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征途㈢

大軍經過短暫地修整,再一次起程了。

那巍峨的阿勒壇山(阿爾泰山)趙誠不止一次專注地凝視過。這正是夏季,山下繁花似景,碧綠的牧草過膝,其間成羣的麋鹿在這支大軍到來之前,飛快地消失在山麓的樹林之中,無數的小河流從山谷間流淌而出。

一座山,兩個世界,山下已經是夏季,最炎熱的時日就要到來,而山巔卻是雪川,萬年不化的冰雪讓大軍在山中艱難而行。鐵木真早就命令士兵沿着先鋒軍隊留下的標記,鏟冰開道,十多萬騎兵,數十萬匹戰馬和大量的牛車,很快就踏出了一條通路。就是在這座大山之中,也是數個不同世界的雜合體,植物從山谷到山巔成垂直分佈,山頂是耐寒的針葉林,山要鬆檜遍佈,而山谷中卻是奇花異草。

站在阿勒壇山口這上,放眼望去,羣峰競秀,腳下千溪爭流,趙誠甚至感到有種山高我爲峰之慨。

越過阿勒壇山,蒙古大軍在也兒的石河(今額兒齊斯河)駐夏,因爲困厄不堪的戰馬需要在此修養,等到秋高馬肥之時,纔是發揮馬力的最佳時候。阿勒壇山西南麓的河流大多向西流,這讓人以爲此山是東西方國家的分割之地。不過在這個夏天,卻是發生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情。

六月的一天,鐵木真看着戰馬越來越肥壯,蒙古士兵急不可耐,心中有些得意,便對衆人問道:“本汗不日就要親自率我蒙古的兒郎南下,我是不是要通報一下花剌子模的算端摩訶末?”

衆將大笑,俱都附和道:“應該、應該!”

鐵木真又問趙誠:“不兒罕,你是我的札裡赤,寫得一手好文章,你說我的使者應該如何對那摩訶末說呢?”

“回大汗,您的使者應該說,‘我大軍不日南下,遠來是客,請問摩訶末算端陛下,你是否已經準備好了拿什麼招待我的大軍?若沒有準備好,那麼就請陛下來我軍營中,這裡已經爲你準備好一頓美餐,只有一頓。”趙誠道。

“好你個不兒罕,真夠刻薄的!”鐵木真指着趙誠大笑,“你書上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嗎?若是我的使者這麼說,恐怕會有去無回了!”

衆人又一次哈哈大笑,竟都不將花剌子模國放在眼裡。唯有趙誠面不改色,心說若是有哪個蒙古使者這麼對摩訶末說,恐怕真的小命不保,斬使以示威。但是鐵木真還是當即派了一名使者去通知那位花剌子模的算端摩訶末,這位使者當然不會忠實地複製趙誠的話。

就在衆人繼續分析着前方偵察傳來的軍情,籌劃着如何打敗摩訶末的時候,蒼穹突然變色,一時間風捲雲動,晴朗的天空突然密佈着烏去,氣溫驟低,竟在這個夏天下起了雪。那大雪洋洋灑灑,竟一時間落地三尺,說不出的詭異神秘。

鐵木真的大帳之內,所有的人都伸着脖子瞪着帳外已經變白的天地,一時間都忘了說話。六月飛雪,這絕對是一個不祥的預示,信仰姍蠻教的蒙古人更是如此,因爲他們覺得這是長生天的警示。衆人神不守舍,暗自驚心,剛纔的驕傲自信之心早就不見了蹤影。

就在衆人發愣,然後議論紛紛的時候,趙誠見耶律楚材不動如山心有成竹的樣子,趙誠便對着鐵木真說道:“大汗,我記得去年冬天的時候,有一位畏兀兒人烏馬兒曾說今年五月有月食,可是至令也沒發生過。”

趙誠這一提醒,讓心中取棋不定的鐵木真醒悟過來,他一拍大腿,驚道:“對啊,那個烏馬兒曾說得那麼肯定,現在看來只是虛有其表,怪不得我最近沒看到他,原來他是害怕我治罪,此等浮誇之輩,我定要嚴懲。還是吾圖撒合裡可靠。”

“大汗過譽了,我測算的是十月蒙古才見月食,到十月方可見分曉!”耶律楚材謙虛地回答道。

“吾圖撒合裡,你連天上的事都知道,更何況人間的事呢?你說說看,今天下了這麼一場雪,到底是吉還是兇?”鐵木真問道,他像是找到了一個依靠一般。

“回大汗,天有不測不雲,然日月之行皆有跡可尋,六月飛雪,乃玄冥之氣,常見於盛夏,此克敵之徵也!大吉!”耶律楚材面帶喜色地躬身說道,看上去真像是發現了一件大喜事的樣子。

