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帶着銀狼同行,白天不是很方便出行,宋青小乾脆回了自己之前買的房子。
她出外才二十來天,但可能因爲中途曾進入了試煉的緣故,有一種出了一趟遠門的感覺。
院中的花草長得十分蔥鬱,看得出來有人曾經悉心照料過的樣子。
房子裡少了作祟的陰魂後,那股原本籠罩在房屋上的那層陰影盡數散去。
她將門打開後,銀狼熟門熟路的先進去,屋子裡非常乾淨,傢俱纖塵不染,她前去後備隊報道前,曾拜託周野幫忙照看,顯然他做得非常上心。
宋青小打了個電話給周野,幾乎纔剛將號碼撥出去,他那邊便飛快的接起:
“宋小姐,您這麼快就回家了嗎?”
“是的,我是感謝你幫我照顧房子的。”她將自己打電話的目的一說,周野便笑道:
“不用客氣,羅少交待過,您是他特別重要的朋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提到了羅五,倒讓宋青小想起了這個人,她眼神閃了閃,問道:
“羅致玉最近怎麼樣了?”
“聽說羅少最近病了,病得挺嚴重的,前段時間到了帝都,如今正在帝國醫院接受醫治。”
周野與羅致玉之間原本並沒有很深的交情,卻意外因爲宋青小而有了更多的交集。
此時聽宋青小問起羅致玉,周野恨不能將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腦的都說給她聽:
“他前段時間還問起過您,打探您的消息,問我知不知道您去了哪裡,可惜就是聯絡不上您。”他希望宋青小與羅致玉之間聯繫更緊密,對他來說才更有好處,因此又接着說:
“如果羅少知道您回了帝都,一定非常開心,會登門拜訪的。”
這倒有些意思。
從周野的話中,她聽出三個線索。
一是羅致玉在被銀狼牙齒劃傷之後,竟僥倖未死,實在是很有本事。
二是羅致玉就算沒死,但情況應該也不太好,目前在帝國醫院中進行救治。
三是他應該沒將當日猜出的線索往外散佈,可能是有他自己的顧慮。
他應該是有意借周野的嘴,向自己透露這些信息,想要跟自己見上一面的。
“以後再說吧。”宋青小淡淡的開口,“我這一次回帝都只是臨時的,很快要再次離開,到時還要拜託你再幫我照顧房子。”
她與羅五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此時羅五爲了什麼想見她一面,她都並不感興趣。
掛了電話之後,宋青小關了手機,修煉了一天,到了夜幕降臨之時,才睜開眼睛。
夜色之下,她放開神識帶着銀狼飛快的穿梭在大街小巷,躲避天眼的掃視。
一人一狼身影快得不可思議,藉着夜色的掩蔽,有時從街巷急速奔過,路上的人羣都無法察覺。
城南的警衛廳裡,除了幾個值夜班的人外,顯得頗爲冷清。
一陣輕風吹過,門口的紅外線感應器發出一聲提示,百無聊賴的工作人員茫然的擡起頭,卻並沒有發現有人經過的影子。
大廳裡空蕩蕩的,也沒有人進來。
有些疑惑的工作人員撓了撓腦袋,一臉的納悶。
宋青小曾在警衛廳裡工作過一段時間,對於警衛廳的佈局是清楚的,她找到議長辦公室,敲響了門。
安隊長爲人嚴肅正直,且是十分負責的性格。
這個時候別人都下班了,但他未必。
再加上宋青小提前跟他說過自己要見他,他很可能會留在這裡,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她纔剛一敲門,門內便響起安隊長的聲音:
“進來。”
她握着門把手往下一擰,將門打開之後,她進了辦公室。
安隊長擡起頭,看到宋青小時先是長舒了口氣,緊接着便看到了跟在她身側的一個巨大的銀白色身影。
銀狼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邊,龐大的外形給人極強的震懾力,令人難以忽視。
它那雙眼睛看了安隊長一眼,燈光下它眼珠似是散發着幽光的珠子。
安隊長几乎被它一看,便產生一種強烈的恐懼,下意識的擲了手裡的東西,本能的站起身。
但下一刻它對安隊長似是並不感興趣,確認了他沒什麼威脅性後,便將那碩大的腦袋轉開,將拖在身後的蓬鬆大尾一盤,後肢彎曲,往地上坐了下去。
“這……”那股瘮人的感覺並沒有因爲它轉開了頭後便散失,它往那一坐,哪怕擺明沒有攻擊性,但散發出的強大氣息依舊讓安隊長沒法將它忽視。
他想起大半個月前,他曾拜託昭和送宋青小去後備隊,昭和曾提到過,宋青小隨身帶了一隻狗的事。
當時安隊長不以爲意,此時直到自己見到這隻‘狗’,才理解當時爲什麼昭和特地提及這件事了。
這個眼神、這股壓迫,根本不是一條狗,而分明是一頭狼,且並不好招惹!
