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少爺手上沾着的,是紙屑。
這紙屑是從裴銘所坐的椅子下發現的,纔剛喬樂梓也曾檢查過那裡,雖然沒有發現紙屑,但紙屑卻沾到了他的眉毛上。
“這也算正常吧,”喬樂梓道,“裴銘的擅長是剪紙,身處周遭發現紙屑是很正常之事。”
“他今日並未碰過紙。”燕九少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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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是在家裡練習過剪紙後沾在身上的?”喬樂梓盡力地去想各種可能。
燕九少爺挑脣一笑:“大人的確該早日娶妻了。”
“……”麻蛋!這跟老子娶不娶老婆有什麼關係!
不娶妻,內宅裡的事便無人張羅,衣食住行無人細細照料,自然就不知道這些有人照顧的少爺們過的是怎樣的舒服日子——他們每日要穿的衣服,前一晚便有丫鬟們拿去熨平、香薰,即便第二天穿的還是前一天的衣服,依然會經過下人們的仔細打理,撣去灰塵,粘去頭髮,還要檢查衣上有沒有不小心掛脫了絲或是鉤破了洞的地方,如果衣上哪裡被沾到了一丁點髒,那這件衣服第二天肯定是不能再穿了,有褶子的地方要噴上蒸氣然後熨得平平整整,香薰完畢要掛起來免得再被壓出褶子來。
經過這樣細心打理的衣服,上面怎麼會沾有紙屑?如果裴銘當真一直坐在椅子上打坐,那這紙屑又是從哪裡來的?座位附近有紙屑雖然暫時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但至少證實他所說的自己坐在椅上始終未曾動過的證詞,是假的。
如果他不是兇手,爲什麼要說假話?
“去看看裴銘身上是否沾有紙屑,”喬樂梓叫過一名手下吩咐,“注意莫要讓他發現。”
手下領命去了,喬樂梓便同燕九少爺重新回到裴銘的座位處再次仔細檢查了一番,果又見裴銘曾打坐的蒲團的布料縫隙裡亦沾着一些極細小的紙屑渣。
“這蒲團是他日常打坐用的,平時若不小心將紙屑掉在裡面,也不易發現。”喬樂梓繼續設想各種能推翻證據的情況。
而燕九少爺便自動擔當起與他進行辯證的一方:“蒲團和衣物一樣,也是有下人會進行打理的,何況若裴銘信教,在家裡打坐入定前應當會沐浴更衣,且不可能會坐在蒲團上做剪紙,便是做了,那紙屑也不可能跑到屁股下面去,且這蒲團上還留有較濃的薰香味,亦不像是一連用過幾天未洗的。”
……這孩子還聞過裴銘屁股坐過的蒲團呢?喬樂梓有點欣賞這位燕家小九爺了,真是爲了找出真兇而不顧一切啊!
一時那跑去觀察裴銘的衙役回來了,向喬樂梓稟道:“大人,那裴銘身後的衣衫下襬上果然沾着幾粒疑似紙屑的碎渣!”
“這紙屑究竟是從何而來?能證明什麼?”喬樂梓陷入沉思,忽覺手上一動,見陸藕正將他手上拿的那塊包着冰的手帕取走,帕子裡的冰已有些化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這姑娘也不嫌涼,用手在下面接着那冰水,快步地走到了展館外面去。
那塊帕子已經溼了,這姑娘要怎麼往身上裝呢?扔了?不行,被哪個男人撿了去可就不好了;塞進荷包裡還帶回身上?荷包也會被弄溼的吧;一直用手拿着?那麼涼,手怎麼受得了。這姑娘會怎麼做呢?
喬樂梓望着陸藕,見她在外面將手帕裡的冰扔到不會被人踩到的地方,然後擰了擰帕子上的水,疊了幾疊,把帕子弄成一小卷兒,就這麼拿在手裡走了回來,走到門外時還跺了跺腳,把腳底沾的雪跺了下去,這才邁進館來。
真是個細緻的姑娘。喬樂梓收回目光,重新望在蒲團上和雪一樣細白的紙屑上,然後一擡眼,看向燕九少爺:“裴銘一定是去過有碎紙的地方,碎紙屑沾到了身上,然後帶回到了蒲團上。”
有碎紙的地方……二樓的行兇現場及周圍並沒有放着什麼碎紙,燕九少爺轉頭,一指距此不遠的距離,手工作品展櫃上,擺着一大團剪紙拉花。
這件作品是把剪紙工藝和紙拉花工藝結合在了一起的四不象創作,雖然紙剪得不錯,可惜沒有什麼創意,而且這麼大一團亂糟糟地擺在這裡,又是用白紙做的,實在沒有讓人想買的慾望。
喬樂梓同燕九少爺走上前細看,並在周圍的地面上仔細尋找,果然有着那麼幾顆細小的白色紙渣。
“這些紙渣亦有可能是當初往展館內搬這些作品時掉下來的。”喬樂梓道。
“不管是幾時掉下來的,至少可以證實這東西就是裴銘身上紙渣的來源,裴銘動過這紙拉花。”燕九少爺道。
“他動這些紙拉花做什麼呢?”喬樂梓思索。
正想着,負責分別錄那六名當事人口供的衙屬們拿着筆錄紙紛紛回來,那六人也被帶回到了旁邊。
喬樂梓細細翻看了一遍這六人的筆錄,一偏臉瞅見燕家小九爺正盯着他,連忙把筆錄遞到他手裡——這“不給爺看爺咒你一輩子娶不上老婆”的霸道氣場是怎麼回事?!
