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秦王的反擊㈧

黃河一路往北浩浩蕩蕩,激流拍打着兩岸,泛起朵朵浪花。

河道的中央,有數個巨大的漩渦在迴轉着,彷彿要把萬千河水吸進河牀底下。靠西平府靈州一側,數萬精壯在岸邊來回穿梭着,扛着木料、羊皮囊等等一切物什,在烈日下揮汗如雨,正日夜不停地扎制渡河的渡具。

“快點,再快點!”古哥不停地催促着,靈州自知府高廷英及以下大小官員被他呼斥着腳不沾地,忙得屁滾尿流。

站在古哥身旁的是沈重、夏冠英及驍騎軍的葉三郎等領兵之人。當葉三郎率領驍騎軍從省嵬城渡過黃河,順河南下時,古哥率領着潼陝及銀、夏聯軍兩萬人馬,將劉黑馬侵入的軍隊全都趕進了黃河餵魚。葉三郎與古哥兩人在靈州城下會師。

這時秦王傳來命令,命他們舉軍渡河,參與對察合臺軍的最後決戰。

靈州是大城,對於秦國來說是一個相當富庶的地方,先前也有少量蒙古人冒險渡河騷擾,只是殺了一些無辜百姓,卻拿靈州城毫無辦法,不得不退去。

對岸時不時有蒙古遊騎衝着這邊探頭探腦。

“哼,蒙古人已經呈敗亡之象!”古哥放下千里眼,衝着對岸揚了揚手中的馬鞭,“他們現在一定是心虛了吧?”

“這併爲奇,他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不可一世的強大軍隊。沒有了中原漢軍的相助,他們從西域遠道而來是無法憑一己之力戰勝我們的。”副帥沈重道。

“依眼下的情勢來看,蒙古人只有逃亡的一個下場。我等若不能早點渡河,蒙古人怕是要逃走了。”夏冠英道。他原不過是潼關中一位十夫長而已,因去年在潼關之戰中表現勇敢,因而被提升兩級,成了河東軍中的一員校尉,這次被臨時抽調跟隨古哥增援陝西。

“逃?往哪裡逃?”葉三郎道,“葉某料安西軍、隴右軍並神策軍怕是已經與吾王主力呈包圍之勢了。諸位若想分一杯羹,還是早點渡河去吧!葉某被國主派來此處。本以爲是一個好差事,哪裡想到一個敵軍也沒遇着。讓諸位給包圓了!”

“哈哈!”衆人大笑。那邊古哥又衝着精壯吼叫:

“快點。手腳快點!”

形勢發生了鉅變。正朝着對察合臺越來越不利地局面發展。

當拜答兒帶着不足百人地部下逃到賀蘭山下時。察合臺一度有將自己親兒子腰斬了地念頭。察合臺一直以爲河西戰事雖不順利。但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不祥地徵兆籠罩在汗帳中所有人地臉上。

拜答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所有責任推到貴由地身上。但察合臺卻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自從那次火牛衝陣以來。察合臺與秦軍就在這賀蘭山下廣闊地牧場上大小陣仗不下三十次。

察合臺軍地攻勢越來越弱。如同一根持續緊繃地弓弦總有放下來地時候。

秦軍的反擊看似越來越有力越來越猛烈。

如今已經到了秦軍攻多守少地時候,秦王趙誠和他的將士們的自信心越來越高漲,趙誠甚至數次親自出馬發動攻擊,麾下將士個個拼命爭先。

“大汗,我們還是趁早撤退吧,等明年秋高馬肥之時再來攻打!”綽兒馬罕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形勢已經讓他這個猛將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

“父汗,敵軍勢大,又有補給、人力之利。我軍人馬疲倦,不如撤退。來年再做打算。”拜答兒亦勸道,“否則被敵軍包圍就晚了!”

帳中突然安靜了下來,衆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察合臺。察合臺此時可謂是各種滋味都在胸口上翻騰着。挫折的壓抑讓他的心口壓着一塊大石頭,而羞辱感又讓他憤怒不已。他的雙肩在抖動着,雙脣也在因爲激動而打着顫,粗重的呼息聲讓部下如同聽到悶雷陣陣。

“大汗,敵軍攻來了,所有的敵人!”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闖了進來。但也打破了隱藏着激流地安靜。

察合臺抓起頭盔,咆哮着:“還等着什麼,都出去,將敵人擊敗!就是死也要面向敵人而死,背對着敵人而死纔是懦夫的死法!”

