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的模樣一怔。
曲臣羽只覺得好笑,“不然呢?除了我還會有誰?”
“不是,我不是這樣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被嚇了一跳而已。”
“怎麼這樣驚慌失措的?”
曲臣羽勾脣,又低頭去吻了吻她的脣。
裴淼心恍然看清楚他的眼睛,才覺得心底好似什麼大石頭,一瞬落了地。
慌忙收拾起渙散的心情,她在他懷裡回身,“忙完了嗎?”
“amanda的電話,她說同她前夫的離婚手續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只是還有其他私人的事情沒有處理完畢,等弄好了,就回來繼續幫我。”
裴淼心點了點頭。
“怎麼?”他輕笑着又在走廊上去吻她的脣,“amanda要回來,你不高興了麼?”
她有些嗔怪地推了推他抵在自個兒身前的胸膛,不着痕跡地將自己的雙脣一躲,“她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你知道我對她早就沒有什麼。”
他抿了脣不語,一雙有力的大手攬在她腰間,推了臥室的房門便往裡走。
……
幾乎是睡到半夜她便悠悠轉醒了的。
臥室裡棉麻的深咖色窗簾被窗外肆意的狂風吹得嘩嘩直響,在窗臺邊上撲騰着翻滾着,像個不安份的孩子。電閃雷鳴,緊接着“轟隆”的一聲,又下起了漂泊大雨。
她悠悠側頭望了望身畔的男人,還是起身,將他原本置在她腰間的大手拿下來,趿上拖鞋,走到窗臺前去將半開的窗玻璃關嚴實。等到回身的時候還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有半夜起身喝水的習慣。
走到廚房門口,小手剛剛觸上點燈的開關,這一按,屋外一聲驚雷,“轟”的一聲。
裴淼心被駭得扶住肚子往後倒退了一步,也不過是這一步,那已經爲她倒好了水卻一直站在流理臺前不作聲的男人大步上前,幾乎是在她驚愕着向後退開的當口,一把勾住她後腰,狠狠吻住她雙脣。
窗外的雷雨交加,轟隆隆的雷聲像是打算爲這綿延的夏熱徹底劃上句號,所以帶着無所顧忌的狂猛的雨點,噼裡啪啦砸在屋外的草地或是窗臺上。
她被他這狂熱的親吻一逼,只覺得他口腔裡的酒味甚濃,帶着他平常最愛的那個牌子的香菸,酒與菸草味的混合襲擊着她整個口腔,她也不過在他輾轉的氣息當中吸入一點,就差點嗆得乾嘔起來。
他見她狀似不舒服的樣子便稍稍退開,趕忙扶了她到水池邊上,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她脊背,整個人擔心到不行,“你好些了嗎?”
她雙手撐在水池邊吐了一會兒,眼角餘光裡看到他將先前用透明水杯倒好的那杯溫水遞來,連忙伸手將它與他都推開了一些。
他皺着眉,雙頰微微有些酡紅,就連神色都有幾分渙散的痕跡。
她不知道他在先前的宴席上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他悄無聲息地待在這房子裡有多久了,可他似乎後來又喝了些酒,很多很多的酒。所以濃烈的酒味充斥着他的四周,也包括她的。
“誰讓你待在這裡?”
“我記得先前我有同你說過,今晚我會留在這裡……”
“你是不是瘋了,曲耀陽,就當是我求求你!臣羽他現在就在樓上,爺爺也還在這個家裡,你如果不想這家裡的任何一個人發現我們大半夜的站在這裡,你最好就快點走,馬上就走行不行!”
