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大宅,陸源海笑道:“你說多滑稽,凌妙影弄出這麼大動靜,結果他拍那電影被一把火給燒了!爲這事,我笑了整整一個鐘頭。”
陸源山沒笑,他比陸源海年長,有些事看的更長遠。
“邱叔,你覺得這是不是個機會?”
邱志恆看了看陸源山:“你也想做電影?”
“凌妙影這想法確實不錯,十部電影一起拍,要是咱們把這事做成了……”
大夫人段少霞在旁道:“源山,你做過電影麼?沒把握的事情,咱可不能亂伸手。”
陸源山道:“就是因爲沒把握,這不才和邱叔商量麼?”
邱志恆沒急着說話,這事他也得仔細斟酌。
陸源海道:“我覺得能行,這東西全看演員,只要演員名氣大,電影肯定賣得好。”
段少霞白了陸源海一眼:“你說的輕巧,演員哪那麼好找,人家凌家有本事,把歌后都能請去,聽說還假戲真做了,你能有這個能耐?”
“我拍的那些電影,都不太正經。”
陸源海點點頭:“他還真是這塊料!我聽說他以前拍過電影,只是一般的影院不敢放,說有傷風化!”
猴子邱明白這裡的利害,可他心裡也沒底:“既然咱們沒底,就找個有底的人做這事。”
陸源山不耐煩道:“這哪是坑他,這是幫他,咱們可以給他出點錢,兩家都能得利。”
邱志恆點頭道:“咱們出一半的錢,剩下一半讓馬五自己籌措,
陸源海嗤笑一聲:“這叫什麼能耐?那些什麼歌后影后,只要錢給夠,讓她們幹什麼都行,別說假戲真做,你就是讓她們從頭做到尾……”
陸源山嘆口氣道:“跟你說話費勁,我說的不單是這個電影,是這一整個行當!這行當裡油水大了!
只是咱們第一次蹚水,生意要是做虧了,賠點錢是小事,就怕把陸家的名聲賠進去了,以後再想插手這行當就難了。”
“答應啊,爲什麼不答應?你不是拍過電影麼?”
“我看過,我覺得挺正經的。”
“他們早就下死手了。”李伴峰沒講述事情的經過,他只講述了凌妙影慣用的手段和技法。
馬五還是有些擔心:“凌家在這部電影上下了血本,咱們要是搶在他們前邊,只怕凌妙影要對咱們下死手。”
賠了錢,咱們損失不大,對陸家名聲也無損,
賺了錢,這行當的肥肉,咱們一塊吃,也不虧待他。”
段少霞在旁勸道:“伱們別老想着坑君洋,我聽說電影這行只要一失手,可就賠的血本無歸,君洋的底子不比咱們家,他哪禁得住這份折騰?”
陸源山皺眉道:“別扯這些有的沒的,說正經事,凌妙影準備重拍這部電影,咱們要是能搶在他們前邊拍出來,這塊肥肉就是咱們的!”
“老七,你說這事能答應麼?”
……
逍遙塢裡,馬五和李伴峰商量電影的事情。
“肥麼?”陸源海不覺得一部電影能掙多少錢。
陸源山披上衣裳道:“我這就找馬五去。”
陸源山思索一番道:“有底的人,能想到的也就馬五了。”
現在他更關心另一件事:“咱們和凌家的樑子到底是怎麼結下的?”
馬五也一直想這個問題,可除了陸小蘭之外,他想不出別的線索。
“爲了陸小蘭?她值得麼?”
要說凌妙影爲了陸小蘭的姿色,來針對李伴峰和馬五,李伴峰絕對不信,凌妙影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也有可能是咱們發跡的太快,凌家想提前出手打壓。”
“咱們配得上麼?”李伴峰搖頭道,“你曾說過,凌家是普羅州的第五大家族,第五大家族就這點襟懷?對兩個剛起家的小人物下死手?
他們做報紙,做唱片,做電影,這些事咱們都沒摻和過,咱們哪來這麼大面子,能入了他們法眼?
這裡邊有事,他們背後有人,這個人得查清楚!”
被忽略的事情不止這一件,還有一個人被李伴峰給忽視了。
華燈初上,李伴峰去了妙聲唱機行。
門臉還是那麼小,但小有小的好處。
自從凌妙影出事,妙聲唱機行被砸了十幾次,好在砸的都是門廳,唱機行內部太複雜,一般人沒有闖進去的能力,有能力的人,也不屑於做這種事情。
破爛不堪的櫃檯後邊,凌妙聲和往常一樣打着瞌睡,看到有客人來了,他擡起了頭,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認出了李伴峰,雖然李伴峰的外形發生了些變化,但作爲高層窺修,他還是認出了這位老主顧。
“您是來買唱機,還是來報仇?要是來報仇,您只管動手,可惜我這能砸的東西不多。”
李伴峰看了看凌妙聲身後的門簾:“我要是沒記錯,好東西都在裡邊吧?”
