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兩名支掛正在秋落葉的地界上巡哨,忽見一個圓潤的身影,帶着十幾人,正走在三頭人新修的小路上。
前邊不遠就是三頭人的住所,他們要去幹什麼?
看這些人的衣着,明顯不是開荒的,支掛覺得狀況不對,趕緊去找馬五。
馬五推開了牀上的花斑蛇,穿上衣服,來到了三頭人的住所。
看到那圓潤的身影,馬五心下一驚。
關防總使廖子輝,他居然親自來了。
他帶了十幾名部下,在關防廳都算有身份的人,罪人城的關防使蔡俊山也在其中。
蔡俊山叫來了娟子,吩咐道:“你是領頭的吧,叫所有人都出來,該回去了。”
李伴峰迴頭道:“你誰呀?”
蔡俊山再也忍不住了,哇一聲哭了出來。
李伴峰跟沒看見一樣,摁着蔡俊山的腦袋,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把蔡俊山的頭都磕破了。
話音落地,蔡俊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一衆三頭人磕了一個頭。
李伴峰不吃“先不說”這套,這讓廖子輝很吃虧。
馬五走了上來,面帶笑容道:“關防使大人,有事慢慢說,別傷了和氣。”
廖子輝目露寒光,看着李七道:“就爲了這羣三個頭的人,就爲了這羣怪物,你非得把事情做到這一步?”
廖子輝再上前給兩句安撫,讓馬五留點面子,馬五也就不會再張嘴了。
蔡俊山咬牙道:“我沒有!”
那他只能換個說法:“這羣人有沒有罪,不是我能說了算得,那是……”
廖子輝下了命令,帶着人離開了秋落葉的地界。
李七勸了他一句:“子輝呀,回家吧,在這挺寒磣的。”
“這就是你臉面?”李伴峰看了看手上這層皮。
蔡俊山掃了芳姨一眼:“我沒跟你說話!”
他真不認識馬五麼?
芳姨低頭不語,蔡俊山看着娟子道:“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機會,如果不是總使大人來了,我都懶得看伱們一眼,我就該下令對你們格殺勿論!
蔡俊山在李伴峰身後咬牙切齒道:“你剛纔打我?”
因爲他的頭被李伴峰摁住了。
廖子輝在旁笑了笑:“俊山,這是我朋友。”
蔡俊山瞪了馬五一眼,沒再多說。
李伴峰說對了,蔡俊山從小到大都沒捱過打,哭的聲淚俱下,放映機認真記錄着當前的寶貴畫面。
這兩個保鏢爲什麼會想這麼多?保護蔡俊山是他們的本分,這些事明顯不是他們該想的。
因爲馬五正在旁邊勸他。
關防廳給的薪水也不算太高,受這麼多苦到底值不值得,萬一落個重傷,甚至把命賠上,到底值不值得?
爲什麼被氣成這樣?
廖子輝看了看馬五,輕嘆一聲道:“君洋,這事你就別管了,你也不該管。”
蔡俊山看着馬五道:“你是什麼人?”
“廖總使,不能總仗着你嘴大,不讓比人說話,你且說個明白,他們到底有什麼罪。”陸春瑩帶着譚福成和陸源信走了過來。
這四大家族都站在李七旁邊,讓廖子輝有了從未有過的壓迫感。
“在!”秋落葉迴應了一聲。
李七俯視着廖子輝,問道:“他們有什麼罪?”
秋落葉現身在了李伴峰身旁:“有沒有辦法讓我留下幾個老兄弟,我捨不得他們。”
廖子輝青筋又跳了起來,身邊所有人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滾!”秋落葉給了廖子輝一個交代。
廖子輝道:“我之前說過,任何人不能收留罪人城的罪人,現在他們都來了你的地界,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李伴峰把蔡俊山扔在了一邊,問道:“小山,你怎麼哭了?”
在普羅州,火藥時靈時不靈,但蒸汽槍靠的是高溫高壓蒸汽,穩定性很好。
“我沒跟你說話,”李伴峰轉身看向了娟子的第三顆人頭,給他擦了擦眼淚,那個孩子叫小山,“怕什麼呀,不哭了啊。”
蔡俊山皺眉道:“怎麼回事?我剛纔說的話你們聽不懂麼?”
他仰頭看着半山坡上的李七,平靜說道:“今天我來,可能是有點冒昧,但是道理咱們得說清楚,
我們態度如果不好,可以跟你道歉,但你私藏罪人城的罪人,這事是你做的不對。”
他在故意激怒李七。
何家、陸家、馬家、楚家。
“我不喜歡你這臉面,你自己留着吧。”
廖子輝提高了聲調:“他們就是怪物,在普羅州,這麼多年都是這麼叫的,你要學的規矩還很多,你不懂的事情還太多!”
