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有兩個一塊兒長大的朋友,”沈嘉攸說,“你之前說過。”
楊拂曉轉過頭去,向着沈嘉攸說話的方向“看”過去,“是的,林子你見過的,但是我跟端午之間比較好,我之前有告訴過你吧,他眼睛不是純黑色的,仔細看就能看出來,是深灰的,跟你的瞳色比較相近。”
“是麼?我是戴了隱形鏡片的。”
楊拂曉愣了,“戴了美瞳?”
沒有聽見沈嘉攸的聲音,楊拂曉才反應過來沈嘉攸是在逗她,“之前你去洗澡都沒見你摘過眼鏡,你接着編啊。”
沈嘉攸笑了起來。
“之前我一直以爲端午死了,當時是得罪了權貴,被人打死了,後來又因爲對方的權勢,這件事情最終也是不了了之了,”楊拂曉扶着沈嘉攸的手臂向前走,聲音緩淡,“但是到後來我才知道,當時死了的不是端午,而另有別人,我的這個發小現在還活……怎麼了?”
楊拂曉的手臂觸到沈嘉攸的胳膊,隔着一層襯衫,感覺到他小臂的肌肉忽然繃緊了。
“活着?”
楊拂曉點了點頭:“是的,他沒死,”她苦笑了一聲,“我是爲他高興的,但是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沈嘉攸垂首看着楊拂曉一雙毫無神氣的雙眸,“沒什麼,你是想要我告訴安娜,幫你找這個人麼?”
楊拂曉點了點頭:“是的,如果麻煩的話就不必了,我……”
“說什麼呢,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麼會覺得麻煩。”
沈嘉攸直接拿出手機來給安娜打了電話,問:“你有他原本的照片麼?或者是身份信息都可以。”
憑空找一個人的話肯定找不到。
楊拂曉點了點頭,“我手機裡有照片,回去了我發給你,但是那是十年前了,現在肯定都已經長開了,變了模樣。”
“你們來了。”
小桃從院門口走出來,迎了上來,沈嘉攸掛斷電話,扶着楊拂曉進了門。
這頓飯只請了楊拂曉和沈嘉攸過來,顧青城也沒有在。
沈晚君向來都是慈祥安穩,淡淡的沒有一絲逼迫的意思,還讓德羅博士給楊拂曉看了眼睛。
楊拂曉有點奇怪,“德羅博士不是精神科的醫生麼?”
“我之前也有學過眼科。”
並不是說沒有國際上知名的醫生幫楊拂曉看過,這幾天沈嘉攸也從國外請來了不少醫生,但是得出的結論都相差無兩。
楊拂曉跟着德羅博士去他的辦公用房中,沈嘉攸留下來陪沈晚君。
沈晚君習慣在晚飯之後來溫習茶道,青瓷茶壺在手邊滾沸,她將茶壺拿下來,用蓋子將酒精火苗蓋滅,“嘉攸,幫我把茶盤放過來。”
沈嘉攸聽從,從一邊的桌上取下茶盤,將裡面的三個茶盅擺好。
沈晚君顧及到楊拂曉這個孕婦,這一次泡茶選了茉莉花,適量喝一些並無壞處。
她問起沈嘉攸最近在公司裡的一些事情,比如說習不習慣啊,覺得壓力大不大之類的。
沈嘉攸的手指細細的摩挲着青釉的茶杯,端起來抿了一口茉莉花茶,帶着一絲淡淡的香味。
“姑姑不會不知道,其實我已經是一顆被架空的棋子了吧,相反,表哥在公司的權力很大,但是,就算表哥有權力,也是被放在火上烈火烹飪的烤魚吧,身不由己。”
沈晚君的手指頓了頓,她沒有想到沈嘉攸會這樣直接說出口,擡眼看着沈嘉攸,恍然間察覺到他的眼睛裡似乎有一閃而過一抹紅光。
雖然,她並不知道這意味着是什麼。
“姑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說有一個人,間接造成了您的死亡,您會怎麼辦?”
