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微一聽,也覺得事情有點嚴重了,便直接拉了楊拂曉的手,快步走到院門前,將虛掩着的門一下子給推開了。
夜晚,整個沈家都好像籠罩在一片深深的霧霾有點莫名的低氣壓,溼潮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壓過來。
院門大開,楊拂曉進入之後,看見在前面的門口,林媽背對着門口,正在大叫着:“裡面的人是不是沈晚君小姐啊?”
林媽是玉明秀的貼身保姆,只要是林媽所在的地方,就絕對是玉明秀指使的。
楊拂曉現在看見了林媽,她就不好出面了,因爲最起碼是長輩,但是站在身邊的盛微微就不一樣了。
楊拂曉站在院門口,門遮擋了半個身子,拉了一下盛微微的衣袖。
盛微微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楊拂曉,立即就明白了。
在和沈嘉攸婚禮之前,盛微微曾經在沈嘉攸那邊住過一段時間,當時這個林媽就是奉夫人之命,來到這邊來監視楊拂曉的。
剛開始還覺得玉明秀這個人不錯,但是後來就路人轉黑了,真的是一個古董的封建太太。
盛微微比了一個ok的手勢,順帶關了一點門,把楊拂曉遮掩在了陰影裡。
門敲開了,裡面的小桃走出來,“阿姨,您幹什麼啊?”
林媽直接就想要推開小桃往裡面走,“我剛纔好像是在這兒看見沈小姐了,我想要看看,這裡面的是不是……哎,這是誰啊?”
盛微微在後面直接扯住了林媽的後衣領,向後用力的扯了一下。
“你幹嘛呢在這兒!吵什麼,吵的我都沒辦法睡覺了。”
盛微微身上帶着一種豪門小姐的氣質,再加上現在刻意帶上一點嬌蠻,就百分之百的將林媽這種欺軟怕硬的人嚇一跳。
林媽轉過來,眯了眯眼睛:“盛小姐,你在這兒住?”
她知道盛微微跟着楊拂曉在沈家住這件事情,老爺和太太都是默許了的,不是因爲楊拂曉的請求,而是因爲盛微微家裡的勢力。
盛微微點了點頭:“是啊,我和拂曉總是過來這邊住,你來這兒這麼大呼小叫的,大晚上的招來鬼了怎麼辦啊?”
林媽不禁問道:“有鬼?”
“當然了,”盛微微說,“我前兩天就看到過呢,就這樣披散着頭髮,然後伸着舌頭……”
說着,盛微微就把自己的長髮從額前披散了下來,然後吐着舌頭,向林媽一跳一跳地蹦過來,演技百分百。
林媽一聽不禁覺得後背發涼,恍惚間好像覺得這種地方真的瘮的慌,陰氣太重。
這邊曾經鬧過鬼是真的,太太都不來這邊,不過覺得蹊蹺纔派了她過來。
而且,也真的是覺得有點蹊蹺,不過,這裡面這人,十有八九就是沈晚君了。
林媽臉上立即就堆上了笑,這變臉也忒快了點兒。
“盛小姐,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就先走了。”
盛微微在林媽走向門口的時候吐了吐舌頭,還特別配了一段淒厲的聲音用來嚇人,結果林媽腳步走的更快了。
楊拂曉牆的遮蔽處站着,陰影擋住了身體,可以看到門口一盞暈黃燈光下的林媽,但是光亮中的林媽卻沒有能看見她。
她心裡一動,忽然就從喉嚨裡發出一種類似於恐怖電影裡經常可以聽到的那種配樂的聲音。
“嗚……”
林媽頓時覺得頭髮都豎起來了,向那邊跑的特別快,沒了人影。
而在院子裡,小桃正在對盛微微千謝萬謝,“謝謝你了,要不然這一次就完了。”
“沒關係。”
楊拂曉走進院子裡,院落之中有兩棵大樹,因爲季節的關係,葉子差不多全都落下來了,只剩下枝頭還有幾片枯黃的葉子隨風飄蕩。
小桃是認識楊拂曉的,且不說婚禮,之前有一次是沈嘉攸帶着楊拂曉散步到這邊的。
“三少奶奶。”
小桃也不是莽撞的人,還是按照大體上的稱呼。
楊拂曉笑了笑:“姑姑怎麼樣?”
