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耀陽站在客廳的窗前掛斷電話,回身的時候那個繫着小圍腰的裴淼心已經端了幾盤簡單的小菜出來。
他邁步向前的時候想起剛纔電話裡桂姐的交代,她說:“老夫人已經沒有幾天,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看見你們關係變得緩和一點。”
她在餐桌前佈菜,他安靜坐下,看着一桌子品相精緻的小菜。
不是第一次吃她做的東西,卻似乎這一頓和上一頓,相隔久遠。
“你買的材料全部都很貴,一頓吃不完大部分都會壞掉,所以我全部都做了,喜歡就多吃一點。”
“嗯。”
“還有奶奶一定跟你說過,我爸媽不在這裡你就是我最親的人。如果你不喜歡,可以不要,我已經習慣一個人。”
“奶奶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擡頭睜眼說瞎話,曲耀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這一刻,寂靜無聲地跟她兩個人坐在這裡吃飯,還是讓他不自覺想要這麼說。
安慰也好。
她剛夾了塊青菜進嘴,擡眸來看他的時候,沉默了幾秒又低下頭去,“是麼。”
“白天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說你在開會……開的什麼會?”
她動作一滯,緊張了半天,還是佯裝平靜,“我找到工作了,我現在有工作了,就是在一個賣場上班。”
他聽着就有些好笑,“賣場?什麼賣場?你不是學設計的嗎?”
在他眼裡,任何沒有出路的學設計的孩子,都只會吃飯跟睡覺。
“以前學設計是因爲我的腦袋不夠聰明,要考k大就只有這個專業的分數最低。上了幾年大學,我從來就沒有想明白過自己以後要做什麼事情。我一副心思想要跟你結婚,從高考那一天起我就只想跟你結婚。然後,我結了,迷迷糊糊過了那麼多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又會做什麼。”
“做什麼?”他眯了眸。
“就是……就是……”說着就沒了聲音。
曲耀陽放下碗筷,“是什麼?到底是什麼?你說話的聲音這麼小,就像是說給你自己聽!”
他顯然又開始不耐煩。
裴淼心看着他的不耐煩,似乎這是這麼多年來她早就習慣從他臉上看到的情緒,她見過他看夏芷柔的眼神,溫柔、忍讓、妥協,可是到了自己這裡,卻偏生迅速轉變爲不耐煩。
沉默了半晌,心下一片蒼涼,扒了幾口晚飯她便起身,將手中的碗筷全部收進水槽裡面。
轉身以前對他說:“吃完就早點回去吧,別讓你的女人等你,那感覺並不好受!不管奶奶跟你說了些什麼,我一個人挺好的,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還沒有等來她的答案,已經見她起身向着臥室,似乎真是疲憊得不堪。
他坐在原位盯着一桌子的小菜,眉頭就快擰成個“川”字,他都鬧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難得休息的一天,難得推掉了所有行程,他居然一個人在這房子裡耗了一天,到頭來面對的卻是她這樣的態度。
吃不下面前的東西,爲着這一天莫名的煩悶再到剛纔她急於擺脫他的臉,都讓他心裡堵得不像樣子。
不是想要關心她些什麼,這個還有小半個月便會跟自己的離婚的女子。他只是……只是待在這裡的一天莫名想了些事情,多年的相識還有這幾年有名無實的婚姻,他不是真的不耐煩了她,而是……害怕真的靠近。
……
關在浴室裡脫掉上衣準備洗澡的裴淼心聽到客廳裡傳來的關門聲,心下狠狠一沉,也知道他已經從這裡離去。
脫完了上衣脫褲子,坐在浴缸邊看着滿池蒸騰的熱氣,她才覺得自己的鼻子酸澀到疼。
浴缸裡泡了半晌,本來只是想泡去一天的疲憊,可灌了滿室的熱氣還是讓她頭暈腦脹。
不行了不行了,慌忙伸手去抓一旁架子上浴袍裹在身上,堅持着扶着一旁的牆壁從浴室裡出來時,她撞着門邊的桌角,立時便痛得慘叫出聲。
臥室的門“吱呀”了一聲,她半蹲在地上揉自己痠疼的小腿時,疲軟得已經就快要栽倒在地上。
“你一個人都是這麼照顧自己的?”站在門邊手上拿着本書的男人挑了眉,裴淼心一駭擡頭,突的一陣暈眩讓她徹底再撐不住,向下栽倒下去。
曲耀陽快步過來丟了手中的書,抓住她一邊手臂、攬住她的腰,將她打橫從地上抱了起來。
她慌忙去揪他衣領,他卻是看着她冷笑。
她頭暈目眩,咬脣尷尬得不得了,想着這樣不對,慌忙掙扎,“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下來走就好……”
“安靜點!”他大喝一聲,又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快步向着大牀的方向而去。
“我真的沒有關係,你放下我就……嗷……”她被他重重一丟,背後猛砸在牀墊之上,他先前隨意丟開的書正好就在她身邊,鉻得她手也跟着疼。
曲耀陽冷冷站在牀邊挑了眉,也不等她反應,一雙大手襲來,順着她小腿一直向上撫到大腿。
她駭得面色嬌紅,小手鉻得生疼還要慌忙去拉自己浴袍的下襬。
可他的動作卻是蠻狠,抓住她浴袍下襬一掀——她面色一片潮紅——
“左腳腳踝輕度浮腫、右腳膝蓋伴隨淡淡青紫和脫皮癒合現象,初步判斷這傷應該沒有多久,但似乎傷後疏於調養。”
他單腿跪在她牀前說的話,駭得她慌忙壓下自己浴袍的下襬往牀頭的方向縮躲。
“你怎麼……你怎麼會懂這麼多東西?”