沈嘉攸還沒有說完這句話,後面的門被推開,德羅博士扶着楊拂曉進來。
沈晚君擡起頭來,“怎麼樣?”
德羅博士搖了搖頭,“楊小姐說克里斯醫生都給她看過了,現在就按照醫生的囑咐,我也就算是班門弄斧了。”
過了九點半,楊拂曉和沈嘉攸離開,沈晚君讓小桃去送他們出去。
沈晚君回過身來,將桌上的差距收拾了一下,剛準備離開,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來自C市。
沈晚君接通了電話,“我是沈晚君,您哪位?”
從電話裡傳來粗啞蒼老的聲音,“是我,晚君。”
沈晚君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人……
小桃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夫人,我剛剛……”
她推開門就注意到沈晚君此刻蒼白的面色,便將接下來的話給壓在了肚子裡。
沈晚君向小桃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帶上門。
“噢。”
小桃有點疑惑,夫人的臉色有點奇怪啊,她之前有過一次也見過夫人的臉色很差,還是很久之前,好像是沈洲偶然出現的那一次吧。
在房間裡,沈晚君看着房門關上,一隻手撫着胸口,喘着粗氣,努力地平復着心情。
“大哥?”
聽筒內一時間沒有聲音,過了許久,纔有和剛纔聽到的那幾個字並沒有什麼區別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還記得我的聲音。”
沈晚君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不是記得,就算是記得,你現在的聲音也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沈晚君現在大腦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你……真的沒有死?”
沈世說:“我現在可以給你打電話,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說着,就又咳嗽了幾聲。
“你現在在哪兒?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晚君有好多想要開口問的,但是到了嘴邊才覺得有點難以啓齒,已經過去了有近二十年的時間了吧,但是現在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還覺得心有餘悸。
“這些事情你不用管,是我需要和沈洲算清楚的,”沈世說着又開始咳嗽,在咳嗽聲中,斷斷續續地又說了幾個字,沈晚君打斷他的話,“大哥,你身體沒有調養好?那就先不用說了,等……”
“晚君,你還沒有睡?”
從門外傳來沈洲的聲音,沈晚君心裡咯噔一聲,手一滑,手機差點摔了
在電話另外一端的沈世明顯也是聽到了,“現在忘了這個電話,也不要告訴別的任何人我打過這個電話。”
說完,沈世就先把電話掛斷了。
沈晚君將手機放在桌面上,才向門口走去,開了門,看見在門口站着的沈洲以及後面的沈管家,微微頷首,“還沒有睡,今天有些失眠。”
沈洲接過身後的沈管家手中的一個茶罐,“沈管家前兩天去了一趟福建,我正好叫他買來了一些新茶,你喜歡茶道,這些是沒有烘曬的嫩芽,也能隨便泡着玩兒。”
沈晚君微笑着接下,“我剛剛煮了水,要不要喝一杯茉莉花茶?”
沈洲點頭:“當然。”
“夫人,夫人不好了!”
小桃從院子裡跑過來,差點踩着臺階跌倒在地,擡頭看見沈洲一時間有點晃神,“老爺也在……外面打起來了。”
“快出去看看。”
………………
這並不是沈嘉攸和顧青城第一次打,只不過這一次的原因,並不是爲了楊拂曉。
她不知道,爲什麼好好的說了兩句話,顧青城就忽然動手。
楊拂曉眼前一片黑暗,只能聽見拳頭落在人身上骨頭上發出的那種悶響。
她知道這兩個人是爲了避免殃及到她,所以避開了她走過來的範圍。
“別打了!”
沈洲和沈晚君趕過來的剛剛好,讓人將這兩個纏打在一起的人拉開。
“這是像什麼話!”
顧青城臉上掛了彩,沈嘉攸也是,這一次誰出拳都沒有避諱臉,下手也不分輕重。
沈洲看着這兩個人,“都給
我安靜下來,你們現在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做事都給我過點腦子,現在大打出手像是什麼樣子!”