小桃擺了擺手:“沒事的,謝謝三少奶奶關心,夫人在裡面洗澡。”
也正好是有盛微微過來給攪合了,要不然的話小桃真的怕對付不了林媽。
“小桃,外面是誰?”
沈晚君從浴室裡出來,正在拿着毛巾擦頭髮,聽見有聲音,便叫了她們都進來。
盛微微之前見到過沈晚君,她一直都渴望有這麼一個慈祥的母親,只不過,她也從來都沒想過,這樣嫺靜舒雅的女人,怎麼就能生出來一個跟着活土匪似的顧青城呢。
哎,基因變異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沈晚君讓小桃去小廚房裡把糕點和熱飲品端過來,隨手紮了一下頭髮,“你們坐下來喝點東西吧,也沒有什麼好的招待的。”
楊拂曉說:“我們都是吃過飯的。”
而接下來盛微微的動作,讓楊拂曉這句話完全被打臉。
盛微微也不推辭,好像今晚的飯菜沒有吃飽似的,直接拿了杏仁片糕就往嘴裡塞。
楊拂曉無奈,也跟着坐了下來,斟酌了一下問沈晚君:“姑姑,我們之前有見過面的,您還記得麼?”
沈晚君笑了笑:“是的,我還記得,那個晚上你和嘉攸路過這裡。”
楊拂曉搖頭:“之前在甘露寺還見過面,您忘了?”
沈晚君微微簇起了眉頭,似乎是在回憶,“不記得了,是什麼時候見的面?”
“不記得就算了,一面之緣,我這個人大衆臉,姑姑記不住也是正常的。”
不像是假的。
楊拂曉看着沈晚君的神態,確實是不認識她的。
這也就是說,之前楊拂曉見到的確實也是另外一重人格,看來顧青城是遺傳的母親。
楊拂曉也諮詢過相關的精神科醫生,這種雙重人格都是一種隱形的精神分裂症,在國外有一些人,可以這一輩子都不發。
因爲,雙重人格,讓人格分裂出來另外一個人格和讓另外一個人格消失,都需要被刺激,找準最薄弱的點來刺激。
沈晚君是被怎麼刺激的?
………………
原本以爲外婆會在外面旅遊三天之後纔會回來,卻不曾想到,楊拂曉第二天就見到了外婆。
楊老太太的精神看起來特別好,見了楊拂曉,還沒等外孫女開口說話,就已經把關心的話一下子說了一通。
“外婆,”楊拂曉無可奈何,扶着楊老太太坐下,“我肯定沒事兒啊,每天吃的好喝的好。”
楊老太太回來剛好是中午,沈嘉攸便讓魏婷多加了兩個菜,然後坐下來一起吃了一頓飯。
楊拂曉能看的出來,沈嘉攸和楊老太太已經是熟悉了,在餐桌旁,吃飯的時候還給對方夾菜。
沈嘉攸現在是在公司裡面的主要職位,即將迎接一個月之後的股東大會的正式投票,所以現在跟着沈洲去處理公事就特別上心了,中午吃了飯之後幾乎沒有停留便去了公司。
“拂曉。”
沈嘉攸在玄關處換鞋,叫了一聲楊拂曉。
楊拂曉知道這是沈嘉攸跟她有話說,便主動走過去,微微仰着頭看着他:“怎麼了?”
沈嘉攸微微俯首在楊拂曉耳邊,小聲說:“私家偵探我幫你找好了。”
楊拂曉眼睛亮了亮:“真快,謝謝你。”
沈嘉攸笑了笑,忽然向前一步,楊拂曉反射性地就想要後退,卻被沈嘉攸攬住了腰,緊接着一個吻就落在了楊拂曉臉頰上。
“外婆看着呢。”
沈嘉攸軟濡的脣瓣輕觸楊拂曉的臉頰,雖然只是一觸而已,她都有一瞬間的僵硬。
和沈嘉攸雖然在一起生活了許久,但是他從來都沒有越雷池一步。
這樣突然的動作,讓楊拂曉都沒有反應過來。
沈嘉攸又向後退了一步,爲楊拂曉拉了一下毛衣下襬,“好好休息,我晚上早點回來。”
等沈嘉攸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楊拂曉才轉過身來向着餐桌走起,看見外婆正在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她。
楊拂曉笑着坐在楊老太太身邊,“外婆,你習慣吃這邊的菜麼?我剛開始來都不習慣,覺得有點清淡了,不過口味慢慢的就糾正過來了。”
楊老太太放下手中竹筷,看着楊拂曉:“你告訴外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楊老太太是個精明人,在沈嘉攸將她接過來的這段時間裡,她什麼都沒有問,只聽沈嘉攸的一面之詞,但是心
裡卻是有百分之五十的疑問的。
這個疑問,也只有親口問問自己的外孫女才能解。
楊拂曉說:“沒什麼啊,現在不挺好的麼。”
在後面的廚房裡,魏婷依舊在忙忙碌碌,楊老太太側耳聽了一下,便拉着楊拂曉上了樓。
楊老太太拉着楊拂曉到她的房間裡,關上了門。
“真沒什麼告訴外婆的?”
