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泉涌而至
想當初不顧任何人勸阻離開x市到愛爾蘭攻讀美術,短短三年時間猶如度過了三十個年頭。沒人知道那三年她是怎麼過去的,就連她自己如今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倘若不是視若親母的舅媽以死相逼,恐怕她會選擇繼續留在愛爾蘭,說不定還會打算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蘇涼長在x市,x市對她來說就是故鄉,但是同樣的,她抗拒着這座城市,因爲這座城市雖然有着她最美好的回憶,但也存在着她最痛苦的回憶。
而這些回憶,都是泠於晨給她的。
她活到二十三歲,其中有二十年是與泠於晨度過,這種說法一點都不誇張。泠於晨大她兩歲,兩人皆是住在同一住宅區裡,甚至兩家只隔了一堵大約二十釐米的班駁老牆。小的時候,她老是頑皮地爬上那堵牆,想要攀拿泠家種植在小院內的那棵蘋果樹上的蘋果,記憶中,那掛滿枝頭的青綠色蘋果有着淡淡的酸澀味,卻是異常的脆口好吃。
年少的蘇涼很貪玩,而泠於晨恰恰跟她相反。
泠於晨性子很溫吞,是個名副其實的書呆子。那時蘇涼是住宅區裡同年齡孩子中的孩子王,經常帶着一些朋友到處去惹禍,每次都是全身髒兮兮地回家。舅媽見她一副男孩子模樣總是唉聲嘆氣,深怕她長大了以後找不着好對象。
三年,足足三年,她爲了當年的事遠走他鄉,就連自小最疼她的外婆也從未回來見過一面。而舊時的落荒而逃,造就了這三年間都無法彌補的遺憾。現在想想,過去的自己太過於可笑,終究是不夠成熟,纔會選擇了以那樣的方式竄逃。
時間,讓以前那個總是仗着寵愛便任性妄爲的少女,轉眼變成了一個把心思深藏不讓別人發現的女人。蘇涼經常在想,如果不是在愛爾蘭呆了三年,甚至是經歷了別人所沒有經歷過的事情,那麼,現在的她會不會依然像以前那樣“不諳世事”?
她不是一個喜歡緬懷過去的人,可偏偏,自從她回來這座城市後,很多關於以前的記憶便泉涌而至,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滿滿地充斥在她的生活裡。
她知道,在這熟悉的街頭,她遲早會遇見那一個讓她逃避了三年的人。畢竟,他們兩家只隔着一堵牆,遇見是遲早的事。而在半年後才遇見,已然算是上天眷顧她了。
前天,她從蘇家走出來的時候,遠遠就瞥見了那個人。雖然當時她假裝看不見地轉身離去,但不可否認的,就算事隔三年,那個人仍然輕而易舉地把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漣漪。
也是因爲這樣,她纔會答應了與裴聿的相親。
只是,經過昨天不算和諧的相親後,她自以爲她與裴聿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可能了,而她發了那條關於裴聿鼻毛過長的短信給舅媽後,舅媽那邊也消停了,估計是一時半刻沒能從這樣的事情上找到該有的反應。但是,那廂舅媽都還沒來煩她呢,這一個不該來的人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