楊拂曉站在原地,她只能聽到聲音,而看不到外界發生的事情,現在也只能一動不動的。
沈嘉攸抹了一下嘴角,“不怪二哥,是我先挑釁的。”
顧青城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動了動肩膀,身後拉着他的兩個保鏢就鬆開了手,他的目光掠過沈嘉攸,然後落在楊拂曉身上。
沈嘉攸先一步走到楊拂曉身邊,拉着她的胳膊:“沒有嚇着你吧?”
楊拂曉搖了搖頭:“沒有。”
沈洲對沈駿吩咐道:“找家庭醫生過來給兩位少爺看看。”
“是。”
人都散了,顧青城依舊站在原地,看着在夜晚朦朧霧氣中逐漸走遠的那兩人,那空氣中的那一抹霧氣,似乎是已經彌散到他的雙瞳之中。
沈晚君走過來,拍了拍顧青城的肩膀,“走吧,來媽這裡坐坐。”
顧青城抿了抿淡薄的脣瓣,轉身走向霧氣深處。
而就在這條路,兩個人影,朝着不同的方向,正在漸行漸遠。
………………
楊拂曉眼睛看不見是一個大問題,畢業論文的事情就需要有人在一邊協助着手去辦。
剛開始一直是魏婷在幫她整理開題報告,她在腦子裡有一個大概的框架,等到開題報告發過去之後,沒想到竟然通過了。
魏婷是某大學的碩士,是導師推薦給沈嘉攸的,來陪楊拂曉一段時間,現在這段時間,也多虧了魏婷。
魏婷最近也需要做專題報告碩士畢業論文,而且碩士的畢業論文要比本科的更難。
在魏婷離開之前,楊拂曉給她塞了一個紅包,但是魏婷沒有要。
“沈少已經給我夠多了,”魏婷說,“再說了,我又不是畢業了之後不過來了,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寧可到這裡繼續給你當營養師,就怕你到時候就已經生了。”
楊拂曉笑了笑。
魏婷臨走之前說,“比起沈太太或者是三少奶奶,其實我更喜歡稱呼你楊小姐,你知道爲什麼嗎?”
魏婷這麼一說,楊拂曉一想,果然是如此。
“因爲你和沈三少之間的狀態我也看在眼裡,你是一個個體,有權利也有能力去追求自己喜歡的,”魏婷說,“沈三少雖然說對你也很好,但是有時候愛情並不是你對我好你喜歡我我就必須要喜歡你的,我之前有一個異地戀的男朋友,然後因爲一點誤會,分手了,這兩年我一直都忘不了他,一直到前幾天才終於發現了之前真的只是誤會,但是他已經結婚了,還是需要抓住機會,喜歡的一旦錯過,就真的是錯過了……這話算是我逾矩了,希望楊小姐不要責怪。”
等到魏婷離開之後,楊拂曉坐在貴妃榻上,久久的沒有出聲。
之後沈嘉攸要給楊拂曉請一個新的保姆過來,但是楊拂曉卻給阻了,“不用,就是一篇畢業論文,我現在學盲打,打了之後你幫我矯正一下錯別字就可以了,就是麻煩你了。”
其實眼睛看不見真的是一件讓人特別頭疼的事情,沒有辦法看書看手機,眼前永遠是一片黑暗,就算是偶爾聽書,也覺得聽到的聲音和自己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而現在,能夠讓盛微微這個話嘮的作用就充分發揮出來了。
盛微微坐在長沙發上,翹着腿,腳上一雙大紅的高跟鞋晃悠着,手中端着咖啡杯,斜挑着眼角看辦公桌後面的顧青城,“想讓我去陪你家楊拂曉,拿出點誠意來,顧青城。”
顧青城剛剛批過一個工程款,擡眼看着盛微微:“你想要什麼誠意?”
