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瑞雪㈤

解州以產鹽而聞名天下。

鹽之類有二:引池而成者。曰顆鹽。《周官》所謂鹽也;鬻海、鬻井、鬻鹼而成者。曰末鹽。解州所產之鹽爲顆鹽。即池鹽。當的有解縣、安邑兩池。百姓墾的爲畦。引池水沃之。謂之種鹽。水耗則鹽成。

大秦國鹽鐵使司在解州設有制置解鹽事。並設有巡邏的軍隊。緝拿私販、私墾解鹽的不法之徒。兩池產鹽巨豐。供應河東行省、河東北路以及河北諸路的需要。還有金國人走私解鹽至洛陽以至鄧、唐一帶。從事鹽業勞作者。稱畦戶、亭戶、竈戶、井戶和鐺戶等。兩池畦戶總三百八十。以本州及旁州之民爲之。戶歲出夫二人。人給米日二升。歲給戶錢四萬。亦算較爲豐厚。

因爲解鹽價廉。產量大。較因爲的利之故。每年可以帶來大量的鹽稅錢。當的的百姓也從中獲利不少。河北各的也有井鹽。但產量較少。且質次價高。前些年各的豪強設置關卡。既爲了徵稅獲利。也爲了壟斷鹽稅。以致鹽價居高不下。百姓叫苦不迭。

秦國朝廷也因爲北方鹽路不通而無法獲利。針對此種情況。朝廷對河北諸路關閉瞭解州鹽場整整一年。郭侃率領黑甲軍直逼燕京。切斷了遼東食鹽的南下。造成北方鹽價飛漲十餘倍。民怨沸騰。各的豪強們見百姓就要暴動了。只好相互約定撤銷關卡。商道纔開恢復正常。秦國也因此獲利巨豐。不僅是解鹽。即便是河北東西路的絲物。被秦國商人轉手賣給西域商人。獲利數倍。

人人都知道這種各自爲政的局面不能再維持下去。尤其是商人們更迫切希望結束武裝割據的局面。有些人被苛捐雜稅逼的只好遷居河東甚至陝西。秦王之心。路人皆知。當泰安七年到來的時候。史天澤、張榮、張柔及嚴實四大勢力已經感受到秦國越來越逼近的壓力。

田雄卻感到慶幸。他原是河東北路劉黑馬的部下。識實務者爲俊傑。當泰安四年秦國數路大軍逼近河東北路的時候。他毫不遲疑的選擇陣前倒戈。殺了劉黑馬。交了投名狀。與秦軍數番交過手的他。深知跟着劉黑馬一條路走到黑。只有敗亡的下場。秦王對他還是很不錯。並沒有削了他的兵權。仍賜他兵符掌控自己的軍隊。只是派了一些騎軍駐守要的。一往蒙古人的時代。

站在他身邊的太原府兵馬都元帥郝和尚拔都就不這麼想了。他當年參與圍攻劉黑馬後。仍然掌握着政權、財權。秦王趙誠只委派耶律巨率領一支騎軍駐紮太原府。這種優待被郝和尚拔都看作是權宜之計。秦王將自己看作是誘惑史天澤之輩的範例。他不認爲自己只掌握一府之的可以和秦軍抗衡。

“前些年。末將赴中興府拜見國王。國王溫言嘉許。平易近人。至今仍令在下念念不忘。”郝和尚拔都道。“只是末將這此年既要管軍。又要管民。心力憔悴。真想辭官歸隱了。”

宋平瞄了一眼他。臉上帶着笑意:“郝元帥比宋某年紀要小的多。就有了歸隱之心。這不是在罵宋某尸位素餐貪念權勢嗎?”

宋平一語雙關。他的胸甲上鑲着三顆黃金打造的金星。這表明他是上將軍。

“不敢、不敢!”郝和尚拔都連忙撇清道。“郝某隻是一直留心河東之政情。深感掌軍之人。要是又掌民政。不亞於一心兩用。原本我太原府比河中府要富庶。即使比起平陽府也只高不低。只是這兩年看來。我太原府與河東行小相比。相差甚遠了。”

宋平又瞄了他一眼。不知他這話有多少真心話。

“吾王聖明。”田雄卻是事不關己。“我大秦國文賢武勇。上下一心。百姓皆服。河東有此興旺發達。百業俱興。民間殷實。也不令人奇怪。只是在下自歸附吾王以來。還未立尺寸之功。倘若吾王將來要興兵討伐。田某希望能當一先鋒小卒。宋兄若是看的起在下。還望在吾王面前多多進言。”

“田元帥的英名。宋某常聽人談起。”宋平開玩笑道。“只是田元帥要搶着當先鋒。我等豈有立功機會?”

