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還是個嘰嘰喳喳跟在自己身後跑的沒心沒肺的小孩子,那時候她總能想方設法地來引起他的注意,也不管他是不是關心和在意,不管她做什麼,全部都是爲了自己。
胸口越來越痛,越痛便越抓不住方向盤,就連頭也開始有了些發暈的跡象。
趕緊把車停在了路邊,他深呼吸着讓自己保持平靜。
年雅婷說過的有些話確是不錯,他從還是高中生的時候就開始愛夏芷柔了,她給他的印象也確實停留在多年以前的高中。
他這麼多年來一心一意只喜歡過一個女人,即便順從家裡的安排去了國外唸書,也一心想着他朝再回到國內一定要去將這個心尖上的女人找到,再像從前在學校時那樣,幫她拎書包,借她的筆記來抄。
可是他沒想到後來會遇上年雅婷,更沒想到大學迎新晚會的那天回因喝多了酒而碰了年雅婷。
他醒來的時候,緊張如年雅婷,顫顫抖抖地總以爲他會揮手打她,他的眼睛卻怔怔被牀單上的一點紅印得刺目——那夜是她的初夜,就算是不願,他也得把這女人的一切負起責任。他照顧她,在國外留學的日子裡也一直只跟她一個女人。
再後來回國,他沒想到會在夜店裡撞見已經變了副模樣的夏芷柔。
也更沒有想到,後來會再遇上裴淼心那小姑娘。
可是該死,現在她與她……誰又來教教他該怎麼辦?
……
上午去市中心的培訓學校報了課程,裴淼心抱着剛領的新書從大樓裡出來時,還是一眼就看到正靠在車前抽菸的易琛。多日未見,他的模樣似乎比幾個月前更見憔悴了一分。
他頭起頭看到裴淼心出來,趕忙熄滅了菸頭,朝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裴淼心努力維持起一絲笑意,抱着書本上前,“易先生,這麼巧。”
“我在這裡等你……”
“嗯!這間學校是申宗幫我找的,還有之前借給我的筆記本,其實都是你在幫我,我知道。”
易琛爲着面前疏離的情況皺起了眉頭,“我想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們之間能有什麼誤會?”裴淼心趕忙打斷,“你幫我,我感激,所以我說謝謝,僅此而已。”
易琛努力梭巡過她雙眼,似乎想從期間看出什麼東西。
“我知道你怪我,裴淼心你別裝!當初是我說了要保你卻沒有保下來,可我也是到你離開公司後的第二天才知道是總公司發文要你離開!可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讓你離開,我說過不追究就不會追究,事後我也有去你家找你,可你好像已經不住那裡了!”
他也有些抓狂,幾個月前的不告而別總是讓他不斷回想她在自己家的那天到底發生過什麼。
他跟她鬥嘴,要她做飯給他吃,還輕易將他們高家最不該說的秘密都說給她知道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她不坐他的車,她執意要自己回去,他把自己這一生對待一個女人該有的忍耐全部都給了她了,可她還是覺得不高興不滿意。
那天夜裡他接到申宗打來的電話,知道了總公司的決定,不明白“y珠寶”旗下那麼多的事情,總公司卻偏偏要針對她一個小賣場的小職員。
他也知道父親從醫院裡面跑出來找了她的事情,可是卻萬萬敵不過她的速度,竟沒想到她連來找自己問一句爲什麼都不曾,就這樣從這個城市徹底消失不見。
“我是已經不住那裡。”裴淼心點了點頭,“因爲我已經離婚,離婚就不會再跟過去的記憶有什麼牽連。也不管曾經你答應過我什麼,我都真心感激你謝謝你,易先生。”
“是不是我爸跟你說過什麼你纔會這樣對我?我們以前的關係不是這樣,至少,你不像現在這樣對我!”
裴淼心皺了眉,“易先生,我們以前……你認爲我們以前是什麼樣的關係呢?你父親並沒有跟我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他只是告訴我,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希望你過得好,希望他百年歸老以後有個像他愛你一樣愛你的、配得起你的妻子。因爲你是他的兒子,也是他在這世上最大的牽掛,所以他會希望你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好,都要體面,這樣他才能安安心心地走。”
“最愛的兒子?”易琛一聽就笑了起來,雙眸都有些猩紅,“他如果真的希望我過得好,當初就不會故意拆散我跟湯蜜,明明知道湯蜜比他小三十多歲還要執意娶她,他如果真的愛我就不會在我背後搞這麼多事情!”