楊拂曉被楊老太太拉着坐在牀邊,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好,”楊老太太轉向楊拂曉:“我問你,半年前跟着你去咱們家的那個小顧呢?”
楊拂曉就知道外婆會提起顧青城,她張了張嘴:“他和……”
楊老太太直接打斷了楊拂曉:“我要聽的是真話,既然我現在問你了,就代表我已經問過很多人了,你想好了怎麼說不要穿幫了。”
楊拂曉:“……”
她從小到大都瞞不過外婆,一點小心思都很容易被看穿,主要是在外婆面前,也從來都不僞裝,所以在老家住的那幾天,楊老太太才能真真切切地看的出楊拂曉對於顧青城眼中的那種沒有掩飾的喜歡。
但是,現在這其中的曲曲折折太多,楊拂曉又不想把外婆給拉入這個圈子裡,一兩句話也解釋不清楚。
楊老太太見楊拂曉依舊不說話,便開口問:“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小顧的還是嘉攸的?”
楊拂曉愕然擡起頭來。
楊老太太看見楊拂曉這種表情,就知道自己是想對了。
她笑了笑,拍着楊拂曉的手背,“是小顧的吧。”
楊拂曉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楊老太太說:“你這肚子,用衣服遮着不明顯,一摸還摸不出來麼?四個月的肚子和兩個半月的肚子能有多大區別。”
楊拂曉知道這個謊言也實在是不嚴謹,但是也真的別無他法了。
既然外婆已經知道了,楊拂曉便將從老家回來之後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地都告訴了外婆。
外婆是楊拂曉現在最親近的人,她不想辛苦的瞞着外婆。
“所以說,其實在婚禮當天,是顧青城把你帶走了?”
楊拂曉點了點頭:“然後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我纔回來。”
外婆在聽的過程中頻頻點頭,現在沉默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那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他的,他知不知道?”
楊拂曉搖了搖頭:“應該不知道吧。”
楊老太太一聽哈哈大笑,“我都能看的出來,你確定這點小技巧能瞞得過他?他肯定是知道的。我是過來人,現在不圖你能賺多少錢,只要能養活自己,然後好好的度過這一生,就足夠了。”
將這一切都告訴了楊老太太之後,楊拂曉覺得身心忽然輕鬆了一些。
楊老太太依舊是在這邊住下的,最起碼要等到楊拂曉生產出了月子之後,才能安安穩穩地回老家去養老。
“拂曉。”
楊老太太把要出去的楊拂曉給叫住了,“我順便提醒你一句,你不覺得,在你被顧青城帶走的這個時間,沈嘉攸就把我從老家接過來到沈家,有點問題麼?”
楊拂曉愣了愣,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想過,因爲沈嘉攸一向對她很照顧,她對沈嘉攸也是當成是哥哥一樣看待的。
楊老太太問:“你之前有和他商量過要把我接過來麼?”
楊拂曉搖了搖頭。
但是,在楊老太太這麼一提醒,楊拂曉便猛然回過神來。
其實,沈嘉攸就在婚禮後楊拂曉失蹤將外婆接到沈家,實際上,也就是在……挾制她?