耶律楚材一番話讓鐵木真的疑慮立刻消失地無影無蹤,心情立刻恢復到了原狀。趙誠看着耶律楚材這番神棍般的表現,覺得很有趣,這六月飛雪,是兇是吉,全憑他耶律楚材一個人說了算,所謂玄冥之氣,趙誠根本就是不相信的。

鐵木真將目光轉向挨着耶律楚材站立的趙誠,讚賞道:“不兒罕也很不錯,你能及時提醒我,讓我不至於忘掉了不應該忘記的事,待以後累功獎賞你。讓你列班於帳下,看來是對的!”

“謝大汗!”趙誠道。他根本就沒有謙虛的意思,鐵木真卻覺得趙誠很誠實。

不過,耶律楚材又乘機進言,卻破壞了君臣相誼的氣氛。

“大汗,我大軍即日就要啓程,花剌子模國國內雖矛盾重重,然而卻是一個大國,國內東西數千裡,百姓也衆多。若是我蒙古國將此國納入大汗的治下,還請大汗在攻打該國的時候,少殺人口,以免百姓將來不服官府治理。”耶律楚材道。

“這個嘛,我軍遠道而來,可不是來行獵的,如果不能將所有敢於反抗的敵人殺光,又豈能讓敵人屈服。天下,只有刀箭纔是權力的象徵。”鐵木真道,“吾圖撒合裡所言不合時宜,他們若是宣佈效忠於我,我自然可以赦免他們,若是不放下兵器,我大軍將殺光所有的人。”

“可是殺太多的人,總是不太好。”郭寶玉也進言道。

“不殺人,怎麼可以讓敵人屈服?”鐵木真反問道,“者別稟報說,花剌子模算端在殺了我的商隊之後,就已經着手準備與我軍作戰,他的軍隊大部都龜縮在那些堅固的城牆後面,我相信我軍能夠攻破每一座城池,然而我蒙古兒郎的性命比敵人寶貴的多,我可不想因爲對敵人太仁慈,而讓我的兒郎們受到反噬,埋下禍端。”

“大汗,大城雖然堅固,就像在天上一樣,我軍當然攻不下來,如果我們能讓城池不在天上,那麼就可以輕易地攻取。”郭寶玉道,“我軍長於野戰,在野外,可以以一抵十,若是使計引誘敵軍出城列陣交陣,則我軍穩操勝券!敵軍城池就是再堅固,那也不過是我軍囊中之物。只是我王師駕臨,不僅要得到敵國的土地,還要得到敵國的人口,讓花剌子模國的百姓均拜服於我汗的腳下。可是若是殺伐過重,恐怕將得不償失,失了民心。”

“寶玉這話很有道理。爾等有心了!”鐵木真點頭稱讚道,卻根本就沒把耶律楚材和郭寶兩人勸導的話放在心裡。

耶律楚材見鐵木真沒聽進去,有些着急,他是見過蒙古軍是如何打掃戰場的,他拉了拉站在身旁的趙誠一把。可是趙誠半天卻沒什麼反應。

趙誠當然很理解耶律楚材和郭寶玉兩人所言,可是他不認爲自己也規勸一句,鐵木真就能聽進去,因爲從本質上來講,他們是兩種文化下薰陶的人,有着不同的思維方式。

趙誠選擇了迴避,儘管他知道不久,他將會面對那些蒙古鐵騎下呻吟的諸種民族。在他看來,那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似乎與他這個“外國人”無關。

帳外,耶律楚材將趙誠攔住了,質問趙誠爲何不幫襯他一下。

“耶律大人,你知道,現在大軍一場陣仗還未打,幾十萬人馬每天人吃馬嚼的,也花費了不少資財,你總得讓全軍得到點收穫和功勞,再勸解也不遲吧?”趙誠道。這似乎聽起來還有些道理。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也這麼認爲濫殺是天經地義之事?你也是讀過書的人,難道一點羞恥之心也沒有?”耶律楚材生氣地質問道。

“您別發火,衝着我發火也沒用!”趙誠雙手一攤,表示無能無力,又一次許諾道,“這樣吧,若是下次,我一定幫襯你一二。”

“不兒罕,你上次也這麼說,你記着下次可不能這麼冷眼旁觀。”耶律楚材道。

趙誠盯着耶律楚材高大的背影,心中卻是既尊敬又同情,甚至還夾雜着一些莫明幸災樂禍的情緒,複雜地讓他自己也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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