“我知道我在你眼裡就跟個瘋子似的,也許我就是個瘋子。可是我回去了也睡不着覺,一天晚上都睡不好,我心裡難過,我人也不舒服,我想我也許真就是個瘋子。”
裴淼心着急去看廚房門邊,轟隆隆的雷聲與噼裡啪啦的雨點聲裡,她只怕錯過了外間的其他聲音。
不想與他過多糾纏,也知他現在或許醉得不清,再說什麼都是枉然。
她幾步從他跟前跨過,想趕忙奔出這門外,重新回到樓上的房間。可是腳步剛剛與他錯身,手臂就被他抓了個正着。她正要張嘴疾呼,他的脣已經硬生生又落了下來。
窗外的暴風驟雨更烈,洗刷整個城市的風雨一直到快天亮才稍微消停。
她上樓回房之前,在樓梯口又被他抓住吻了半天,這漏夜風雨裡的纏綿,藏在黑壓壓的氛圍裡頭,任誰掙扎半天都一樣帶着絕望的氣息。
她的呼吸有一刻的急促,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沒有任何焦距地望着前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知覺。
他吻完了她的脣又順着她的鼻尖輕點到她額頭的地方。
他說:“不早了,你快上去吧!什麼都不要管也什麼都不要想,只要不想,就沒事了……”
……
處理好工作室的一切內容,所有人員到崗之後,吳曦媛特別安排了上午的早餐聚會,邀請工作室所有員工到場參與。
司機一大早送了裴淼心過來,餐聚是定在“心工作室”樓下的一間中式高檔餐廳,她在餐廳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事前預定好的包間時,吳曦媛已經在裡頭八面玲瓏地幫她招呼好了所有人。
“裴總好!”所有員工向着門口的方向起立。
裴淼心微笑着同大家點頭,“坐,大家請坐,以後咱們就是乘在一條船上的人,大家不用同我客氣,直接叫我michelle就好。”
在場員工呵呵笑了半天,全部各歸各位將位置坐好,等到裴淼心落了主桌的時候才由吳曦媛打頭說話:“基本上咱們的工作室就是從今天開始對外營業,待會早餐會結束,我會回到辦公室將各區域劃分給不同的部門,然後大家各歸各位。開始的幾天,大家主要還是以工作梳理爲主,有任何問題或建議都可以及時告知裴總或我。”
“裴總,我想請問一下,我看公司的招聘簡章上說,我們公司是走了正規流程申報下來,以有限責任公司的名義在工商部門註冊,既然這樣,爲什麼不給公司取一個正規一點的名字,而要叫什麼‘心工作室’。”
發問的人是主管財務的廖華星小姐,她的問題一出,在衆也有其他部門的人開始提問。
裴淼心點頭應道:“因爲我們公司一般情況下不承接大批量的訂單,主要還是以私人業務,也就是高端定製爲主。這一點像是歐洲現行的一些老工作坊,都是從這個路線沉澱下來的百年珠寶定製。而我想做那樣的珠寶,不僅僅是因爲小批量的製作更能顯現每一顆寶石的意義,也因爲我的名字裡面有一個‘心’字,我想這個‘心’不僅僅是代表我個人的意思,也是代表日後大家都將用心、盡心地做好每一件小事。”
“那也不一定要叫什麼工作室,咱們可以叫什麼機構,或者是什麼有限責任公司這類的,會不會更好一些?”
“其實叫什麼名字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最主要還是我,不想用一些太正規以及太遙遠化的名字讓我的顧客覺得有疏離感,而我們真正要做的,也只是真正適合他們的珠寶而已。”
“如果光走高端定製路線,不靠大批量生產來節約成本的話,一旦客源沒有及時跟上,公司很容易就會出現危機,到時候資金鍊斷裂,其他環節都會跟着脫節,這是珠寶行業的致命傷,尤其是高端定製。”廖華星不愧是做財務出身,繞來繞去都在同一個問題上打轉。
餐桌上的諸人,多半是吳曦媛通過獵頭公司從其他公司挖掘過來,論年歲論經驗自然各個都比裴淼心要多得多,也自認她不過是仗着曲市長家兒媳婦的身份,所以自己砸點錢出來開個公司辦家家酒一樣的玩玩。再被廖華星的話一刺激,更是各個面面相覷,甚至好些已經皺起眉頭或是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基本上廖總監所擔心的問題也是我一直所關注的問題。作爲一間新成立的公司,又有着高端定位這樣的背景,與其將大把的資金拿來投入那些已經被其他大公司瓜分得差不多的大批量生產市場,我更願意用有限的錢來專注於某一塊還沒有被完全開發的市場,在新的藍海里面找到我們公司真正的立足之地,而這也纔是我們公司一直存續下去的關鍵問題。”
“但是據我所知,國外的很多高端品牌都與那些所謂的百年工坊具有長期合作的關係,就以chanel來說,她在業界的高端定製定位也很有名。所以很多中國的有錢人都不一定要在國內定製珠寶,搞不好,咱們公司的業務範圍其實非常狹小。”
交頭接耳的人越來越多,開始動搖的人也越來越多。裴淼心睜眼看着,這些本來纔剛剛招進公司,工作都還沒有正式開展的員工一旦對公司或者對她產生質疑,都將直接或間接影響到她未來的發展。
她輕輕側眸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吳曦媛,吳曦媛也只是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其實今天的早餐會議就是由吳曦媛一手着力爲她安排,大國企裡多年總裁助理的工作幹下來,她似乎已經極爲懂得收攏人心。
而企業的根本是人制,裴淼心尤爲明白今天這場早餐會議的重要性——是她被他們打敗,還是他們從此以後潛心爲她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