“不過,我也就是這麼想了,幸好和多虧了他和林子到了,那一晚才能把我送到醫院裡去搶救過來。”
這件事情楊拂曉聽沈嘉攸說過了,事後也是捏了一手的冷汗。
“外婆,你就好好的住着,我陪着您。”
老人家一個人住如果沒有人陪着,不僅僅是心理上覺得孤單,萬一有點大病小病的,也都實在是難以預料。
………………
昨天晚上的鬧鬼事件,已經傳到了沈洲耳中。
當聽了沈管家的回報,他的眉頭緊緊的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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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林媽去看了,但是林媽既然去鬧,那肯定是得了夫人的指示,要不然的話,也不會……”
沈洲知道。
玉明秀從來都不敢靠近後面的院子一步,就是因爲那裡鬧鬼,一個伺候玉明秀的小丫鬟曾經在那邊上吊,之後雖然玉明秀請了人來作法,只要是靠近那片區域,還是會後背發涼。
“要不要把小姐轉移到別的地方?”
沈洲擺手道:“不用,就在那裡,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到時候方便。”
“那夫人那裡……?”
沈洲說:“我會去找她談。”
玉明秀從國外回來,在醫院裡掛了一個名譽院長的名號,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實際職務,時而去時而不去的,沒什麼事情便一直呆在家裡。
聽見從門口傳來的緩緩地腳步聲,玉明秀手中的筆頓了頓,將筆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你會過來。”
玉明秀轉過身來,擡眼看着從門口進來的沈洲。
站在一邊的林媽看了一眼玉明秀,“夫人,我……”
玉明秀說:“你先出去吧,這裡沒你的事兒了。”
等到林媽離開,玉明秀冷冷的笑了一聲:“要不是因爲她,你還是十天半個月不會踏進我的房門吧。”
沈洲與玉明秀沒有多少話可以說,直接切入正題,“不要再去打擾她,她的精神這段時間纔開始穩定了下來。”
“穩定了?”玉明秀重新執起毛筆來,在書桌上攤開的宣紙上繼續寫字,“沈洲,你倒是下的工夫挺多的,讓她一直那麼不穩定着多好,就圍着你轉悠。”
其實,玉明秀和大女兒沈嘉佳在面容上是很相像的,面龐都英氣爲主,只不過玉明秀年齡大了,那種鋒利的感覺不在了。
而也恰恰是因爲沈嘉佳像足了玉明秀,才讓沈洲不喜歡。
“就這樣吧,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不用讓人過去打探了,那個院子裡的人就是晚君,”沈洲說,“你自己斟酌點,不要做讓自己也後悔的事情。”
玉明秀沒有答話,等到沈洲走出去,她握着毛筆的手剋制不住地在抖,然後直接收了筆,狠狠的摔在地上,筆桿從中間折斷,地板染上了黑色的墨汁,她將沾上了點點墨汁的宣紙撕的粉碎,扔在地上。
“沈洲,混蛋!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嫁了你!”玉明秀瘋狂的大笑,“沈晚君不過就是個父不詳的養女,你們沈家的人一個兩個都瞎了眼的喜歡,可是偏偏就這麼不如意,她嫁了別人!”
林媽在外面聽見了房間裡面有動靜,急急忙忙跑進來,看見一地的狼藉,“夫人……”
玉明秀吼道:“誰叫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她可以發瘋,可以失態,但是絕對不允許讓外人看見!
在外人面前,玉明秀永遠都是端莊舒雅的豪門太太的形象!這一點是誰都不能改變的!
………………
晚飯之後,楊拂曉和沈嘉攸去見了私家偵探。
約見的地點肯定不能是在沈家,就連是相熟的飯店都不行,最後,車子停在了一個古色古香的茶室前面。
楊拂曉解開安全帶,從副駕的車窗向外面看了一眼:“福記茶莊?”
沈嘉攸點頭道:“下去吧,我帶着你進去。”
一般情況下,私家偵探社都是明面上禁止的,所以爲了躲避檢查,一般都是諮詢社,口頭上稱爲私家偵探。
而且,私家偵探的收費一般情況下高,而且水平參差不齊。
來接洽的是一個女人,看起來很乾練,身上穿着一件輕薄的風衣,正在端着一盞白瓷茶杯品茶。
“我是安娜,您好。”
安娜直接和楊拂曉握手,然後落座。
沈嘉攸俯身在楊拂曉耳邊:“你和安娜談,我在外面等你。”
楊拂曉直接拉住了沈嘉攸的衣袖:“一起吧,反正我想要問的事情你都知道。”
沈嘉攸腳步頓了頓,低頭看着楊拂曉的眼神深了一下,隨即坐了下來。
楊拂曉轉向安娜:“你們這裡的費用是怎麼算的?”
