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淼心將胸針遞給大師傅的時候,大師傅只是看了一眼,說:“怎麼,這麼好的胸針,還要怎麼做?”
“客戶想把這上面的鑽石都取下來,重新鑲嵌在一枚戒指上。”
“看這款胸針的造型還有質地都是極好的,現在的有錢人真是喜歡糟蹋錢,這麼好的胸針都要拆了重新鑲。不過我可告訴你,這鑽石要是拆下來,可就沒那麼容易再鑲回去了,即使鑲回去,也不會是從前那一對了。”
大師傅伸手去接錦盒,裴淼心拽了一陣,大師傅剛露出些疑惑,裴淼心便趕忙收了手說:“具體的圖樣我畫好了之後再給你,鑽石先拆下來,客戶說讓怎麼改就怎麼改吧!”
從寫字樓裡出來去見客戶,吳曦媛本來也要跟過來,卻被裴淼心打發了,留在公司裡處理其他的事情。
出來的時候她站在街邊等車,因爲肚子見大,她已經不大自己開車了。
街邊一輛純白色的小車緩慢地駛了過來,突然停在了她的跟前。
裴淼心低了低頭,纔看見車子裡坐着的人正是聶皖瑜。
後者看到她也是一笑,說:“淼心姐,這麼巧?剛纔從你公司出來我一直在附近的商場裡邊閒逛,沒想到剛從商場出來,就在這裡遇見了你,要去哪,我送你。”
裴淼心本來不欲上車,聶皖瑜的車後這時候已經停了另外一輛車,“嘀嘀”地按着喇叭,似催她趕緊前行,可她卻感覺壓根兒沒聽見似的,就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望着車窗外的裴淼心道:“淼心姐,你慢點上車。”
裴淼心實在推拒不了,只得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去哪?”
“你對a市的交通路線熟嗎?”
聶皖瑜這時候“哎呀”了一聲後才道:“我都是跟着導航在開,你要去的那地方,導航能找到吧?應該能找到吧?”
裴淼心撥弄了幾下她車上的導航,聶皖瑜也只有硬着頭皮往前開,兩個人在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穿梭了半天也沒能找到要去的地方,突然間旁邊駛來一輛大貨車,“嗶嗶”按了兩聲喇叭,聶皖瑜的車子一歪,竟然直接撞上了路邊的綠化帶。
聶皖瑜吃了一驚側頭去望裴淼心,就見後者深呼吸了幾下又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後才道:“我、我沒事,你快下車看看。”
聶皖瑜着急下車查探車子的情況,人才奔到車前就被人捏住手臂向後扯了一把,她吃驚回頭,就見擰着眉的曲耀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他的那輛奔馳房車就在路邊,駕駛座上的司機也正巴巴地把頭伸出窗外,望着他們這邊。
“耀陽……”幾乎是帶着哭泣的聲音,聶皖瑜萬是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刻遇到曲耀陽。
她對這個城市的交通路線本來就不熟悉,再發生了剛纔那樣的事情,着實是被嚇得不輕,看到他,便本能地貼了上去,“耀陽,你都不知道剛纔可把我給嚇死了,嚇死了,嗚嗚……”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本來是到這附近來逛街,可是剛好遇到了淼心姐,我本來是想送她去‘萊亞國際’所在的復興街的,可是導航上搜不到,旁邊的車又擠我,我快被嚇死了,耀陽……”
聶皖瑜吟吟着紅了眼眶,那副驚了小鹿的模樣怎麼看都被剛纔那一幕給嚇破了心腸。
曲耀陽放開她的手臂,迅速跨到副駕駛座的車門前,一把拉開車門。果不其然看到還在努力保持深呼吸的裴淼心正眨巴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望着他,半天沒有迴音。
他看到她也是一怔,伸手想將她從車子里拉出來,已經被她揚手擋開,“不用,我自己行。”
他一時就有了火氣,“你怎麼會在這裡?好好的臣羽沒給你指派司機嗎?不自己開車也就算了,你知道她纔多大,她纔多久的駕齡?”
“那也用不着你來操心!”她被他莫名其妙的一通狂吼弄得紅了眼睛,剛纔那清醒,親眼看着聶皖瑜將車開着撞上綠化帶已是將她嚇得不輕。
可是曲耀陽一來就吼她,瞧他那着急憤怒的樣子,到像是怕她把他的聶皖瑜怎麼着了是的。他怕什麼?怕她在聶皖瑜跟前亂說話還是像當年夏芷柔對她一樣,尋個什麼事情再去冤枉或整治這小姑娘?
