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一痛,心尖澀澀的,早就有些麻木。
咬了牙,他說:“裴淼心,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教教我,怎麼才能這麼狠心?”
她早就無力再說什麼,低頭的時候包裡的電話正好響了起來,她把手機翻出,上面顯示的號碼是曲臣羽。
她看了眼手機,又擡起頭去看他,“我還記得那天在我們家的時候,臣羽已經同你說好了,我跟你過去的事情他都不介意,而且他敬重你這個大哥,所以你能不能別總糾纏過去?”
“我糾纏過去?”曲耀陽覺得自己心痛得像要死過去一樣,她明明就是他的女人,她從始至終都是他的,可是怎麼才一眨眼她就與他毫無關係?
他甚至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她像四年前一樣完全從他的生命裡消失,哪怕她就在他的跟前,他也沒辦法容忍她對自己的冷漠疏離。他發現自己要下好大的決心,需要很多的壓抑,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她從此以後會跟另外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她會有她自己的家庭,他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呼吸——他拒絕,甚至根本就不能去想這樣的事情。
心動不如行動,曲耀陽儼然在自己的情緒再一次失控之前,不由分說地拽着她的手臂將她拖到馬路對面,用力塞進自己的車子裡後,猛踩油門向前開了出去。
裴淼心被眼前的境況駭了一跳,先前他拽她胳膊的時候用力過猛,她本來好好地拽在手裡的包包就那樣掉在地上,只有手機還死死拽在她的手裡。
她回身趕忙將地上的包包抓起,擡手用力打他,“你是不是瘋了?!你這人到底有完沒完啊?!我好不容易纔放下這麼多年的執拗!我好不容易纔要重新開始!我是招你惹你了,你總這麼看我不順眼啊?!”
“別鬧!”他咬牙一喝,右手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理智與情感的碰撞,他只覺得自己的眉眼鼻尖都太酸太難受了,他更怕自己再不做些什麼整個人便要徹底崩潰了。
裴淼心又氣又叫,可曲耀陽扣住她後腦勺的動作,雙眼凝視她的模樣,卻好像整個世界都是靜止的一般,他的眼裡只有她一個。
大手有些顫抖,他再次強調:“別鬧,心心,你乖,有什麼等我們到了目的地再說!”
她紅着眼睛惡狠狠將他的大手撥開,“還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我跟你之前所有要說的話從我離開a市、離開這裡的時候就已經說完了!我求求你!我是真的求求你放過我了還不行嗎?難道非要我把所有難聽的話都說盡是不是啊!”
“不要吵!”他單手箍住她下巴,先前的惡狠狠好像都因爲她最後的一句話而溫柔了許多,“我不想跟你吵架,真的,心心。我們好好說會話行嗎?就你跟我,我們兩個人,還像從前一樣,你沒心沒肺地纏着我,天不怕地不怕地總說你喜歡我。我還記得那時候你跟我說話的語氣和模樣,就算我再不高興或是不耐煩你都在我的身邊……我們還像那樣不好嗎?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好好待你,別離開我不行嗎?”
他箍得她下巴生疼,想要向後退又退不開,她整個人難受到了極點。
“你覺得這現實嗎?你覺得就我們倆,還有戲嗎?”
“有!怎麼沒有!你還……喜歡我,你應該是喜歡我的吧?心心,我還記得以前你從纏着我說你喜歡我,那麼現在呢?你嘴裡口口聲聲說不,你不過是想報復我!好吧!我承認了,我投降了,我隨便你想要把我怎樣都無所謂,只求你別再用這樣的態度跟我說話了。以前你從來不會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的,以前你會一直待在原地等我。所以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你應該是喜歡我的吧!我知道的!不然這次你之前不會跟我上牀!只是因爲過去我傷你傷得太深,你想打擊報復我所以纔會這麼說!”
他本來想說她還愛他,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以及她對他的態度,他已經不太能夠確定她對自己是否還能稱得上是“愛”,但至少他自己知道,他是愛她的,她……應該是愛他的!她還愛他吧?