趁着燕九少爺翻筆錄的功夫,喬樂梓令手下先將那六人帶離,分別看守起來不使串供,而後又令人將康然帶了回來,問他:“你說你的位置能看到裴銘一直坐在那裡,可確信?”
康然連連點頭:“確信確信!我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的左肩!”
“只能看到左肩?”喬樂梓一揚八字眉,“你確信那是他的左肩?”
康然:“大人您別笑我啊,我真能確信!裴學兄今兒穿的白道袍,我正好能看見他一個肩膀頭子,錯不了!”
喬樂梓:“……本官沒笑。你確信那是他的肩膀而不是其他什麼白色的東西?比如……紙?”
康然:“怎麼可能會是紙!衣服和紙我還分不清嗎?那料子質地明擺着就是布啊,難不成裴學兄穿着紙衣?大人您別逗我了!”
……誰特麼逗你了!喬樂梓瞪他一眼:“你確信今日從他坐到那位子上後就一直在打坐而沒有做別的事情?”
“確信確信!”康然毛燥地答道。
“你確信你的眼睛一直看着裴銘所在的方向沒有離開過?”問話的是燕九少爺,淡淡地盯着康然滿是浮躁的臉。
“那怎麼可能,我老盯着他幹嘛啊,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做啊!”康然道。
“……”喬樂梓快氣死了,“你說話前後矛盾知道嗎?!給本官認真了答!否則以擾亂官府斷案之罪押入大牢!”
康然唬了一跳,忙道:“您讓我想想!我想想!我有點記不清了——本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啊,哪裡會提前去在意別人在做什麼……我,我其實一直在玩木偶戲,您知道,玩木偶戲得把身子藏在桌子後面,所、所以,玩木偶戲的時候我是看不到裴師兄的——但是我每練完一折戲後都會從桌後出來坐到椅上歇一歇,每次我都能看到裴師兄的肩露在那裡,完全就是沒有動過地方的樣子!”
喬樂梓分外無語地看着這個熊孩子:“你那麼拼命地練木偶戲做什麼?”
康然忙道:“學生也是書院木偶戲社的成員,過幾日我們社要在書院做木偶戲表演,學生這是抓緊時間做練習呢!學生同時報了兩個社團,真是很辛苦啊……”
“……行了行了,”喬樂梓擺手,這位還衝他發牢騷呢,“你確信期間沒有聽到過別的聲音?”
“學生一直在念臺本上的詞,就是有聲音估計也聽不到……”康然撓頭。
“裴銘可知道你今日要練木偶戲?”燕九少爺又插口問他。
“知道啊,”康然道,“裴學兄此前說起過,他說展會當日他要帶着蒲團來,沒有參觀者來的時候就打打坐,免得閒着無事怪沒意思。”
“所以你纔想到要拿着木偶來練戲?”燕九少爺追問。
康然:“對啊,我一聽裴師兄這話,心想不如也拿着木偶來練,閒着也是閒着嘛!”
燕九少爺:“你的位置是自己選的?”
康然:“是啊,因爲只有那個入口處擺着的是張大長案,我練木偶戲的話能比劃得開,其他入口處的桌子都略小。”
燕九少爺:“那張大長案,佈置會館的時候是誰搬到那裡的?”
康然:“是我和裴學兄,裴學兄說那案子太沉,叫着我和他一起搬,我當時就看上那張案子了,想着今日一來我就先搶了那案子所在的入口,這樣我就可以練木偶戲啦。”
喬樂梓:這孩子是木偶戲控嗎?這是有多沉迷這東西啊!
燕九少爺繼續問:“裴銘的座位是他自己選的嗎?”
康然:“也算是吧,當時就只耿學兄主動提出要在樓上值崗,我們其他幾個反正都是在樓下,也沒有特意去分配誰在哪個口,我反正是選定了長案子所在的入口,直接就向着這邊走過來了,裴學兄正跟我說話,也就不知不覺地跟到了這邊,他就順手在那個位置坐下了——你們一直在問裴學兄,難不成你們懷疑他是兇手啊?!”
