在的那兩個東西,跟最開始我們研究的那個東西相互結合起來……”
受到了丁仁的啓發,趙思成的思緒也終於回來,將注意力從擔憂兒子生命安危上面轉到了目前的困局當中。
他一邊快步在會議室內走動着,一邊嘴中喃喃自語,外人根本聽不清楚他嘴巴里說的是什麼東西,但看他那緊張兮兮一本正經的模樣,便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趙思成的思路終於被打開了。
丁仁坐在凳子上,眯起眼睛,望着趙思成,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黃斑右眼又閃爍了起來。
鄭燕走到趙思成身邊,低頭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趙思成微微一愣之後,臉上再次出現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微微仰頭,望向空中,良久之後,他忽然輕吸了一口氣道:“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鄭燕面色凝重,雙眼中一閃而過緊張和驚懼的目光。
丁仁笑而不語,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們最開始的那些研究結果到底是什麼,畢竟,那時的他還沒有被邊緣化,在團隊中也有很重的分量和話語權,人體生物能學也在當時的研究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但是,後面,爲了加快研究進度,打破原有的僵局,他們在副宗主的要求下,徹底改變了研究方向,這纔有了那兩條離奇的黃色光線。
如果將最開始的研究結果和這兩條黃色光線有機結合到一起,說不定可以做出點什麼新鮮玩意。
丁仁的心中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計劃,這個計劃如果實現的話,他的畢生追求將會更進一步。
丁仁笑着笑着,那隻黃斑右眼再次閃爍了一下。
是時候展示真正的神蹟了,他心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