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柴爿餛飩

小毛正伏在桌子上忙着寫作業。鎖眼旋轉的聲音一響,知道可能是阿爹回來了,他連忙站起來走過去開門。

果真是阿爹。阿爹看看房間四周,問:“儂阿哥呢?”

小毛實話實說:“我回來就沒有見着他。”

阿爹生氣,說道:“個小赤佬。不是昨天說好讓伊下班回家給你做夜飯的嗎。那你夜飯吃啥了?”

小毛回答說:“晚飯後來在林阿姨家裡吃的。”

這天是星期六。姆媽去了鄉下外婆家,阿姐要去浦西上課,阿爹下班回家一般都比較偏遲,所以昨晚上姆媽一再囑咐讓二毛照顧阿弟。二毛當時滿口答應。

阿爹把手裡的《新民晚報》和公文包放到五斗櫥上,看看手錶,說道:“快就八點半了。餓嗎?”

小毛點點頭。阿爹說道:“走,我們一起出去吃碗混沌,算是夜宵好了。”

父子倆下樓。雖然時間才八點半多鍾,這時候天氣還很冷,大街上行人已經不多。只有昏黃的路燈光,靜悄悄地一個個佇立着。

阿爹帶去的“柴爿餛飩”,在菜市場不遠的楊家宅路邊上。雖然說還要走上一段路程,但是那裡有一個混沌攤頭附近出了名的好吃。

走半路上,阿爹笑着問道:“小毛,明明是混沌,爲啥要叫做‘柴爿餛飩’,你曉得的嗎?”

小毛想了想,一時答不上來。

實際上,小毛家附近的弄堂裡,基本上每天都會有挑着扁擔的小貨郎在弄堂裡叫賣“柴爿餛飩”。

小貨郎一般出現在清晨和晚上。他的“柴爿餛飩”分爲小餛飩和餛飩麪兩種,所謂餛飩麪就是碗裡一半餛飩、一半面,顧客可以自選。

凡賣柴爿餛飩的小販,都有這麼一套設備:一根扁擔,一頭是個小櫃子,一個個小抽屜裡放着皮子、餡子、包好的餛飩、蝦皮紫菜蔥花等配料、油鹽醬醋等作料;另一頭,則是放着一隻簡易的燒柴木的爐子,以及一隻小木凳。小木凳主要是供路邊人坐着吃餛飩用的。

那個時候上海的車還沒現在那麼多,一到夜裡那個時候馬路上各到各處都能用靜悄悄三個字來形容,不過弄堂口上街沿擺出來這樣一個餛飩攤頭就算“靜中取鬧”了。

住在弄堂裡的人,有的下班回家肚子餓了,有的小朋友做功課晚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離自己家最近的柴爿餛飩攤頭了。大家碰頭後,隨口講兩句、開開玩笑,人與人的感情就這樣吃一碗餛飩的時間裡升溫了。

火燒柴爿噼裡啪啦、餐具碰撞叮叮噹噹、親朋好友間的嬉笑聲,柴爿餛飩攤簡直成爲上海人深夜食堂裡的美好料理。

柴爿小餛飩的精髓就是餡裡的肉不能多,因爲皮很薄,肉還沒熟,皮就爛了。

小貨郎販賣的柴爿餛飩皮子極薄。這種皮子,不是切面店賣的那種厚厚的機制小餛飩皮,其薄如紙,其輕似羽,講實話一般人真心做不出來。

特別那點肉餡,則更見功夫。用上海話說,就是“刮”上去的,或者是“拓”上去的——攤主用一支竹爿,刮一點肉醬,飛快的往皮上一抹,手指靈巧地一捏,手勢純熟的,一分鐘三四十隻小餛飩不在話下。

如此薄的皮子,肉又是“拓”上去的,所以這種餛飩一燙即熟。

下柴爿餛飩很方便。一捧餛飩往滾着的鍋裡一扔,攪上一兩下;與此同時,用勺舀起另一口鍋裡的開水,衝在放過各種調味的碗裡。隨後,撈出餛飩,撒上一些蔥花,小蝦皮若隱若現,榨菜粒沉寂湯底,一碗柴爿餛飩就這樣問世了。

有些柴爿餛飩攤很有特色,不僅準備了蝦皮、紫菜、榨菜,甚至還有蛋皮絲,撈上一點調湯。在冬夜裡,柴爿餛飩薄薄的皮裡裹着鮮美的肉餡,在清淡的湯汁裡煮過,熱氣騰騰的一碗下肚,周身都暖和起來了。

有時候,如果要是有樓上的居民如果要吃“柴爿餛飩”,會用繩子吊個籃子下去,“我來碗餛飩麪”,籃裡放上碗和錢,從窗口放下去,小貨郎燒好後,放在籃裡,樓上市民就慢慢地往上收,就這樣樓上的市民不出門就能吃到熱騰騰的餛飩麪。

不過,雖然說“柴爿餛飩”小毛吃過不少回,但要正兒八經說出來它的來歷,這會兒阿爹突然間問起,還真是不太知道。

小毛看着阿爹,搖搖頭。

他只知道,賣柴爿餛飩的多數是“夫妻檔”:男人包餛飩、下鍋,女人收錢,不時還添些柴爿,始終確保中火燒開、小火慢燉的節奏。

在他的印象中,倒是有兩件關於“柴爿餛飩”很“噱”,也很好白相的事情。

第一件印象,好像所有的柴爿餛飩攤,都是非法的,所以,它一定要等警察八點下班之後才能擺到街面上來。

但是呢,警察下了班就不再是警察了,八點下班,正好肚餓,所以,小毛也經常能看到,警察在柴爿餛飩攤上低頭悶吃的畫面。

還有一件特別印象的就是混沌攤上的辣油。那個辣油對小毛來說,確實具有很大殺傷力。每次只要吃過一次,然後接下來就會咳嗽了一天,涕淚交流,咽喉痛得說不出話來。

阿爹輕輕地拍拍小毛的腦袋,說道:“‘爿’這個詞,是從蘇州話裡來的。蘇州人說‘薄片’爲‘爿’,柴爿就是薄的木片,可以用來燃燒加熱,也就是常說的‘柴火’。

阿爹說,所謂“柴爿餛飩”,顧名思義,就是煮餛飩的燃料不是用煤餅、煤球,或者是煤氣,而就是燒的這種“柴爿”,也就是廢木料,當然了,大部分都是沒什麼多大用處的廢木板。

據說,用“柴爿”燒的湯水,哪怕水燒得再開,湯水不斷翻滾,其鍋裡的餛飩能保持原滋原味。

柴爿餛飩,是上海人對流動餛飩攤的一種稱法。

上海人記憶中的這個“流動餛飩攤”,最早可追溯到清末。20年代至40年代,“柴爿餛飩”紅遍上海街頭,那時,攤販於深夜用木柴燒火,並打着竹板叫賣,所以,上海人稱其爲,“柴爿餛飩”。

“柴爿餛飩,上海話裡讀來朗朗上口:撒盤餛飩,不過普通話就比較繞口了。”阿爹說道,“我們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柴爿餛飩”叫做是“陽春麪”的小阿弟。”

小毛不太懂,問:“我也有聽說過這種講法。只是爲啥要倷“柴爿餛飩”比作是“陽春麪”的“小阿弟”?”

阿爹笑笑,用手比劃着說道:“儂看呀:盛陽春麪的碗大,裝柴爿餛飩的碗小這是一;第二,它們都是麪粉製品,而且都要湯水來下,儂講這像不像是我們用作早點心的‘兩兄弟’?”

小毛恍然大悟,摸摸頭呵呵一笑,說:“好像還真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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