察合臺仍然不願面對事實。

藍天下,赤旗飄揚。當中一個斗大的“趙”字玄黃大旗尤其醒目耀眼,它在萬頭攢動之中像是在高唱着凱歌,蔑視一切當面之敵。秦軍將士士氣高漲,人人都有上山搏虎下海擒蛟地氣概。

趙誠騎在追日神駒之上。注視着前方匆忙應戰的敵軍。如同去年他與窩闊臺遙遙相對時一樣。命運的指使,讓他又一次笑到了最後。曾經的趙誠可以清楚地記得有多少人爲他而死,也可以清楚地瞭解到有多少無辜者因他而死,每一個數字都曾令他刻骨銘心。

如今,趙誠對這種死亡的數字不再那麼敏感,權力與**讓他刻意地忽略了這些,他只關心與他爲敵的人死了多少。他成功地讓自己成爲一名對死亡麻木不仁地人,天下不因爲他的崛起而太平無事,相反的仍會死亡無數的人,以殺止殺不過是王者走上權力之巔的一個藉口而已。

他目光所及處,也可以看到一個九腳白旌旗,他已經收藏了一面真正的九腳白旌旗。這一次,他仍要這麼做,再奪取這面九腳白旌旗來祭祀爲他而死的將士。

一陣地動山搖的馬蹄聲中,數支騎軍從西南方加入了戰場。

安西軍已經處在察合臺軍身後左翼,隴右軍在身後右翼,郭侃的黑甲軍處在察合臺地正後方,而神策軍則遊離在戰場之外來回逡巡監視着,紛紛亮出了自己嗜血地尖牙。戰旗飄飄,戰馬蕭蕭透着無比的亢奮之情,秦軍健兒挽弓持槍不動如山,對着察合臺軍地後背虎視眈眈。

察合臺軍處於惶恐不安之中,在他們的看來天空是黑色的,熱風吹來的是死亡的氣息。蒙古軍緊密地簇擁在察合臺地周圍。努力像他們的可汗一樣挺着腰桿,勉強用不屑一顧和視死如歸地笑容維持着自己要命的自尊。

前後夾擊的秦軍在仍佔數量優勢孤察合臺軍看來。如同一張牢不可破的大網,那網上懸掛着都是刺針與匕首。人數佔優的一方卻自慚形穢,毫無底氣,那些餓着肚子的西域人與少量的漢人、契丹人祈盼着戰事快快結束,這大戰來臨之前地威壓令他們要瘋掉。

追日神駒一聲長嘶,載着趙誠來到陣前,趙誠舉起手中雪亮長刀。高聲呼道:

“上天賜我戈矛斧鉞,授我牧一方百姓之權,保得斯國斯民周全。然敵人攻我,殺我百姓,燒我家園,令民不聊生百姓哀苦連連。賴我大秦**民上下一心,方纔滯寇與此。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殺我一人,我殺其百人。傷我一人,我傷其百人。今日決戰操之在我!”

“聞鼓不進者,斬!”

“聞金不退者。斬!”

“衝撞友軍者,斬!”

“見友軍有難不救者,斬!”

“衝啊!”

衝鋒的號角已經吹響,戰鼓催促着重甲騎軍賀蘭軍首先出陣,起步、加速、奔跑,正面往敵軍撞去。一時間。雲朵將太陽遮掩,天地爲之色變。賀蘭軍如利箭直接**敵軍的中央,不停地往裡擠壓,如雨的箭矢射來,卻拿他們厚重的甲具毫無辦法,敵軍拼命地用盾抵倒用槍突刺,將這些怪獸推開。

“砍馬腿!”蒙古人瘋狂地喊叫。彎刀砸向了馬腿,戰馬受到重創,在令人悲哀的慘叫着身形一矮。將背上的賀蘭軍軍士掀了下來。蒙古人蜂擁而上。將長槍、狼牙棒、重錘砸向落馬的秦軍,秦軍掙扎着反抗。與敵搏鬥,直至被嘶成碎片。

一波未退,另一波又生。賀蘭軍伴着聲聲戰鼓拼命地往敵軍人羣中撞擊,一次又一次,永不停歇,如驚濤駭浪,海岸在巨浪的撞擊之下出現了裂縫。這種陣仗並非是蒙古人的特長,他們立刻分出人馬向着賀蘭軍後方衝過來,試圖跑起來與秦軍周旋。

朔方軍與安北軍立刻左右並進,衝着敵軍地兩翼奔殺而去,在更開闊的平原上開始真正的騎軍騎射拼殺。戰馬在疾速中飛奔,馬背地軍士緊扣着手中的弓箭,箭矢在相向的兩方對射而出,各自丟下數具屍體,一個照面交錯而過,掉轉馬頭又衝殺到一起,進行生死搏殺,掀起的陣陣煙塵將兩方人馬包裹在一起,不分彼此。

鐵穆的朔方軍在左翼反覆與敵衝殺,按耐不住的鐵穆舉起長柯巨斧帶着衝入敵陣,在敵軍眼中如同一座不可逾越地刀山,巨斧黑色的陰影籠罩在所有當面的敵軍的心中,索取着無數性命。

“鐵王還是喜歡身先士卒!”趙誠騎在馬上遠遠地注視着戰況,“命他不要親自上陣!”