錢呢,盛微微有的是,看不上眼,權呢,澳門賭王的女兒想要什麼要不到,權錢都不要的話,作爲男人大老闆想要的是女人,而作爲女人的話,當然就是想要男人了。
“我想要沈……”
但是,她這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門外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在門口出現沈宸良的同時,盛微微已經把翹起的二郎腿放了下來,膝蓋併攏,向一邊一斜,絕對百分之百的淑女坐姿。
顧青城將鼻樑上的眼鏡取下來,看了一眼這邊的盛微微。
盛微微即刻起身,“我去陪拂曉。”
盛微微走後,沈宸良才問:“找我來,是有關盛微微的?”
“盛浩東給我通過電話,大概後天會來內地一趟。”
顧青城擡眼,看着沈宸良鏡片之後的眼睛,“帶着太太和小女兒。”
沈宸良反身靠着辦公桌,“楊拂曉的媽媽是不是改過名字?”
顧青城點頭:“是的,改過名字。”
………………
這個消息,當然盛微微暫時還是不知道的。
她現在正在幫楊拂曉打論文,楊拂曉現在剛開始學盲打,還有點慢,加上之前魏婷幫忙整理的網上的一部分參考資料,第一稿才寫了一千五百個字,盛微微來了,就讓她幫她修改前面的論文格式,又多寫了五百個字。
盛微微發現,文科的學術論文真的是和理科挺大不同的,當時她化學畢業論文的時候,也沒有覺得論文有多難,但是現在看着楊拂曉關於畢業論文密密麻麻的格式要求,就覺得一陣頭疼,把頭髮抓的亂糟糟的。
其實楊拂曉也就比盛微微大兩歲,但是盛微微在澳門上學早,現在已經是本科大學畢業兩年了,兩年都沒有接觸過大學專業的知識,早就都給忘的一乾二淨了。
“我打電話給沈律師,我們晚上出去吃飯吧?”
楊拂曉點頭說好。
………………
與此同時,顧青城在機場,接到了盛浩東。
在幾年前,顧青城到東南亞的叢林裡,受到埋伏,而當時盛浩東也出了麻煩,有人盯上了他的錢,顧青城遇上就順道給救了,之前顧青城還一直稱呼盛浩東爲盛哥,但是近幾年來多了幾分沉穩,稱呼盛總。
這並不是顧青城第一次見蘇靜之,只不過之前見蘇靜之,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只是把她當成是盛浩東的妻子,盛微微的母親而已。
而這一次,她扮演的角色,卻還有楊拂曉的母親。
蘇靜之和盛浩東的小女兒盛雨落在上初中,有點眼生,還算是比較靦腆的。
盛浩東在C市也有企業,這一次來,其一是爲了公司上的一些工作問題,其二就是因爲要將女兒盛微微帶回去,順便帶着妻女來到C市的一些旅遊景點來逛一逛。
盛浩東有公司的車接去公司,顧青城載着蘇靜之和盛雨落先去酒店。
他在前面開車,從車鏡向後看了一眼。
其實楊拂曉和蘇靜之在眉眼之間都是很相像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當時就沒有發現這種相似點。
顧青城斟酌着開口:“盛夫人是第一次來C市麼?”
蘇靜之轉眼看向車窗外,“不是了,之前來過的。”
只不過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時間,就算是腦海裡的印象也都模糊不清了。
到了酒店,顧青城幫蘇靜之母女兩人拿行李,送到酒店的套房內。
蘇靜之十分客氣的說了一聲謝謝,在顧青城轉身之際,開口叫住了他,“我想問一下,這邊有沒有直接通往X縣的航班?”
顧青城挑了挑眉,看着面前這位看起來養尊處優的貴太太,說:“沒有,航班可以到省會,然後坐動車去X縣。”
“好的,謝謝。”
蘇靜之對顧青城禮貌的笑了笑,反手關上了門。
當天下午,盛浩東談過生意之後,便叫司機去接了蘇靜之和盛雨落出來吃飯,順帶叫上了顧青城。
………………
夜色的包廂內,顧青城答應盛浩東之後,掛了電話便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陸離擡腿敲在了桌面上,語氣有點微醺
,“你真把盛浩東找來了?”