雖說那狼趴下之後並沒有再盯過自己,但安隊長感覺那頭狼還是在暗中觀察着自己,若他一有動靜,恐怕這頭巨狼便會撲上來嘶咬他的喉嚨。
他目光深深的看了宋青小一眼,越發覺得這個前同事令自己看不清楚。
“不用擔憂。”安隊長剛一發聲,宋青小便道:
“有我在這,它不會傷人的。”
安隊長苦笑了兩聲,事到如今,這狼已經來了,也由不得他。
“你這狼……”他原本想問宋青小這頭狼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但話到嘴邊,又嘆了口氣:
“算了。”
宋青小身上秘密很多,也不止這一頭狼的事了。
問了她也未必會說,再加上她曾救過安隊長的命,只要不涉及危害帝國,他也懶得去打聽這些了。
“你不應該這個時候來找我的。”
他揉了揉額角,將近一個月時間沒見面了,他看起來一臉疲倦,眼下厚重的青黑之色使他看起來精氣神都很差的樣子,眼底帶着紅血絲,像是好幾天都沒睡過了。
“不過來了也好,林護士的屍體在警衛廳已經很長時間,家屬已經很不滿,上面下了命令,最多還能再留兩天。既然來了,正好帶你去看看,看你能不能瞧出什麼線索。”
他說到這裡,又像是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你所屬後備隊的隊長給我打過電話,想要找我確認你的身份。”
能讓後備隊的隊長起疑,她應該是在後備隊做過什麼,極有可能展示出非凡的實力了。
“他給其他人也打過電話,但我打過招呼。”
宋青小對於任隊長打電話一事,倒並不意外,她昨天在請假的時候,特意向任隊長透露過這一線索,知道安隊長會替她圓場的。
她道了聲謝,兩人隨意聊了數句,便又回到林護士的案子上頭。
這一趟宋青小出來的目的就是要看林護士的屍體,安隊長已經提前安排妥當了,正欲帶她過去時,纔剛繞過桌子,躺在地上原本神態悠閒的銀狼頓時昂起了頭顱,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目光又落到他身上了,讓安隊長頓時身體緊繃,下意識的剎住腳。
宋青小側身一晃,站在銀狼前頭,將它大腦袋擋住,那股壓迫力在她干擾之下又消減了許多。
安隊長狀似若無其事般的往門口的方向走,但從他呼吸、腳步及本能捏住的拳頭,便能看出他其實並沒有放鬆,整個人肌肉緊繃,處於十分警惕的狀態下。
好在有宋青小在,那頭狼並沒有異動,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地下停車庫的方向走,安隊長神情有些沉重:
“本來這樁案子我申請之後是由我負責的,但大約十天前,上頭下達了指令,已經移交南郊總警衛廳查了。”
林護士工作的帝都醫院屬於京都南部,上面以這樣的藉口,將案件劃歸至南郊總部。
可是南部一側與西郊接軌,帝都醫院一側與混亂頻出的西郊僅一街之隔,每年總有一些西郊的人‘越界’,導致南部案子也多。
林護士這樣一個線索極少的案子,一旦划過去,警衛廳人手並不充足的情況下,極有可能就這樣擱置,最終不了了之了。
“不過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懷疑她的死因了。”
宋青小一面聽安隊長分析,一面將神識放開,巧妙的避開轉動的天眼攝像頭。
“林護士生活單純,家庭背景清白,工作環境簡單,從不與人結仇,仇殺的機率幾乎可以排除。”
她這一死,有人插手干預這樁案子,足以證明她的死並非行兇者臨時起義隨機殺人,而是殺人之前對她的情況做過了解的。
知道她的身份,關注她的案子,且能做到干擾查案的進程,動手的人絕不普通,地位應該是頗有權勢的。
兩人上了車,安隊長伸手摸了摸胸口,從衣裳內側的口袋處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宋青小。
信封並沒有封口,裡面裝着厚厚一疊照片,全是拍攝的林護士的屍首。
這些照片應該是拍攝於不同時期,有些是發現屍體現場的照片,也有一些是經過解剖之後的照片。
宋青小隨意翻了兩下,便一張一張細細的端詳,翻到第四張時,她的眼睛一下便眯起來了。
安隊長感覺到有些不大對勁,本能的轉頭去看她,就見到她手上那張最上頭的照片了。
那是林護士的屍體在第一現場被發現的照片,她靠坐在一側的牆角處,雙手垂地,頭往下垂,散落的髮絲將她蒼白的臉頰擋住大半,只露出尖細的下巴了。
她下巴一側殘留着一道下撇的傷口,冷不妨看上去像是一個不開心而往下達拉的嘴角。
從傷口的形狀看得出來,下手的人是拿了武器從下往上而捅入,將動脈切斷的,所以本應飆濺而出的血液,被她皮肉擋住,只能一股股往外淌出,順着她脖子往下流,將她的衣服全部染紅。
她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在凌晨,街道兩側陰冷的燈光下,照片攝下了這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