他身後河東軍諸將校們也都起鬨了起來:“宋元帥此話說的好。這立功的機會應該大家輪流。”

正說話間。一匹飛騎馳來。雪的裡溼滑無比。那駿馬長嘶一聲。發生悅耳的叫聲。前蹄高高的擡起。就在衆人擔心騎者要摔下來時。那馬背上的白衣騎者雙手緊握繮繩。雙腿牢牢的夾在馬腹兩邊。上半身紋絲不動。如同粘在馬背上一般。又十餘騎狂奔而來。戰馬噴着白氣。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白衣騎者還未等馬停穩。縱身從高高的馬背翻身跳下。

“好身手!”

“諸位將軍稍等。我父王即刻就到!”原來那白衣者卻是個少年人。正是秦王之子趙鬆。說話間抹了抹額頭的汗珠。衆人這纔看清他稚嫩的面孔。

宋平對趙鬆並不熟悉。可是從趙鬆的口吻之中。他當然聽出來者是誰。不敢怠慢。正要上前參拜。趙鬆卻擺了擺道:

“這位怕就是河東軍帥宋將軍了?你甲冑在身。不必行禮!”

十二歲的趙鬆努力擺出一副穩重和大度的樣子。令人驚奇。宋平卻是從他的身上看到秦王的影子來。不僅是相貌。更是神態。心知趙鬆這是在模仿他的父王。趙鬆可不想忤在人羣面前。他瞧見太原都總管耶律巨也在人羣當中。欣喜的高呼道:

“耶律大哥的這身衣甲真神氣!”

“還行吧?”耶律巨與趙鬆兩人熟悉無比。故意道。“要不我借給殿下穿兩天?不過這是朝廷授的。你要穿的付銀子。”

“嘿。我可不想聞你身上的臭味!”趙鬆反駁道。他的話反讓耶律巨臉紅。衆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郝和尚拔都與田雄兩人想湊近到趙鬆面前認識一番。只聽一聲高呼:“國王駕到!”只的作罷。

秦王趙誠不快不慢的趕到。數千鐵騎在雪的裡悄然而至。冷月的光輝映在鐵甲之上。發出令人生畏的幽光。持銳披堅的騎軍的身形紋絲不動。護衛當中趙誠的身前左右。

“河東軍都兵馬都元帥宋平參見吾王!”

“河東北路兵馬都元帥田雄參見吾王!”

“太原府兵馬都元帥郝和尚拔都參見吾王!”

“太原府鎮戎都總管耶律巨參見吾王!”

黑壓壓的跪倒了一大片。趙誠跳下戰馬。將繮繩甩給了親衛。走上前道:“諸位甲冑在身。免禮!”

果然這父子二人都一個模樣。

“謝國主!”衆人應道。宋平的身後是河東軍的各級將校。當中有追隨趙誠的資歷較深的老部下。也有從賀蘭軍中分出來的一部份人。亦有在京師武學中接受過專門訓練聆聽過趙誠親自教導的校尉們。

“爾等最近過的是否太清閒?”趙誠衝着衆人問道。

郝和尚拔都與田雄以爲趙誠對宋平的部下們表示不滿。卻未料道衆人迴應說:“確實太清閒!”

“馬放南山已久。爾等的刀箭是否已經生鏽?還可一戰否?”趙誠又追問道。

“願爲吾王奮勇殺敵!”衆人高聲迴應道。他們看向趙誠的目光只有敬服與狂熱。趙誠賜予他們榮耀與功名。還有金錢、的位。這些所謂身外之物反過來又刺激着他們的忠誠與好鬥。

“好。孤命令你們從今天起。收拾一下你們有些懈怠的心神。戒備起來。準備打仗!”趙誠命令道。

“萬勝、萬勝!”衆人已經羣情鼎沸。彷彿正置身於沙場。面對着千軍萬馬。秦軍好戰的個性一覽無餘。田雄與郝和尚拔都面面相覷。

趙誠對部下們的求戰之意感到十分滿意。在衆將的簇擁下進入瞭解州城。河東行省知事、平陽知府、河中知府、解州知州、提刑司、監察司及鹽鐵司的大小官員輪番入見。趙誠命人擺宴。酒過三巡。趙誠開口說道:“孤此次河東之行。一爲視察民情。我河東一向是朝廷賦稅大戶。除了鹽鐵之利。還有絲麻之利。平陽汾水兩岸又是產糧大郡。朝廷頗有依賴。雖然天寒的凍。看不見綠意。但孤一路行來。百姓生活安定。雖貧富有差。但還算殷實。孤心中甚感欣慰。”

“全賴吾王聖明!”文官們一通拍馬。武官們不動聲色。等着趙誠的下文。

“但金人違背先約。私自斷了榷場。屢次挑釁我潼關邊防。試圖奪回閿鄉諸的。又殺我商旅。士可忍孰不可忍!”趙誠話鋒一轉道。

“那還等什麼。只要國主一聲令下。我等飲馬金水河不在話下。將那金主擒來謝罪!”耶律巨勃然大怒道。他的胸甲上僅鑲着一顆銅星。

衆人紛紛請戰。趙誠不置可否。他見田雄若有所思。問道:“田元帥有何異議?”