“哈!曲耀陽你說這話不嫌搞笑麼!到現在你纔來說這種話,誰要聽你說這種話!就算我跟你上牀那也不代表什麼,因爲你在我心裡壓根兒什麼都不是!你跟我別的男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別望了我曾經到麗江去做過什麼!我說過你不是我‘唯一’的男人,所以跟你上牀對於我來說就跟被狗咬了似的,沒有什麼!”
她冷嘲完了繼續揮手打他,想讓他箍在自己下巴上的大手趕緊鬆開,他這樣捏着她實在是讓人太難受了。
她這一句話確實是傷了他了。
曲耀陽頭暈眼花得更深,不管是眼前的路還是她的臉,全都模糊得看不清楚顏色。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太疼了,疼得像要人命一樣,疼得就快要崩潰了。
他努力解釋着他跟她之間的一切,他已經用力妥協並放下自己所有的尊嚴,他已經不想再去計較她是不是馬上就要跟另一個男人結婚,他只是想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還像從前一樣愛他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只因他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她同另外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的模樣,即便那個人是他的親弟弟,他也完全不敢想。
可是兩個人的關係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她從前不是最愛他了嗎?她不是說過她好愛好愛他的嗎?既然是這麼愛過自己的她,爲什麼就不能試着原諒他一次,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他看着眼前的僵局,整個人無比的慌亂。
怒到極致痛到極致,心口反而有了一絲麻木。
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從心間開始向上蔓延,直到他的喉頭以及每一個感官。
他的雙眸輕輕顫了又顫。
他想,一定是自己心肌梗塞到出血了。整個人血淋淋一片,怎麼連鼻尖都開始泛酸?
“心心!”他出聲喚她,聲音裡全部都是妥協的味道,“我知道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跟你結了婚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是我對不起你。可是芷柔她跟了我十年,娶她給她名份是我十年前就答應她的事情。我只是沒有想到我的生命中還會有你的出現,也沒有想到現在自己會變得這麼不受控制。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我的心很不舒服,我……我好難受,我想你留在我的身邊,咱們從頭開始好不好?”
大手緊緊握住面前的方向盤,曲耀陽極力壓抑着心底的什麼,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間翻涌而上,到大喉頭,一陣腥甜。他用力回吞,越是這般越是頭暈目眩。他沒想到才離開一天,a市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他總以爲在自己還沒有辦法面對以前的時候暫時走開一下或許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
只是他沒有想到,坐在飛機上想她,睡着了想她,下了飛機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他也只記得她一個人的臉。他想自己一定是生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明明知道現在的臣羽有多麼脆弱,又有多麼需要她,可他還是恬不知恥地想要奪取,與自己的親兄弟,在早就不屬於自己的愛情面前,爭得一席之地。
他還想聽她說愛情。
聽她說,她只是因爲生氣想要報復,所以才假裝不再在意。
他甚至都已想好,只要她承認她還愛他,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喜歡,他都願意相信,即使她騙他,他也會覺得,能騙,也好。
可是裴淼心聽着都想大笑出聲,明明已經紅着眼睛,還是繼續堅持:“你覺得可能嗎?今時今日這種情況,你已經和你心心念念那麼久的女人結婚在一起了,你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這一切不都是你夢寐以求的嗎?你想得到的全部都得到了,何苦再來糾纏我啊?”
曲耀陽狠狠捏住方向盤,強壓下心頭所有的疼與酸,“心心,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這一次行嗎?我保證這次一定好好待你,只要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忍不住擡手開始打他,“你已經結婚了,曲耀陽!你已經跟你最愛的女人組織了你們自己的小家,你還要我留在你的身邊,這到底算是什麼?!算什麼啊!”
“我愛你!”
他一隻手抓着方向盤,另外一隻便用盡全力去抓她的手臂。他並不是怕她打他讓他痛了,相反這樣的疼也許更能讓他清醒一些。清醒地認識到,她還在他的身邊。
他答非所問,彷彿也只是爲了說給自己聽。
他說:“我愛你!裴淼心,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愛你!”
裴淼心用力打了他幾下,好像這幾年所有的愛與怨、怒與傷,全部都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泄出來她的心底纔會好過幾分。她打得用力,用力到自己的手心也跟着疼到不行。眉眼鼻尖發酸,明明整個人爆怒得要死,可還是稀里嘩啦溼了眼眶,哭得滿面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