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慶州的風,經過普門湖的過濾變得稍稍有些寒冷,四周連綿的山丘和豐富的植被讓空氣中又帶上了些泥土的氣息,鬆軟且溼潤。
變得入鄉隨俗了些的濟州櫻比幾天前盛開的更加熱烈,顏色也臻至深粉,依舊是那般鋪天蓋地,但欣賞它們的人,只剩下兩個。
柳星恆現在是真的有點捉摸不透他這個便宜老爹了。從他見到裴珠泫到現在的五分鐘裡,路上的行人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之前看見兩個在眼面前不遠處的,結果一輛警車開了過來,下來兩個看穿着應該是輔警的人,說了兩句話直接把人帶走了。
這個情形還發生了不止一次,弄得柳星恆一度以爲普門湖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但那幾輛兜兜轉轉的警車就是沒有在他們身邊停下來過。
如果和前幾天遇到的李家那位小姐聯繫起來的話,那柳鎮永或許是……可是不對啊,這個釣了二十年魚的老頭子連外套都是半個月換一次的,換來換去就那麼土掉渣的幾件,天天吃的是花式泡菜宴,這要真是財閥也太跌財閥的臉面了吧。
而且在韓國這個記者還算給力的國家,老頭子要是有大本事的人,怎麼也得透露出一點消息吧。可柳星恆反反覆覆的Naver老頭的名字,都只有中央日報社前主編這一個頭銜,連生平簡介都沒有。
腦袋裡一會兒是呂克貝鬆,一會兒是釣魚老頭,柳星恆走地有些漫無目的,甚至有些忽視身旁女生的存在。
裴珠泫一直低着腦袋沒有注意過四周,踏着她的小碎步,從柳星恆最開始的那句“走吧”之後,她就一直努力維持着兩人之間的沉默。
四周本就稀少的遊客在兩人的沉默中一點點減少,等到裴珠泫終於發現異樣感覺不對的時候,四周連兜兜轉轉的警車都已消失不見,這個世界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側目瞥了一眼柳星恆,依舊是那副招牌的冷漠臉,挺拔修長的身材,再配上路邊的櫻花樹,就像是行走的海報。
轉頭看向相反的方向,遲疑了一下,還是舒展了下眉眼,裴珠泫選擇自己來打破這份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裴珠泫用平語問道。
“……嗯?啊,怎麼了,說什麼?”
柳星恆一副思索的模樣,過了半秒才反應過來,驚醒般快速回應道。
裴珠泫看見柳星恆這副模樣,剛剛舒展開的眉宇再次皺起,低下腦袋暗自埋怨了下,然後說道,“就,隨便說些什麼,這樣……不是……很尷尬。”
“還好吧。”柳星恆不以爲然,“我在想事情來着。”
“什麼事情啊?”裴珠泫覺得這也算一個話題,便隨着話語問了一句。
“唔,一個法國導演的事情。”柳星恆想了想,把呂克貝鬆搬了出來。
“法國?”裴珠泫疑惑,“你要去外國拍攝了嗎?”
“沒有呢。”柳星恆搖搖腦袋,擡頭展望前方,用華夏語說了句。
“八字還沒一撇呢。”
“不是法國嗎?怎麼又秀起華夏語來了。”裴珠泫輕輕撅嘴,小聲嘟囔了一句。
聽見裴珠泫的吐槽,柳星恆反而失笑,背過手,擺出一副意境高遠的模樣。
“習慣了啊。”
“你現在生活裡也用華夏語說話了嗎?”裴珠泫試探着問了一句。
柳星恆語言天才的名聲經過金希澈的大肆宣傳,現在基本是個SM公司的職員都知道了,所以裴珠泫對於柳星恆偶爾冒出來的別國語言並不意外。
“不是,只是習慣了而已。”柳星恆搖了搖頭,這句既像否定又像肯定的話把裴珠泫弄得有些雲裡霧裡。
“倒是你啊。”沒有給裴珠泫多少思索的時間,柳星恆轉頭看向裴珠泫。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說完還擡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石英錶,錶盤的右側有一個小小的日期窗口,上面清楚的寫着,今天是2號。
“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公司訓練嗎?出道生。”
裴珠泫側過腦袋微微揚起,用一種看自家不爭氣的弟弟的眼神看向柳星恆。
“昨天是春節啊,前輩nim~”
“哦!”柳星恆驚奇地看向裴珠泫,腦袋微微後仰,“你們公司春節放假的嗎?”
裴珠泫則是更加疑惑,也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反問道,“難道Keyeast春節不放假嗎?”
“阿尼喲,放假的。”柳星恆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
“那你爲什麼會覺得我們公司不會放假?”兩道視線對在一起,裴珠泫疑惑的語氣和柳星恆如出一轍。
“就是……”柳星恆有些尷尬,皺了皺眉,把頭轉了過去。
“我之前聽說SM不是對藝人……”柳星恆說不下去,他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那是以前。”裴珠泫一下子就明白了柳星恆想表達的意思,收回疑惑的表情,轉回腦袋小聲解釋了一句,“雖然是很嚴格,但沒有外面傳的那麼厲害。”
“嗯。”柳星恆點點頭。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這個話題結束,雙方又不知道該如何再次開口。
氣氛微妙地走了一分多鐘,兩人踱步的頻率也逐漸達成一致,伴着四周的風景,一切融成了一幅畫。
但這副畫維持了沒多久,畫面裡的男主人公忽然歪了下腦袋,動作有些放慢,眼中狡黠的光芒流轉。
裴珠泫的腦袋裡同樣充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迴盪着各種可以和柳星恆暢談的話題,但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正思考着,忽然身邊一道陰影畢竟,一隻腳快速伸出,重重踏向她面前的地面。
“嘿!”
“哦莫!”
裴珠泫被嚇得往旁邊猛地蹦噠了一下,肩膀緊縮在一起,驚恐地看向始作俑者柳星恆,但對方臉上得意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
“哎西……”和平女神Irene張口就是一句半島人民的經典暴躁語錄,但礙於自己女性的身份和身邊的還算是前輩的柳星恆,裴珠泫只說到一半便止住了,但兇狠的眼神還是死死地抓住了柳星恆。
“沒意思。”
柳星恆絲毫不在意裴珠泫兇厲的眼神,繼續悠然自得地向前走着,甚至還把手半插進口袋裡。
“柳星恆xi,你這是做什麼呢?”裴珠泫帶着慍怒的清冷聲音追上了輕鬆姿態的柳星恆,兇狠的視線依然沒有脫離它的目標。
“我就試一試,沒想到你膽子真的那麼小啊。”柳星恆十分悠閒的說道,步伐還輕快了不少。
“試一試?”裴珠泫這下眼睛睜的更大了,她不敢相信柳星恆竟然如此的惡趣味。
“哦!那個……”柳星恆的語氣忽然興奮了些,驚喜地看向原處。
裴珠泫被柳星恆的突然轉換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順着柳星恆的視線往前方看去。一個身形有些臃腫,留着絡腮鬍,灰白髮色的外國男人一下子吸引了裴珠泫的注意力,外國男人的身邊還跟着一個看上去西裝革履,精明幹練的年輕男人,看上去像是隨行的秘書,在給外國男人做着介紹。
“或許……”裴珠泫第一時間想到了柳星恆剛剛提到的法國導演。
“嗯。”柳星恆點點頭,和前方的外國男人對上了視線。
“這位就是,呂克貝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