燕九少爺沒理他最後的問題,只看向喬樂梓:“我沒什麼可問的了。”
喬樂梓揮手讓手下將康然帶離了此處,而後纔回過頭來和燕九少爺道:“這個裴銘若真是兇手,不可不謂是相當地有心計,每一處小細節的安排都算計到了,一步步地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想要的作案環境和絕不會多疑的證人。”
燕九少爺道:“我只是想不明白這同那些紙拉花有什麼關係,且就算康然練習木偶戲會藏身於桌案後,裴銘又是怎麼敢保證他離開作案的這段時間內康然不會突然從桌案後露出頭來?他又怎麼敢保證他行兇的過程就是那麼的順利而不耽誤一點時間,從而可以快去快回,不令康然發現他的離開?我認爲那些紙拉花或許是裴銘製造自己還留在座位上的假象的一樣重要道具,只是想不明白他是怎樣做到的。”
喬樂梓拍拍這個小男孩尚顯稚嫩的肩頭,溫和地道:“且不必心急,咱們一步一步地來,先把另外一個能證明裴銘不在場的證人叫來,咱們再細問問他。”說着便讓手下去把陳珉帶過來。
“陳珉,你曾說你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康然和裴銘的影子,可是如此?”喬樂梓問陳珉。
“是的,大人。”陳珉不卑不亢地道。
“你確定他二人的影子始終都在嗎?”喬樂梓繼續問。
陳珉:“我並不能確定‘始終’都在,因我一直在做木雕,偶爾覺得脖子酸時會擡起頭活動活動,每每擡起頭時都能看到那影子,但康然因躲在桌後弄他的木偶戲,我能看到的只有桌面上的木偶,那些木偶是動着的,所以我可以確定那時康然是在的。”
燕九少爺:“你能確定裴銘的影子從一開始就在那裡一動不動嗎?”
陳珉:“不,影子一開始是看不到的,因爲太陽還沒有走到那個地方,光照不過來,影子是後來纔有的,有了之後我可以確定裴銘和康然一直都在原位,後來太陽再度變換位置,影子就又看不到了,至於有沒有做過什麼動作,這個我確定不了,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做木雕。”
——影子出現和消失的時間!喬樂梓和燕九少爺對視一眼,這一點是否也被裴銘利用了呢?
燕九少爺追問了一句:“你確定那影子是裴銘的而不是什麼其他的東西麼?”
陳珉奇怪地看了眼燕九少爺:“當然是他本人的,即便只是影子,他的側臉輪廓也是相當清楚,就是他沒錯。”
“還是那個問題,”陳珉被帶下去後,喬樂梓和燕九少爺道,“如果裴銘是兇手,如果他確曾離開過座位,他又怎麼敢保證這個期間自己的影子沒有了而不被陳珉發現?”
“裴銘製造不在場證明的方法讓他在這一方面有恃無恐,”燕九少爺道,“一定同那紙拉花有關——那紙拉花是誰的手筆?”
喬樂梓讓手下將展館內展品的名單拿過來,在上面找了一陣,猛地擡起頭來,豆眼精光閃爍地看向燕九少爺:“是裴銘!這些紙拉花就是裴銘自己的作品!果然有問題!”
“若是他的作品,以他的手藝或許可以剪一個自己的側面像,但紙質太軟,不可能支得起來,且陽光一照紙就會顯得透明,”燕九少爺邊說邊走到那團紙拉花旁邊細細觀察,“就算用紙做個假人,第一時間上恐怕來不及,第二,現做假人的話只怕會被康然或陳珉發現,第三,和真人一樣大的假人也不好處理,不管是撕還是藏,都易被發現,以裴銘這樣的心計,應該不會選擇這樣的處理方式。”
喬樂梓也將大頭湊過來,盯着這紙拉花道:“可以說,我們現在已有八成的把握確定裴銘就是兇手了,只是就差這一樣決定性的證據,我看我們要不要找個同樣會紙藝的人過來幫忙看看,這紙拉花究竟有什麼玄機?”
燕九少爺回過頭來,垂着眼皮向着那廂立着正和燕七閒聊的崔晞一指:“那位便可。”
喬樂梓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見陸藕也正走過去和那兩人說話,手裡還攥着那塊溼了的手帕,他聽見燕七問她:“手裡攥着啥呢?荷包?”
