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章 悲劇

吳寶才也感到不安,不停的看自己的母親,卻又在宋青小的目光下不敢退後。

“厚山,厚山。”

“進峰哥哥。”

先前還哭唧唧的吳家小孩,這會兒一見到表兄,頓時咧開了嘴角,任由父親抱着,衝着沈進峰的方向張開了手。

“青小……”

吳嬸一見此景,發出一聲哀呼,眼裡露央求之色。

宋青小卻並不阻止,只是淡淡的道:

“不會有事的。”

孩子的心純真而透明,還沒有學會隔閡。

有了她這話,吳寶才雖說仍感害怕,但卻仍咬緊了牙關,放任兒子與沈進峰接觸。

他不敢再看,閉上了眼睛,兩個久違的孩子終於歷盡千辛萬苦,緊緊抱住。

“嘻嘻嘻——”

“呵呵呵——”

兩個孩子歡快的大笑,吳嬸、吳寶纔等人聽到笑聲的剎那,不由自主的睜開了雙目。

他們想像中的恐怖情景並沒有發生,兩個孩子只是很順利的抱成了一團,親暱的拍了拍對方的後背,表達着內心的喜悅。

“這……”

吳嬸怔了一怔,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而面色陰沉的沈家人也愣了,不止是沈進峰的母親,就連沈氏夫婦,也愣了一下。

大廳裡原本正搖曳着即將熄滅的燭光,隨着孩子的笑聲響起,一下穩定住了。

那火苗像是緩緩的越變越大,燃得比先前更穩定、更旺盛了。

宋青小見此情景,抿了抿嘴,將小孩放到了地上。

吳寶才猶豫了片刻,看兒子歡喜的模樣,心中鬆了大半,隔了一會兒,也將手一鬆。

兩個孩子滑落下地,彷彿全忘了先前的憂愁,以及大人們喝斥的難受,歡喜的在屋中跑鬧着。

沈家的其他人沉默的看着這一幕,一語不發,不知在想什麼。

孩子的天真將此地的陰氣驅散,越來越亮的燭光把黑暗逼退回屋外了。

不知何時,門再度緩緩的關攏,沈家父母的臉也由黑轉青,再由青轉白,不再像先前一樣瘮人了。

“厚山,上回我不是和你說,我娘炸了油果兒,特別香甜麼?”

兩個肉呼呼的孩子手拉着手,旁若無人的說笑着。

沈進峰說這話的時候,吳厚山‘咕咚’一聲吞了一大口口水,這憨態可掬的饞相逗得一干大人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放鬆的笑容。

“我纏着我娘炸了,偷偷藏了一個。”

一手抓着冰雪小狼的沈進峰說到此處,不由露出得意而又歡快的笑容:

“就等着你來呢。”

他的另一隻胖呼呼的小手上,不知何時握了一個炸得酥香焦黃的油果兒,遞到了吳厚山的手上:

“終於等到你了。”

那油果兒一遞出去,兩個孩子之間彷彿完成了一件交託。

沈進峰的臉上還掛着天真無邪的笑容,可下一瞬,他的嘴角開始溢出大量的血沫。

“進峰哥哥——”

吳厚山一見此景,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他下意識的想要踮起腳尖替沈進峰將那血擦去,油果兒很快被血染紅。

“厚山,我好痛啊——”

小孩口中的血越吐越多,不止是口裡流血,鼻孔、眼睛及耳朵都開始往外流血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衆人不輕,吳嬸撕心裂肺的慘叫,深怕孫子出意外,忙不迭的要將吳厚山往後拖。

“別動。”

老道士伸手將她一攔,吳嬸恨恨的轉頭。

這個時候事關她的後輩,哪怕就是老道士阻攔她也要拼命的。

但不等她開口,老道士就道:

“沈進峰身上沒有惡意。”

話雖如此,但老道士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可是……”

吳嬸愣了一愣,正要開口,卻聽吳厚山‘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進峰哥哥你別死,我不要油果兒了,我要進峰哥哥別死……”

孩子的感情是最純真的,他們的眼睛其實早就已經看破了迷障,見到了背後真實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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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靜得落針可聞,沈家的人在沈進峰出事的剎那,彷彿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慘白得可怕。

而隨行而來的其他人則是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發生的事驚呆住了,卻不敢貿然開口。

小孩的哭聲響徹整間屋子,童言童語令人備感酸楚。

“別哭,厚山別哭——”

沈進峰的臉上已經全是血液,看起來極爲可怖,但他卻像是想要極力安撫面前嚎啕大哭的表弟,不再像先前一樣喊痛,而是強作出堅強的模樣:

“我不痛了……”

說話的功夫間,又吐出一大口血,將他身上的肚兜染紅。

吐出的血液化爲一條條黑色的絲線,鑽破肚兜,鑽進他胸腔之中。

他的身體開始乾癟,恐怖的回憶終於涌上了心頭:

“厚山快跑!”