安娜微笑道:“費用方面您不用操心,沈先生已經一次性付給我們偵探社了。”
除了費用,還有就是保密性。
安娜說:“我們會簽訂一份保密協定,您放心,只要是您拜託要調查的資料,我們全都會保密,具有法律效力,這是保密協定。”
楊拂曉將這份文件拿過來看了一眼。
一共前後有兩張,字數不多,在楊拂曉看來沒有什麼不同的,但是關鍵是她曾經在和顧青城籤合同的時候就吃過一次虧了,現在如果只自己看,而不找一個專業律師的話,她不想下筆簽名字,不管是她自己簽字還是沈嘉攸籤。
所以,在簡單的交流之後,楊拂曉和安娜互留了電話,楊拂曉帶走了這份保密協定,說:“明天我會給您打電話。”
安娜微微一笑:“楊小姐您客氣了。”
楊拂曉拿了保密協定,看了一眼時間,便給盛微微打了個電話。
“微微,你們沈律師現在還在律所麼?”
盛微微說過現在在沈律師的律所每天都要加班,恨不得夜以繼日,當然,除了盛微微這個渴望時時刻刻粘着沈律師的變態人之外,其餘的員工沒有人喜歡加班的。
………………
“在,在的。”
盛微微一隻手抱着一摞資料,正在狹窄的走道間艱難的穿梭,肩膀夾着手機,要不是律所的三位合夥人之間有沈律師,她早就撂挑子不幹了,簡直不是人做的事情,果然都是一羣資本家,拉着約等於免費的勞動力就不撒手了。
楊拂曉說:“我有一份合約內容想要沈律師幫我看看,現在就開車過去。”
盛微微自然是求之不得,“趕緊來,我這就去告訴沈律師。”
掛了電話,盛微微就把一沓資料全都撂在了桌上,胡亂整理了一通,轉身就向沈律師的辦公室走去。
沈律師正在和當事人電話聯繫,眉頭蹙着。
盛微微從門縫內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沈律師,從門縫中擠進來,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
沈律師通話結束在盛微微來到之後的兩分三十秒。
盛微微說:“我已經把資料整理好了。”
沈律師向盛微微一笑:“辛苦了。”
“不辛苦!”盛微微說,“拂曉剛剛給我打電話,說想要你幫忙看一份合同書有沒有問題,這會兒在路上了。”
從茶莊到律所,也就是不到十分鐘的路程,盛微微說了“在路上”這句話,楊拂曉已經在樓下等電梯了。
這棟寫字樓一共有五層,沈宸良合同人的律所是佔據了第三層和第四層,樓下兩層是一個輔導學校,五層是一個工作室。
楊拂曉來到律所這一層,看見在桌上散落的資料以及通明的燈火,真正體會到了一種久別職場的兵荒馬亂。
楊拂曉來到沈宸良的辦公室,禮貌的敲了敲門進入。
然而,她推開門看見的,就是坐在桌後的沈宸良,正在用一張白色的面巾紙幫站在一邊的盛微微擦臉。
盛微微臉上沒化妝,因爲打印資料,手指上是黑乎乎的,一擡手就給蹭到了臉上,黑乎乎的一片。
她自己不照鏡子又看不見,沈宸良看見了便幫她擦掉。
楊拂曉清了清嗓子,“呃,我是不是來的不是太巧的。”
盛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拂曉你來啦,我去給你倒杯水。”
雖然說盛微微看起來表面上沒什麼變化,除了辦公室長呼了兩口氣。
啊……
真的緊張死了,小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不知道她表現的是不是真的夠矜持,剛纔真的是費了一百分的努力才剋制住自己不去撲向沈律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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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要做一個矜持的淑女!