蔡俊山道:“我是奉了總使大人……”
蔡俊山怒道:“我是罪人城的關防使。”
小山抽泣一聲:“七爺在,我就不怕。”
“昨晚睡得晚,今天想着補個覺,一早上就這麼鬧騰。”何玉秀打着哈欠,來到了李七身邊。
蔡俊山眼圈泛紅,也不知是嚇得,還是疼的。
廖子輝笑道:“咱們先不說他們有什麼罪,咱們先說你不該私藏罪人。”
肖葉慈點點頭道:“恩公啊,一萬個人要儘快到齊的呀,新地上原本的生靈,也要儘快安置了。”
“能!”秋落葉迴應了第二聲。
蔡俊山擡起頭,剛要喊,李伴峰摁着他腦袋又磕了一個。
幾名保鏢衝了上來,看到蔡俊山腦袋在李伴峰手裡攥着,他們不知該怎麼辦,轉眼看向了廖子輝,廖子輝下令所有保鏢把蒸汽槍架起來。
李伴峰道:“別隨便叫別人怪物,這樣容易暴露出你很沒素質。”
這是廖子輝的吩咐,一見面,先給馬五個下馬威,讓他不敢插話。
娟子撲通一聲跪在李伴峰面前,要磕頭。
而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這句話如此讓人憎恨,卻又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天快亮了。”何玉秀仰頭看着天空,天光越來越多,晦暗的霧氣所剩無幾。
李伴峰接着勸道:“人,不能要求環境來適應自己,要主動的去適應環境,子輝啊,你以後真得學會適應。”
一向魯莽的猛子也不說話了,他額頭上的汗珠,比娟子還多。
啪!
李伴峰迴手又一個耳光把蔡俊山的臉皮給貼到他右臉上了。
楚二在遠處衝李伴峰慫了慫眉毛,就在剛纔,她對這兩個保鏢用了苦修四層技悲思苦念,無聲無息之間讓這兩人陷入了消極和悲觀之中。
廖子輝高喊一聲:“地頭神在麼?”
今天關防使怎麼這麼客氣?
娟子愣住了,所有三頭人都愣住了。
“罪人城的關防使來這做什麼?這是罪人城嗎?”
啪!
李伴峰扇了蔡俊山一個耳光,手勁大了點,從蔡俊山左臉上扯下來一層皮。
“廖總使,”馬五看着廖子輝道,“您看這是……”
廖子輝搖頭道:“我這人,不喜歡變化,也不太適應變化。”
但在普羅州這麼長時間,李伴峰總結出了一個規律,像蔡俊山這樣的狠人,滿臉帶着狠勁,一般都沒捱過打。
“能說句話麼?”
娟子很害怕,連呼吸都困難,她認得蔡俊山,他見過蔡俊山的種種手段,他知道蔡俊山曾讓無數三頭人生不如死,這份恐懼深深刻在她骨髓裡。
雖說罪人城離綠水灣挺遠的,但在報紙上肯定也見過馬五。
幾個三頭人都看向了娟子,娟子沒動,他們也沒動。
看到廖子輝,何玉秀笑了:“哎呦,這不廖總使麼,這麼多天不見,你還是沒弄死我,是不是挺着急的?”
馬五不算是傳統意義上的馬家,可廖子輝心裡清楚,而今的馬君洋,在普羅州的地位,要在他爹馬春庭之上。
廖子輝還不死心:“你是說,讓這些罪人滾出你的地界麼?”
廖子輝讓人把蔡俊山帶回車裡,一直這麼哭,實在太丟人。
“你說了不算,你跟我說個毛線?”李伴峰直接打斷了廖子輝,“讓你家大人來找我,找說了算的那個大人。”
“你家大人誰呀?平時沒管教過你嗎?說話這麼沒規矩?”
蔡俊山捂着臉,喉嚨裡哼哼唧唧,不知在說些什麼。
他是個狠人,殺人如麻的狠人。
廖子輝臉頰一陣抽動,這句話,他自己以前也常說,他覺得既有道理又有力度。
李伴峰不生氣,語重心長的勸道:“普羅州的環境變了,你有點跟不上環境的變化。”
收拾東西,都跟我走!”
出來做個保鏢,何必要受這麼多苦呢?
廖子輝身後的保鏢沒動,蔡俊山兩名貼身保鏢想要衝上來,又覺得不是李七的對手,衝上來肯定吃虧。 吃點虧倒也沒關係,這是保鏢的本分,可李七看起來手挺重的,冒犯了他,估計得受不少苦。
見娟子不敢迴應,芳姨在旁說了一句:“關防使大人,您要讓我們回去也行,但有些事,您是不是得先說……”
蔡俊山轉臉對一衆三頭人道:“你們看好了,今天誰也幫不了你們,能幫你們的只有我,
我給你們三十秒時間,三十秒之內,你們立刻在這集合,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我讓你滾!”非逼着秋落葉把話說這麼明白。
“廖總使,消消氣,老七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過分,說的很有道理,你們到底誰說了算?”
李七搖頭道:“咱們先不說我藏沒藏罪人,我就問你他們有什麼罪?”
陸春瑩道:“七哥,我媽這段時間找了很多書,看了不少關於新地轉正地的記載,有些事情,得早做準備了。”
蔡俊山忍無可忍,指着李伴峰道:“李七,我在這跟你說話,是給你臉面,你以爲你算什麼……”
他在用歡修技。
李伴峰把娟子拉了一起來,其他三頭人也要跪,李伴峰喝道:“不準跪,站直了說話!”
廖子輝青筋直跳,這話說的氣人,可沒想到這麼氣人。
李伴峰看向了肖葉慈,肖葉慈點頭道:“辦法是有的,就是規矩上有點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