“不是,是帕子。”她說着,把手裡疊了幾疊的手帕拈住一角這麼一拉,手帕就抻展了開來,
——拉!喬樂梓大腦袋裡金光乍閃,突然有所頓悟,連忙回過頭來在那團拉花裡小心翻找,好容易找到了紙拉花的一端,然而嘗試着將這些拉花慢慢合攏。
這團紙拉花不知是被人有意還是無意地繞了好幾個彎,亂七八糟地團在那裡,喬樂梓生怕毀壞證據,不敢有丁點大意,結果鼓搗了半天也沒能鼓搗好,只得親自去把崔晞請了過來:“煩勞幫忙把這紙拉花合攏在一起。”
崔晞也沒多說,伸手接過紙拉花的一端,沒用得片刻便把攪得一團亂的紙分了開來,而後一層一層地合攏,四至九團伙的其他人也都圍過來觀看,這才發現這紙拉花也是下了番功夫做的,層層疊疊的不知用了有多少張紙,剪紙的部分只在中間位置,簡簡單單地幾道花紋,實在沒有什麼創意和難度,而且奇怪的是這些紙的輪廓形狀並不一樣,有寬有窄,倒還算是對稱,由寬到窄之間的銜接也很自然流暢。
而當這紙拉花被崔晞的巧手一層層疊覆起來慢慢地呈現出它的原始形狀時,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個人!一個紙雕的人就這麼出現了!看它的面孔,分明就是那個叫裴銘的人!——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先將簡單進行過鏤雕的紙一層層粘合、疊覆起來,使之便成一整塊‘巨石’或‘整木’,然後再像雕石雕和木雕一般進行雕琢與打磨,”崔晞道,“如此便呈現出眼前這樣柔和細膩又飽滿逼真的造型,又因爲紙與紙之間被粘合過,使它可以進行拉伸扭轉而不必擔心它散架,所以可以稱它爲‘拉花紙雕’,至於中間畫蛇添足做的鏤空剪紙,我想大概是這個人爲了掩飾拉花紙雕真正的特點,而只想讓人以爲這就是個剪紙拉花才如此的吧。”
可不就是這樣麼!喬樂梓示意手下立刻去逮捕裴銘。這個用來做不在場證明的道具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擺在這裡,就在裴銘座位的附近,他只要趁着陽光沒有照出、但即將照出他的影子的時候——這樣陳珉就看不見他是否在座位上,以及康然躲在桌後練習木偶戲的時候,走過去將這拉花紙雕合上——他在擺放的時候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亂七八糟,他輕易就能合攏這拉花,然後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和紙雕的距離很近,一來一回不過十來步路,康然再怎樣也不太可能這麼快就從桌子後鑽出來,然後裴銘將紙雕擺放在自己的座位上,這就是他今日爲何要穿白道袍來的原因,紙也是白的,加之做得又逼真,放在那裡根本看不出真僞,即便一動不動也沒有關係,因爲他在打坐,打坐時本來就是入定不動的。
而後他便可以上樓,殺掉耿執,等待影子消失,回到座位,把拉花抱回展櫃,將拉花抻開並攪亂,使之難以復原,最後再回到自己的座位。
拉花紙雕便是裴銘自己的臉,身形也是他按自己身體的比例做出來的,鐵證如山。
“爲什麼要殺耿執?”喬樂梓問裴銘。
“因我實在再難忍受他,”一直那樣淡定的裴銘,此時說起這話來卻是咬牙切齒,恨不能再殺耿執一次一般,“我忍受不了他總在手工課上大聲地咀嚼蘋果、黃瓜、蘿蔔,或是嗑瓜子、吃些嘎吱嘎吱的東西——也許你們會認爲不可思議,但我就是受不了這種聲音!每每聽到這樣的聲音我就會煩躁得想要砸桌子!想要殺人!想要狠狠地捅死發出這種聲音的人!”
裴銘說到後面幾乎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狠狠地抓着自己的頭幾乎要崩潰掉。
包括燕九少爺在內的所有人的確對這樣荒誕的殺人理由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燕七倒是想起前世曾經看過到的一個醫學名詞來——恐聲症。
裴銘是個患有恐聲症的人,這種病症的患者會對某種聲音有過敏現象,不僅僅會有生理上的不適感,在精神方面也會產生強烈的刺激,輕者會出現厭惡或恐懼,重者很可能會導致精神崩潰乃至發狂。
恐聲症這種病,哪怕在那一世,醫學科研機構對此的研究也基本屬於空白,它並不只是同聽見米分筆在黑板上劃出的刺耳聲音會感到不適一樣,它是一種精神疾病,是一種精神官能症的體現,是一種病態。
喬樂梓表示很難理解裴銘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不管怎樣,殺了人就是殺了人,不管他的理由有多奇葩。
“真是可惜了的,”喬樂梓最後看着那座逼真的紙雕嘆道,“爲什麼明明有着這樣的才華,卻總要去選擇走一條自毀的路呢?看看本官的那副鐐銬,今年以來已經銬過多少這樣的殺人犯了?……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