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喜歡畫畫?”
“對呀,你呢?”
“我普普通通,我殺豬的。”凌凌漆叼着香菸,慵懶而有些憂鬱的與阿琴說着話,引發了錄像廳裡一陣鬨笑。
在社大錄像廳的最後一排,楊駿卻莫名感受到了一陣淡淡地憂傷。
他真的是殺豬的嗎?
不是,他是烈士的後代,只是由於身高和智商都不合標準,被列入了替補特工的行列。他被國家閒置了10年,在市井賣豬肉,落魄到支付失足婦女過夜費都只能用豬肉抵。
要不是身爲大反派的司令想找個替死鬼,把他的檔案從垃圾筐裡挑出來,他還會一直被閒置,也就不會有這部神劇後面驚心動魄、跌宕起伏的劇情。
星爺演繹的國產凌凌漆,這位自稱來自楚陽湖草頭鄉的特工,楊駿的老鄉,一直在盡最大努力擔當着自己的角色,在他自己眼裡,他是個優秀的特工,是出類拔萃且極酷的,儘管在別人眼裡,他只是個笑話。
我在認真生活,他們卻當個笑話。
試問生活中有多少人會有這樣的感受呢?儘管受盡嘲諷和冷眼,他們仍然相信自己是個不平凡的人,總有爆發的一天。
終於,在面對兇殘的劫匪時,凌凌漆爆發了。一把把“以氣運刀”的飛刀,捲起一陣勁風,插入了匪徒的身體,把他們紮成了刺蝟。而凌凌漆,一扶帽沿,低頭匆匆離去。
飛是小李飛刀的飛,刀是小李飛刀的刀!
而那把受盡嘲笑,刀不離身,和白色西服套裝混搭不盡完美的殺豬刀,卻是用千年寒鐵鑄就,干將莫邪的御用菜刀,成爲了終結金槍客的利器。
古有關雲長下棋刮骨療毒,今有我零零漆看A片取彈頭!從不走尋常路,總能得不尋常的結果。
他還能在危機四伏的任務現場,爲美女搭檔深情彈唱一首對方最喜歡的《李香蘭》,在槍林彈雨中爲她摘一朵帶血的白玫瑰。
這是一個殺豬的能做到的嗎?!
這是楊駿第五次看這部片,卻依然覺得意猶未盡。他們這些70後,80後,正好趕上了港片爆發的時代,周星馳、周潤發、成龍這些領軍人物,成爲了時代的印記。一大批經典的涌現,影響了這一代人。
在這些港片中,楊駿最喜歡的就是星爺的《國產凌凌漆》。在荒誕的劇情和荒唐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個孤獨、驕傲的靈魂,一顆不羈的心。
這種用喜劇形式表現的悲劇,是現在再多電腦特技的堆砌也達不到的高度。
這麼荒誕的劇情,當看到第三遍之後,楊駿居然感動得想哭。
太多的男孩子想成爲英雄,而英雄只有埋藏於市井中,才能讓人有親近感,才讓人覺得可以實現。
楊駿也一樣,也希望自己成爲英雄,儘管他只能在正常的軌跡上生活,爲着於世界無關痛癢的目標努力着。
但他堅信自己絕不是一般人,就像國產凌凌漆。
有時候楊駿幻想自己就是國產凌凌漆,披着屠戶特有的圍裙,長着唏噓的胡茬子,憂鬱地倚在人流中的豬肉攤邊,緩緩擡起手裡那杯dry martine。
看似是個落魄的豬肉販,其實是身懷絕技,浪漫到骨子裡的國家特工。
是的,我就是那個豬肉王子,深藏不露,不苟言笑,身後案板上的那把殺豬刀上,刻着--“民族英雄”。
我會帶着自信的微笑對姑娘說,“社大美女多,你也不錯。”
抑或是拿起一個吹風機,自豪地向美女介紹,這只不過是它表面的掩飾,它其實是個刮鬍刀。這樣我在出席宴會場合的時候,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刮鬍子。
然後再補上一句,“這回你服氣了吧。”
然而,楊駿還是隻能繼續自己的生活,並沒有成爲英雄。
在錄像廳勤工儉學的日子裡,除了讓一干同學不買票混進去看錄像,他自己也幾乎看遍了所有的電影。而這些,構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影響着他的思想和情感,也成爲了一代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在今後的時光裡,楊駿發現有很多人,如電影中的人物一般,也在承受着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割裂,只是有些人表現得平淡一點,而有些人表現得很激烈,比如說張斌,那個被裴振鋼砸過一茶缸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