“是!”親衛立刻去傳令去了。

那一邊,安西軍與隴右軍並黑甲兵也開始動了。他們衝向的是敵軍後陣,那裡主要是一些僕從軍包括雜役。安西軍首先發動攻擊,軍士們嗷嗷叫衝了過去,紛紛引弓如滿月,箭矢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奔着對方的頭頂而去。

那些僕從軍用盾牌抵擋着如雨的箭矢,隴右軍又殺到,如同一張巨大的剪刀將僕從軍一角削去。僕從軍尚未喘息,黑甲軍又殺到,那郭侃再一次奔在最前頭,一杆長槍連挑數人,身後地軍士跟上,氣勢磅礴,永無止境。僕從軍在蒙古人地命令下拼命抵抗,而安西軍、隴右軍及黑甲軍輪番衝擊,令他們神不守舍暗自膽寒。

那一邊,賀蘭軍的巨大沖擊力令察合臺驚心,他立刻命令自己地怯薛軍靠前,將賀蘭軍擋住。

“國主,敵軍後陣有些鬆懈!”親衛軍曹綱登上高處,手搭涼蓬指着敵軍後陣道。

“潼關軍還能戰否?”趙誠轉頭問向鄭奇。

“縱是天涯海角,潼關軍的健兒們也敢獨軍前往,末將請國主下令!”鄭奇從後陣出列道。他身後的潼關軍將士們正密切注視着戰場,沖天的喊殺聲令他們熱血澎湃,讓他們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你部繞過朔方軍側翼,去助安西軍等一臂之力,務必令那些僕從軍崩潰。”趙誠高聲命令道。

“是!”鄭奇沉聲道。他飛快地躍上戰馬,衝着已經按捺不住的部下高呼:“兄弟們,隨本帥衝啊!”

潼關軍的加入,令僕從軍的壓力倍增,他們只覺得對方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不停地有人倒下,鮮血染紅了大地,殘破的肢體橫七豎八地倒伏在地上,被雙方反覆踐踏,身負得傷的人趴在地上嚎叫着,無數恐怖的情景令僕從軍瘋狂起來。

“是魔鬼,快跑啊!”有人神志不清,口中胡亂地喊着。有了一個人退縮,就會有更多的人退縮,這像是一場瘟疫,毫無鬥志的僕從軍崩潰了,活下去的本能讓他們放棄了抵抗,他們彷彿是突然發現自己不應該出現在異國的土地之上,更毫無理由餓着肚子爲了不相干的人拼命。

“回去、快回去!舉起你們的刀!”督戰的蒙古人拼命地叫囂着,瘋狂地砍殺着人羣,卻恰如螳臂當車,被退卻的人羣衝翻在地,好不容易爬起來,迎面而來卻是秦軍沾滿鮮血的長刀。

蕭不離、羅志、衛慕、汪世顯、郭侃與鄭奇等人見僕從軍崩潰,心中狂喜,在身後猛追狂打,逼迫潰散的人馬往蒙古軍本陣中逃奔。果然,那僕從軍將察合臺的後方的陣形衝得七零八落,命令聚攏起來的叫喊聲混成一片。

“快、快,擋住他們!格殺勿論!”察合臺忙命令部下將潰兵擋在外邊。那些可憐的僕從軍相互踐踏着,本能的反應讓他們向中軍靠攏,但迎面而來的卻是蒙古人的刀箭。

後陣的混亂,不得不令在前方交戰的兩支蒙古精銳方寸大亂,朔方軍與安北軍快馬加鞭,發出更猛烈的攻擊。

“父汗,快撤吧!”拜答兒扯着察合臺的衣袖,帶着哭腔勸道。

“胡說,我還沒敗!”察合臺怒從心生,舉刀便要砍,左右連忙拼命扯住。

他的臉色蒼白,怒目圓睜,似乎第一次發現秦軍的強大。無數的人馬在他的面前慘叫着倒下,鮮血織成的網將他困在當中,讓他無法順暢呼吸。

察合臺幾乎喪失了判斷力,他只覺得無數人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卻什麼也聽不到。他只有一個念頭,縱是死亡,也要面向敵人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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