別說當年她就不恥了夏芷柔的這些做法,就算是換做今天,她與他已早就什麼都不是了,她就更不會去幹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自己扶着車邊站起來,曲耀陽還在她耳邊叫囂:“皖瑜她對這個城市的交通路線根本就不熟悉,就這樣的車你也敢上,你還叫她送你去什麼復興街,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她氣紅了眼睛,怒目瞪視着他。
嚇得人還在發抖的聶皖瑜這時候幾步追了上來,從身後拉住曲耀陽,“耀陽,耀陽,你不要怪淼心姐,真的不是她叫我送的,是我剛纔從車庫出來在街邊遇到了她,是我主動要求要送她,這個時間打不到車……”
“就算是你主動要求,她那麼大個人了,難道輕重好歹都不會分?這條路的交通本來就愛擁堵,大車又多,打不到車怎麼了?打不到車就不能再等等?”
不想與他們過多糾纏,就算心魂未定,裴淼心也自顧自強撐着走到路邊,準備重新打車。
曲耀陽卻還不罷休,任了聶皖瑜怎麼拉都拉扯不住,還是幾步邁到她跟前。
“你還想去哪?”
“我去、我去什麼地方關你什麼事情?”她的聲音裡還有一絲顫抖,驚魂未定,又捱了他那樣的罵,她現在的心情簡直糟透了,他卻還要來惹她。
聶皖瑜這時候叫起來,一把擋在裴淼心的跟前,聲音裡都是哀求,“耀陽,耀陽我求你了好不好啊!這件事真的跟淼心姐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自己主動要送她的,也是我把車開成現在這樣,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她!”
曲耀陽示意司機過來,拉了聶皖瑜上了停在一旁的他的車。
臨去以前他說:“皖瑜你乖,先上車。”
聶皖瑜被司機拉走了,這時候的路邊,便只得曲耀陽同裴淼心兩個人。
她伸手撫了撫已經圓鼓鼓的肚子,也似乎是肚子裡的孩子給了她勇氣,讓她挺直了腰板站在那裡,並不轉頭去看他。
他檢查了幾遍聶皖瑜的車子,又打電話叫了拖車過來,這時候纔看到她的身影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竟也分不清楚是因爲剛纔的驚嚇還是這冬來的天氣。
她的臉始終側向車流的方向,長過胸前的微卷長髮在寒風中輕舞飛揚,只留一個側背影給他。
他知道這時候她萬是不願意看到與面對他的,就算剛纔再難過再害怕,就算聶皖瑜幾次驚恐得要往他的懷裡鑽,她都絕對不會那樣做的——因爲他再不是她的港灣了。
臉上有什麼溼溼熱熱,裴淼心擡起手去揩,才發現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怎麼還是這般不爭氣了?
肩上猛的一壓,她低頭才發現是他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拖下自己身上的深黑色大衣往她身上一罩。她動了手去拉扯,他也使了蠻力去壓,兩個人一聲不吭站在馬路邊上推拒和掙扎,最終她也只得是由了他,讓他把自己裹成枚糉子,然後揚手繼續幫她攔車。
這個時間的車水馬龍,就算有空着的出租在他們跟前試探着停下,也會在他們報出地址的時候搖了搖頭道:“不行,去不了,得交車。”
越來越多的車從他們跟前經過,卻沒人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裴淼心被凍得發抖,小臉也煞白到了極致,將臉縮了縮,正好躲在他的大衣裡面。
脫了大衣給她的曲耀陽眼下只着一件單薄的針織衫和襯衣。她從前就知道他冬日裡不愛穿得太多,她也還記得他說過人包得太嚴實活得太安逸就會忘了要追求什麼。
可他現在與她有半毛錢關係,她纔不想管他是否凍得手腳都冰涼了。將頭埋在大衣的衣領子裡,直到已經將聶皖瑜安全送回家的司機又折返了來,主動將車鑰匙交給曲耀陽後,自己才留下來等着保險公司來事故鑑定與拖車。
還是坐了他開的車到“萊亞國際”的大廈跟前,一路上她默不作聲,也沒什麼心思要同他說話,他也不說。車子到了大廈的正門口她便着急去開車門,“等一下。”他鎖上車門將車開到地下停車場裡去。
“待會下班時間也不好打車,你上去要待多久,我在這裡等你吧!”
“用不着,你去吧!待會我會打電話讓臣羽過來接我,你走吧!”
她一句話堵得他在原地沉默不過幾秒,重新推進手剎,直接將車開走了。
她站在車庫裡遠遠看着他把車開走,只一咬牙,轉身就上樓去了。
結果確認設計圖紙的事情一直糾結到快過了晚飯時間,那位鄭董和鄭太太還拿不定主意,好生糾結,又白折騰了她一番。預約了下次再看圖樣的時間,她扶着大肚從大廈裡出來,就看見影影綽綽的長街對面,曲耀陽正靠在自己的車門前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