關鍵的時刻,這個小孩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劇痛令他瞪大了雙目,他的眼瞳之中有無數黑色的絲線纏繞。

大股大股的黑氣從他肚腹中鑽出,像是聞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吳厚山身上甘甜的味道,貪婪的想要往吳厚山的身上鑽去。

小孩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勇氣,死死的將自己的肚子捂住。

疼痛令他後背弓了起來,嘴裡還在喊:

“厚山快跑,不準傷害我的弟弟——”

那聲音已經不再像先前一樣清脆,變得虛弱了許多:

“沈莊鬧鬼了,厚山快跑,快跑——”

小孩的喊話聲在大廳之中傳響,聽到的人無不震驚駭然,呆在原處。

“姑婆,快帶厚山……走……”

“娘,娘,我好痛……”

“我是不是要死了?”

……

孩子一聲聲痛苦的喊叫令人動容,吳嬸淚流滿面,在聽到沈進峰喊出‘厚山快跑’的時候,既是心如刀割,又是倍感慚愧。

那坐在椅子上的沈太太直到這會兒,終於流淚了。

她發出一聲抽噎聲,那眼珠裡也有黑氣在涌動,流出的眼淚是血色。

“進峰臨死之前,最遺憾的,就是沒有看到厚山,沒能將那油果兒送他一個……”

她的話音一落,沈家的其他人的七竅之中也開始流出血液。

衆人見此情景,駭得不輕。

吳嬸也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上,像是預料到了什麼,渾身都在抖。

原本以爲這裡是人、鬼共處,可從沈家人的表現看來,怕是沈家的人早就已經遇害了。

既然沈家是這樣,那麼整個沈莊的人後果如何,老道士簡直不敢去想了。

一個知名的富裕城鎮,發達至今,人口至少十萬之多。

他想到了先前進莊時遇到的那拉船、收討賞錢的男人,也想到了進城之後遇到的那羣鬼娃、街道兩處做生意的人們,茶水坊中的小二……

“作孽啊!”

“沈莊半年之前,便出現了災禍。”

沈進峰與吳厚山之間的兩個小孩純真無稚的情感,打破了人與鬼之間的隔閡,令得沈太太終於開口,講起了沈莊的變故。

半年前,沈莊便接連出現鬼禍。

開始是大家無故吐血,不出三天,便死於非命。

最初只是死了一兩個人,但隨着發病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引起沈莊城內的人警惕了。

大家一開始以爲是瘟疫,鎮長高價請了各地大夫前往此處。

可是不止是大夫束手無策,甚至這些外來的知名大夫,隨着進入沈莊,也相繼染病,最終死於此處。

大夫看不好這樣的病,一旦臉上、眼中出現黑氣的人,藥石罔效,不出三日,便絕對會魂歸地府。

死的人越來越多,絕望、死氣開始在沈莊內蔓延,灰霧瀰漫天空,遮擋了太陽,照不進此處。

往日絡繹不絕的船隻,也不敢再停靠沈莊。

以往乾淨、整潔的街道,堆滿了垃圾。

有些死得很快的屍體放在家裡,往往親人還來不及收拾,便一家人都相繼死了。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沈莊,知名的大夫不停的被請來,接着悄無聲息死在此地。