易琛的那一聲吼,儼然已經不管了現在他們兩個是不是正站在大馬路上。厲聲吼完了他又轉身去砸自己的車頂,好像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冷靜幾分。
裴淼心在身後碰了碰他的肩頭,“易先生,我不知道你跟你父親之間還有什麼其他的恩怨,但是那天他跟我說過的話就只有這些,他讓我感覺到的,也只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兒子的無私的愛而已。”
“他希望你過得好,不希望你再隨便跟我這個結過婚的女人有過多的糾纏,這樣不僅影響了你的聲譽,也會影響到公司的形象。易先生,大易先生是你的父親,他愛你的心情我能明白,就像我爸我媽愛我一樣,就算他們知道我犯了再大的錯誤、做了多麼不應該做的事情,我知道,他們還是會愛我。”
裴淼心說完了就轉身,她跟易琛之間的緣分,似乎不管之前怎麼打鬧又怎麼靠近,卻都只能停留在原地。
剛往前不過兩步,她的手臂一緊,已經感覺有人從身後將她抱個死緊。
她被他滾燙熾熱的胸膛撞得躲閃不及。
“我喜歡你!”
他的話也讓她有些招架不及。
裴淼心睜大了眼睛站在那裡,想要掙脫,可卻又無可奈何。
……
不知道怎麼就坐上了他的車,今天的易琛總覺得有些奇怪,車內的氣氛也異常的沉默,似乎先前發生在街上的事情,他說喜歡她的事情,全部都是過眼雲煙。
她不願意去想他話裡的深意,多年前她也這樣對一個男人說喜歡,只是喜歡說到後來就變成了愛,愛過後又是傷害,能在一切發生之前將它斬斷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她也希望他能夠明白,他們只是沒有活在同一個圈子裡罷了。
腦子裡想着曲耀陽的事,也不知道早上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以爲又會再與他一番脣舌糾纏,卻沒有想到,打開門就不見了他的身影。
她同易琛吃過了飯,安靜而相安無事地吃飯。吃完了他執意要送她回現在的住處,裴淼心擰不過他,只說送到對面的那條街就行了。
車在路邊停穩,裴淼心推開車門下來,手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握住,是易琛。
她條件反射想要掙脫開他的大手,詫異地看了眼他受傷的眼神,等到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過於激烈,易琛的嚴重已經換上了淺淺的嘲諷的笑意。
裴淼心沒有說話,低着頭就打算這樣走掉。
易琛追出來,在車門前喚她一聲,“裴淼心,你給我聽好了,不管我爸跟你說過些什麼都不要去在意好不好?我承認自己是很生氣,氣你接到總公司的通知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給我知道!我說過會保你卻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難道不應該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來找我嗎?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一個靠不住的男人,連自己說過的話都辦不到?”
“易先生,你別來找我了,不管你答應過我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我不明白!”她越是這般,他越是在意得不得了,“如果你是爲了我爸跟你說過的話,我……”
“我不是爲那個。”裴淼心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仍是咬着脣道:“其實我當時有回去找你的,在我最無助最難過的時候,你是我當時最大的希望。我想或許只要我求求你,你就會把我的工作還給我,我甚至還可以繼續申請出國深造的機會……”
“那我當時怎麼沒有看到你……”易琛的話才說到一半,便恍然想起當天的情形。
那天他跟湯蜜吵了架,要攆湯蜜出門。兩個人在房子裡糾纏了一會,他一甩手就從家裡面出來。
湯蜜是後來打開門跟出來的,她在身後喚他,他一回頭,她就正好衝上來抱住了自己。
那時那地那景,他總以爲裴淼心這小姑娘看了自己的笑話,當自己說了話又不算數,連來找他都不曾。
原來竟沒想到這之中還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看到他跟湯蜜卻沒有上前,又或許,那時他在她心中,多少還佔有一席位置,只是自己,到底讓她失望了。
“淼心!”這一聲喚他的情緒都要高漲幾分,“你當時看到我跟湯蜜了?你看到我們,所以纔會對我失望,纔會沒有上前來找我?是不是這樣?”
裴淼心對於他情緒的由來有些莫名其妙,迅速別開了眼睛,“沒有,易先生,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