“我從前沒同你說過,若不是下海經商,說不定現在我已經當了一名醫生?”
她恍惚間想起,之前聽奶奶說過,曲耀陽去國外留學之前,高考填報志願填的就是a大的醫學院。
只是那時候曲市長獨斷專行,認爲自家兒子人中龍鳳,要麼從政要麼從商,當了醫生則永無出頭之日。
所以撕毀他的錄取通知書,堅決送了他出國留學。那會子兩父子之間的關係鬧得很僵,即便去了國外也有人監視和回報他的一舉一動。所以當醫生的夢想放棄以後,他才擁有了今天的一切。
……
曲耀陽沉默了幾秒,“那天在健身會所裡我知道不是你故意去找芷柔的麻煩,當時現場那麼多人在,會所裡又有監控錄像,你是怎麼來的,誰帶你來的,還有後來誰先動的手我都知道。”
“是、是麼?”
“可是當時你也受傷了……爲什麼不說?既然不是你主動去找的芷柔,也不是你故意要將她推倒,當時那樣的情況,爲什麼還要讓我誤會是你做的?”
“其實,你真的有那麼在乎我給的答案嗎?”
她側過頭對他笑笑,只覺得整個神經疲憊得,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再同他糾纏下去,“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要我的答案,當時你在健身會所裡面就會問我,可是你沒有,你只相信你心裡既定的答案,只想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也許一開始你並不瞭解整個事情的案發經過,可是主觀意識裡你還是認爲我無聊和幼稚,那麼後來你還來要我的答案做什麼?我無不無聊,我幼不幼稚跟你有什麼關係?”
曲耀陽微眯了眼睛,看着這個目光一瞬疏忽飄渺的小女子,突然彎了身到她手邊去想撿自己剛丟出去的書,撿了,他就回家。
他撿書的時候她正好拉了一下鋪在牀面上的被子。
本來只是想要將被子拉過來蓋住自己已經有些凌亂不堪的模樣,卻不料那一個拉扯,立時讓他不穩,直接狠狠撲在了她的身上。
她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整個人慌亂得不能自已。
爲了泡澡,她剛纔在浴室裡早早將頭髮盤好,這會子經過這許多變故,如瀑的黑髮正好以着撩人的姿態散落在她肩頭、掩映着淡綠色的牀單,自然氤氳一份清純與嬌媚的美好。
他一隻手還抵着書,這時候近距離看她的模樣,如嬰兒般瓷白的肌膚和水靈靈得彷彿不諳世事的大眼睛都讓他心煩。心煩到,不自覺就會想起那個雨夜裡,莫名有些失控的靈魂。
她害怕又心慌地擡起眼睛看他,對上他深入潭水的眼眸只是一驚,又慌忙斂了下來。
閉上了眼睛,強壓所有的心跳和慌亂,她告訴自己不愛了不愛了,已經不愛了,那就不要慌不要亂,就當他是個平常路過的陌生人吧!
她閉着眼睛掙扎,不知道仍然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壓在自己上頭的男人到底什麼時候纔要鬆開。
耳畔突然一熱,頰畔也跟着熱了起來。
裴淼心心跳失衡,急急睜眼,脖頸亦是一熱一癢,她只看到一個人頭以着纏綿之姿漣漪埋在她的頸項。
“啊……”她嚇得一聲輕叫,他先前抵着那書的大手已經收回緊箍在她腰間,隨着脣齒親吻纏咬她脖頸的動作向下一滑,揉着她浴袍邊角蜿蜒向上。
她脖頸間的熱氣氤氳,這纏綿悱惻的熱與酥麻,縱是讓她掙扎得幾次想要逃開,卻偏生被那一點癢、一點亂弄得暈暈沉沉。
他整個人嵌在她雙腿中間,一隻大手緊緊箍住她腰身,另一隻便真的把她腿間浴袍拉高到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