凌妙聲微微搖頭:“裡邊的東西就不能讓您隨便砸了,那是我的命。”“我是來買唱機的,總得讓我看看貨吧。”
凌妙聲點點頭,帶着李伴峰進了裡屋。
原本在各個房間裡負責灑掃的店員都不見了,沒人敢在凌妙聲這裡做工。
李伴峰看了幾臺唱機,選中了一臺手搖唱機,準備出錢買下。
這臺唱機的音色不錯,當然跟娘子沒法比,但唱機是阿米坎國出產的,零件和娘子通用。
凌妙聲沒收李伴峰的錢:“這架唱機送你了,以表達我此前的歉意,你放心,我仔細查過,唱機上沒鉤子。”
李伴峰搖動着搖把,唱機響起了舒緩的小提琴曲。
“能問你些事情麼?”
凌妙聲猜到了李伴峰要問什麼,直接回答道:“大哥和老三的事情,我大部分都不知曉,他們在我的鋪子和唱機上埋鉤子,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
李伴峰不信:“你也是窺修,而且層次很高,居然看不出他們的鉤子?”
凌妙聲苦笑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窺修,不是我誇口,我的修爲在大哥和老三之上,可找鉤子這事不能光看修爲,要看心機,
這麼大一座店鋪,這麼多架唱機,一枚鉤子就像一根針,我真想不到他們把鉤子插在什麼地方,
時至今日,唱機行裡還有不少鉤子,可我找不到,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們把鉤子埋在了什麼地方,
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們在給一個大人物做事,那個大人物現在人在外州,我不清楚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李伴峰沒有作聲,凌妙聲親自把手搖唱機收拾好,交給了李伴峰。
“你可能還是不相信我,這沒關係,如果你想打一場,咱們出去打,別打壞了我的唱機。”
李伴峰下壓禮帽,拿起了唱機,離開了唱機行。
凌妙聲脫下帽子,放在胸前,行了一禮,目送李伴峰遠去。
……
回到逍遙塢,李伴峰對着唱機哼唱了一曲《夜來香》,唱機上沒有鉤子斷裂的聲音。
凌妙聲大概率說的是實話,在他這查不出更多消息,線索還在凌妙影那。
外州的大人物。
能是哪位大人物?
……
“家慶,你的那位朋友今天去了我二哥的唱機行,買走了一架唱機。”
“只是買唱機?我猜他沒這個閒情,”何家慶笑道,“他應該是找你二哥問事情去了。”
“我也懷疑他問了一些事,但二哥把大部分鉤子都清理了,他們說過什麼,暫時還不清楚,我打算找二哥問問。”
“你二哥的性情你該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我那位兄弟這是刨根來了,你二哥知道的本來也不多,我擔心他下一步會去找你。”
凌妙影點點頭:“他來找我最好不過,我懷疑起火的事情和他有關,這次正好和他做個了斷。”
“不行!”何家慶的語氣很堅決,“把重拍電影的事情做好,這事絕對不能再有半點閃失,
把男主角換了,另外找個演員。”
“周昌宏是最好的演員,這點你也清楚。”
“就因爲他是最好的演員,所以有別的事要他去做。”
……
第二天,報紙上刊登了凌家影業重拍《血刃神探》的消息,馬五皺起眉頭道:“他們下手真快,我這演員還沒找齊,他們已經開拍了。”
李伴峰去過幾次拍攝現場,對主要演員還算熟悉,看過報紙之後,他發現演員名單有變化:“男主角怎麼換人了?”
馬五仔細看了看:“他們把周昌宏給換了,這人是個好演員,我可以拉到我手下來,只是他跟了凌妙影七八年,不知道願不願意投奔我。”
馬五立刻派人去聯絡周昌宏,卻得知這人昨天離開了綠水灣。
他去哪了?
當天晚上,馬五從關防使那裡打聽到了消息,周昌宏去了外州。
“他不在這拍戲,跑去外州做什麼?”馬五不太理解,“難道他想去外州演電影?”
跟了凌妙影七八年,在凌妙影急着重拍電影的時候,他跑外州去了。
外州……
李伴峰對馬五道:“時刻關注這人的動向,一有消息就告訴我。”
兩天後,消息來了。
馬五道:“周昌宏回來了,但是沒接戲,聽說他還在辦路引,這兩天又要出門。”
李伴峰道:“盯住他去向,也給我辦一張同樣的路引,我看看他到底是送信的,還是外州那位大人物。”
PS:周昌宏是最好的演員,這可不是隨便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