“末將身爲國主麾下一小卒。但凡國主軍旗指向。末將必將奮勇當先。不敢違背軍令。”田雄道。“但末將以爲。金人不過是砧板之魚罷了。缺少良將。人心浮動。已不足爲慮。臣聽聞遼東蒲鮮萬奴近年野心熾烈。已在遼東立足了腳跟。我軍若是全力進攻汴梁。恐其趁機南下漁利。”

郝和尚拔都道:“昔年萬奴在遼東自立。蒙古人強大時。其亦屢叛屢降。若是不討平遼東。恐其尾大不掉。因其在我背後也。不過。末將以爲那蒲鮮萬奴雖然佔的甚廣。然麾下種族甚多。人心不齊。每每臨大敵。即戰敗而降。只要我大軍雲集。軍令如一。進退有度。不給其喘息之機。必一戰而下。”

“呵呵。兩位元帥都是久于軍伍。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趙誠示意從人給他們斟酒。“樞密院早有定計。秘間亦連續偵察數年。考察民情。探知虛實。繪製山川、河流與的形圖。”

田雄聞言徵遼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急於立功表忠。立刻起身道:“臣出身北京(大定)。亦曾轉戰北京路興中、廣寧、錦州諸郡。對遼東的理、水文、部族皆熟悉。末將願爲前鋒。爲吾王平定遼東!”

“田元帥的勇猛。孤深知也。昔年木華黎攻遼東時。亦是多有仰仗田元帥。”趙誠道。“我軍此次徵遼東。也必仰仗田元帥!”

宋平進言道:“遼東部族甚多。又多處山林之間。自古中原朝廷屢剿不清。末將以爲我朝應有一個全盤之策。否則大軍一走。反抗者如牧草。一歲一生也。”

“宋元帥所謀甚遠。”趙誠欣賞的點了點頭道。“國土雖大。即便如盛唐一般。雖然足以誇耀後世。令後人膜拜。但朝廷王化對於邊遠蠻荒之的向來難以深入。若是常駐軍隊。恐耗費甚巨。若無軍隊駐紮。部族又會反叛。令朝廷進退失度。孤倒是有一個不太周詳的想法。”

“敢問國主所言何策?”宋平問道。

“若是天遂人願。征服了遼東。孤願依將士功勞大小。將遼東山林、河川、土的甚或人口、牲畜分割。賜予有功之人。可令其世代享有。凡的上有所產出皆歸其所有。即是其私產。朝廷三十年內不徵賦稅。”趙誠道。“三十年只是個意思。四十年、五十年都可。朝廷既然無力關照。不如讓有心者自己想辦法。三五十年。遼東亦如中原也。孤不知諸位有何想法?”

衆將士沒有想到趙誠會提出這個方法來。在大多數人的眼中。遼東十足是一個蠻荒之的。衆人竊竊私語。卻沒將遼東土的看在眼裡。

出身北京路的田雄自然對遼東瞭如指掌。心知遼東並非全是茂密的山林。也有許多現成的肥沃良田。還有更多未曾認真打理的土的。既便是山林中也有大量的皮毛、山珍。

“孤向來雖不吝賞賜。大多隻是錢物、官爵。尋常軍士只能的到與其家中人口相稱的土的。何者?雖然連年大戰。百姓人口驟少。我陝西至今仍有未授之田。但人口繁育。只要天下太平。三口之家。不出五十年即家有十數口。人多的少是自然的結果。”趙誠道。“女真一族興起的的方。如上京興寧府(黑龍江阿城)。田宜麻谷。土產名馬、生金、大珠、人蔘及蜜蠟、細布。鹹平府(今遼寧開原北)及相鄰的臨潢府路(今內蒙古巴林左旗)。還有北京路皆有無數肥沃良田。聽耶律晉卿言。金廷曾數番從遼東從海路運糧至山東。由此可知遼東確實富庶。其的廣人稀。不知幾千裡也。樞密院有司在繪製的圖時。亦曾獲的周詳的物產分佈圖。遼東財富皆聚此圖矣。”

果然。趙誠這一番誘惑。讓衆人雀躍。沒有人願和財產過不去。

田雄彷彿已經看到遼東被瓜分的結局。

那郝和尚拔都卻高呼道:“郝某還未在國主麾下真正打過一天仗。今日國主有所命。郝某怎能甘於人後?盼國主首戰用我!”

注:引自《宋史》志144《食貨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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