家家戶戶都有人去世,‘瘟疫’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整個莊內。

有人開始恐懼,想要逃離這片曾經給衆人帶來富裕生活,如今卻帶來恐懼、死亡的莊子。

卻在這個時候,發現不知不覺間大霧已經封鎖河道,想要逃出去的人大多被困在霧中,十有八九會被送返回莊子。

沈莊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困住,與外界隔絕。

漸漸的,夜裡開始出現一些詭異的場景,曾經死去的那些人,不知何時‘悄悄’回了此地。

無人清理的屍體復活,那段時間成爲了整個莊子中的活人的夢魘。

莊子鬧鬼之後,鎮內的人想盡了一切辦法,將此消息傳遞出城。

鎮中鄉紳、富戶不惜財力物力,開始尋求得道的高人。

倖存者們以爲是沈莊百年前的屠城事件中死去的怨魂作祟,因此開壇祭祀,想要安撫怨魂,卻沒有料到,這是事隔百多年後,沈莊另一次的‘屠城’。

抱持着或揚名立萬、或爲民除害、或除妖降魔的道士、僧人們來到這裡,卻都無一倖免,全都喪生在莊裡。

他們的死狀極慘,死後被掏空了身體,化爲人皮,每夜遊蕩在莊裡。

大家聽得到他們臨死前的慘叫與痛苦的求饒聲,感應得到那股沖天而起的怨氣。

直到漸漸的,活人們相繼死去,變成了一座徹底的鬼域。

沈太太的眼睛、嘴中也噴吐出大量的血液,胸腔處破開一個巨大的洞,鑽出無數肆意張揚的黑氣。

這是她臨死前的慘狀,除了早前死去的沈家夫婦以及財叔等人,大廳裡每一個死於鬼禍的沈家人都是如此。

“姑母回來的時候,我們懵懂不知,渾然不記得自己已經死了……”

沈太太想起往事,哭得十分傷心:

“爹孃卻像是已經感應到了什麼,催促着您快回去。”

她說到此處,捂着臉大哭。

廳內的其他人也像是一一想起自己已經死去,只是不知爲何,懵懂的如行屍走肉般,仍如在生時一樣生活在這大宅子裡。

糊里糊塗的,直到吳嬸領了人再回來的時候,聽她說要‘救’自己等人出去時,竟還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沈進峰與表弟玩耍,小孩雖說不知事,卻擔憂自己身上的‘瘟疫’傳給表弟,催促吳厚山快走,現出死時的情景,才破除了這種鬼術幻境。

“原來我們竟然已經死了……”

大家說不出的失落、難受,最是難受的,就是再見親人時,已經陰陽相隔。

“進峰哥哥……嗚嗚……”

吳厚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他握在手中的那隻酥油果兒,隨着沈進峰的‘現形’,而突然乾癟、變黑,最終化爲一灘黑沙,從他胖呼呼的指縫間溜走。

“太可惡了!太過份了!簡直天理難容!”

老道士氣得渾身直抖,咬牙切齒的道:

“整個沈莊,已經全部……全部……”

哪怕他是修道之人,常年與鬼神打交道,早就看破了生死,可在聽到沈莊出事之後,依舊說不出的心中難受。

沈莊自當年被屠之後,發展至今,人口比百年之前還要多。

若是整個莊子出事,死的人數哪怕是以老道士性格之沉穩,都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

迴應他的,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隔了許久之後,吳嬸身側的一個男人突然傷心的哭了:

“我的爹孃、妻兒都在沈莊之中……”

他說這話時,語氣顫得很厲害,顯然是剋制着悲傷:

“我跟阿蘆搬進沈莊時,是因爲想着此地發達,工作機會也多。”

“她說這裡各式各樣的布匹、絲綢,有全國最好的繡工、花樣,進了這裡衣食不愁,將來我們肯定會發達,兒子未來也有好出路……”

一家人奔着更好的生活,纔不惜一切代價搬了進來的。

“爹孃跟着背井離鄉,原本接他們來是想要過好的生活,讓二位安享晚年的。”

“想要讓我的兒子未來衣食無憂,若是早知如此,我們便是窮苦也過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最終忍不住,放聲大哭:

“我們跟沈莊無冤無仇,既非沈莊人,祖上也不曾有瓜葛,就算城裡冤死的鬼,也該冤有頭、債有主。”

“天老爺啊,您開開眼吧……”

“……”他坐倒在地上,拍着腿痛哭。

一會兒哭父母,一會兒哭妻兒,悲痛得無法自抑。

其他無論是尋親訪友的,還是家在沈莊的人,聽了他的話,盡皆輕聲泣涰。

老道士既是怒火中燒卻又有一種無能爲力的感覺,看到這樣的慘狀,也唯有不住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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