辦公室內,沈宸良將楊拂曉遞上來的文件前前後後看了一遍。
“沒有問題,可以籤,”沈宸良說,“具有法律效力,只要是一方違反,另一方就可以起訴。”
楊拂曉鬆了一口氣,點頭:“謝謝您。”
她這一次上來,除了關於合約的,還有就是另外一件事。
“其實,我還有一個事情想要問您。”
沈宸良挑了挑眉:“還是和顧總的那十年合約麼?其實楊小姐真的不必要擔心,那個合約的條款也只是看起來比較厲害,但是顧總是不會起訴你的,況且,只要是你不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都不算是違約。”
“噢。”
只要是不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這個十年的合約內容還真的是寬泛。
楊拂曉低着頭向上勾了一下脣,看向沈宸良:“我想問的是另外那個,申請死亡證明。”
沈宸良說:“你現在想要申請?”
楊拂曉點了點頭。
沈宸良說:“那我給你寫一份需要開具的證明,你需要開證明,我替你向法院申請。”
“好。”
………………
因爲楊拂曉只是來詢問合約內容,樓下的停車位也不好找,沈嘉攸便在樓下等着。
看着楊拂曉上了寫字樓,沈嘉攸單手扣着方向盤。
他隨手看了一眼時間。
9:28。
片刻之後,電話鈴聲響起。
許一騫打來的。
沈嘉攸靠着後面的椅背,接通了電話。
許一騫說:“怎麼了?”
沈嘉攸說:“之前顧青城不是買了一個空殼的楊氏麼,現在資金在你那邊放一少部分用來轉移注意力,然後大部分都放到楊氏那裡去。”
“但是,那是顧青城的……”
“你不用管,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沈嘉攸說,“現在沈洲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不會吧,你不是說他纔剛剛把你提上去麼?”
沈嘉攸冷冷的笑了一聲:“有原因的。”
電話另外一端的許一騫頓了頓,沒有問沈嘉攸究竟是什麼原因,只是說:“那先收手一段時間吧,等到風頭過了。”
“等不了了,”沈嘉攸說,“短時間裡如果動作大的話更會引人注意,就從現在開始,慢慢的開始挪,才最保險。”
………………
次日,楊拂曉將已經簽好的合約按照私家偵探給的傳真號傳真過去,然後在電話裡告訴了私家偵探需要調查的前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在X山車禍之後,究竟是誰死誰傷誰被救。
既然許慕珩活着,就是顧青城,那麼當時從山下那輛已經面目全非的車內,擡上來的已經殘缺不全的遺體,又是誰?
第二件事,是在十一年前,在楊拂曉的老家,端午和乞丐叔叔的死。
沈宸良給楊拂曉需要開證明,有需要當地派出所和民政局出具的證明,楊拂曉心裡想,還是要回x縣一趟。
因爲要開死亡證明的是楊拂曉的母親,也是楊老太太的女兒,所以這件事情歸根結底也要告訴外婆。
外婆聽了之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隨你吧。”
楊拂曉坐在牀邊,看着自己從最開始珍藏的唯一一張照片,自己母親的照片。
記憶裡的模樣都已經快要模糊不清了,如果不是剩下的這張照片,楊拂曉現在恐怕都無法回憶起來母親的樣子了。
“拂曉。”
門外的楊老太太走進來,楊拂曉手一抖,照片就飄落在地上。
“外婆。”
楊拂曉蹲下來將照片撿起來,楊老太太走到楊拂曉身邊坐下,低頭看見了楊拂曉手中的照片,伸手拿過來。
照片中的人,還是很年輕的時候照的,在生下楊拂曉三歲的時候就離開了,現在楊拂曉已經二十四歲了,過去了二十一年,就算是在照片上再光鮮亮麗的容顏,也已經枯了吧。
外婆摩挲着手中的照片,說:“我現在還記得,你小時候跟你媽媽一樣愛臭美,頭髮上系根紅頭繩,睡覺的時候都不摘下來。”
“但是你比你媽強,你媽媽從來都好高騖遠,用一句話來說是什麼來着……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楊老太太說,“算了,你想去開證明就去吧,已經二十幾年了。”
楊老太太在起身的時候,忽然重新轉過身來,“對了,我倒是忘了,就和你手上一樣的照片,我也有一張。”
當時楊拂曉母親的照片,統共洗出來三張,楊拂曉的外公下葬的時候帶走一張,剩餘的留給楊拂曉和外婆。
楊拂曉擡起頭來看着外婆。
楊老太太接着說:“就上次你們回X縣,顧青城給我要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