現在有這麼一個豪門賭王的支持,勝算會更大。
“只是私訪。”
要不然也不會在機場沒有一個記者,這種消息是全面壓下去的,就連航空公司都不敢往外透露。
“他主要還是爲了陪妻女的。”
陸離輕笑了醫生,看着顧青城,“得了吧,有私心就說有私心,這麼冠冕堂皇的……”
包廂門從外面打開,董哲提着一個黑色的皮箱走進來。
顧青城曲起手指在茶几上叩了叩,“放這兒。”
董哲俯身將皮箱放在茶几上,打開蓋子,裡面是一把黑色手槍,顧青城擺了擺手,董哲會意,轉身走出。
顧青城將皮箱給陸離往跟前推了推,“柯爾特自動手槍,七發子彈。”
手槍在陸離的眼睛裡倒映出黑色手槍閃耀的亮色,他伸手要拿,被顧青城一把按住,“裝了消音器,手槍彈夾裡是滿的,七發子彈,夠麼?”
陸離向上翹了翹脣角,“其實我只要兩發就足夠了。”
顧青城並沒有多想,向後靠了靠,懶懶的說:“其實我不建議你自己動手,僱殺手是最好不過的,拿錢出去,有不少人肯賣命的。”
“殺父之仇,我寧願自己動手。”
顧青城轉頭看着陸離,“需要人手的話,我調派給你,他身邊肯定有防範,況且還有蘇煙。”
陸離點了點頭,“你難道不阻止我動手?如果對方真的是沈世的話,就是你大舅舅。”
“我能說我現在腦子裡一點印象都沒有嗎?”顧青城笑了笑,“況且,我母親和沈家沒有一點血緣關係,我於沈家來說,不管是開始還是現在,都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陸離沒有說話。
顧青城喝了一杯酒起身,“我找阿綠過來陪你?”
陸離看向他,頓了頓,“爲什麼要叫阿綠?”
顧青城靠在桌邊的酒櫃上,“我不信你沒看出來,阿綠這個小丫頭看上你了,要不然不會你每一次來,她都要親自招呼。”
“我倒是真沒看出來。”
顧青城擡腿就踹了陸離一下,“遲鈍了?她是之前十年叱吒黑道老大徐律的女兒,就算徐律敗了,但是他手底下的根基沒有倒,對於這個徐律唯一的掌上千金還是十分重視的。”
陸離向旁邊側了側身,“那你就捨得讓徐律的掌上明珠在夜總會給你打零工?”
顧青城開玩笑道:“在我這裡還不是爲了某人?”
陸離絲毫不客氣地說:“滾。”
顧青城從包廂門出來,在經過走廊盡頭,阿綠站在一個保險栓前,正在訓斥着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
“是否出臺是看小姐的意願,別總是拿我的名號去壓在別的小姐頭上。”
“但是,阿綠姐,那人有來頭啊……”
“夜色的名號就是來頭,就算那人再有來頭,也不敢鬧場子鬧到夜色來。”
“我明白了,阿綠姐。”
阿綠擡眼就看見走過來的顧青城,便擺手讓前面花枝招展的女人走,女人在經過顧青城身邊的時候還鞠了一躬。
“老大。”
顧青城問:“有打火機麼?”
阿綠從身上拿過一個黑色的打火機雙手遞上去,知道顧青城的習慣,便沒有擡手給他點菸。
顧青城打着打火機,點了一支菸。
煙氣向上嫋嫋彌散,遮掩住一半的面容。
“阿綠。”
阿綠看着顧青城深邃眉眼,應了一聲:“嗯。”
顧青城吐了一口煙氣,“對於一些求而不得的人和事,要適當的學會放手。”
阿綠不知道顧青城爲什麼會忽然說起這句話,但是後背明顯是狠狠的僵了一下,頓了許久才說:“顧哥,我不明白。”
當初,徐律在給顧青城託孤的時候,顧青城的確是吧阿綠當成是妹妹看待的,但是一直到最近阿綠跟在顧青城身邊做事,便跟大多數他手下的人一樣稱呼顧青城老大。
顧青城吐的煙氣在面前散了,他的目光也隨即落在了阿綠臉上,片刻之後偏了頭,彈了一下菸蒂上的菸灰,菸灰隨之飄落。
“去吧,他現在在包廂裡,有點醉了,給他端一碗醒酒湯過去。”
阿綠咬了咬嘴脣,“是。”
顧青城離開,阿綠叫人去廚房熬醒酒湯,過了十分鐘之後去廚房端了熱氣騰騰的醒酒湯,來到包廂門口,敲了敲門進入。
包廂內,燈光有點暗,陸離躺在沙發上,微微眯着眼睛,等到阿綠進來,也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動作。
“陸先生,顧哥吩咐我來給您送醒酒湯。”
陸離閉着眼睛,向阿綠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
阿綠心裡一動,走過去,“陸先生,您有什麼吩咐?”
陸離睜開雙眸,眸子中乍現一抹暗色的光,“別用這種目光看着我,我是個正常男人,有慾望,真的會忍不住把你辦了。”
阿綠向前傾了傾身,她知道剛纔顧青城既然沒頭沒尾的對她說那樣一句話,肯定就是彼此戳穿了,陸離也知道了,雖然自己並沒有表現的十分明顯,也只是偶爾在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愛慕。
“那也是我自己願意的。”
陸離掐着阿綠的下巴,推開她,口吻中帶着酒氣,“阿綠,離我遠點兒,我是爲了你好,你也要爲你自己好。”
阿綠又咬了咬脣,後退了兩步,低着頭,臉上寫着羞憤,“我知道了。”
………………
福滿酒樓二樓的一間雅緻包廂內,盛微微正在打電話。
“你來C市了?你來了怎麼不跟我商量啊?”
盛浩東沉穩的聲音從聽筒內傳過來:“我是你老子,還用得着跟你商量?”
“你變了!你竟然這麼吼我?”
說完,不等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盛微微就把手機給摔桌上了。
她已經掛斷了盛浩東的兩個電話,氣的差點掀了桌子。
“盛浩東到底什麼意思啊!竟然就爲了另外一個女人吼我!”
楊拂曉坐在桌邊,雖然看不見盛微微通紅的眼圈,但是聽聲音已經是微微哽咽了。
她把手中的湯匙放下,擦了一下嘴角,才說:“微微,其實你爸爸不管是再娶妻還是生子,都是他自己的決定,畢竟你媽媽已經不在了,他需要有一個人能陪伴她到老。”
這是楊拂曉第一次就盛微微對於她父親態度的問題發表看法,之前也只是聽盛微微抱怨,從來都沒有說出來。
“但是他有我啊!我可以陪着他啊。”
楊拂曉問:“那你現在呢?”
“現在……”盛微微頓了頓,頹喪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要不是因爲他們欺人太甚了,我哪裡會離家出走啊……”
“你哪裡又會遇上沈律師啊,”楊拂曉不輕不緩的補上了這麼一句,耳朵裡聽着盛微微就卡殼了,“你總不能一直都在你父親身邊陪着,就像是你現在戀愛了,難道和沈律師約會的時候還要帶上你爸爸麼?”
盛微微恨恨的用湯匙攪着自己碗碟之中的魚翅,“其實話也不是這麼說的……”
楊拂曉也就是點到而止,說多了對於盛微微的腦容量來說也接受不了。
吃了飯,盛微微扶着楊拂曉出門,再三叮囑:“你慢點走啊。”
盛微微在前臺結了賬,前面等電梯的人有點多,她便拉着楊拂曉去樓梯口,反正也就兩層樓。
在經過靠近樓梯口的一個包廂,剛好服務生送菜進去,門關了一半。
盛微微從半開的門縫間看過去,頓時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怕看眼花了,又揉了揉眼睛。
臥槽,盛浩東果然沒有嚇唬她,竟然真的出現在C市了!竟然還帶着那個狐狸精!
在一邊的楊拂曉側了側頭,扶着盛微微的手臂,“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