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你沒關係!”杜子鳶低喊,這個人不講道理,是的,他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她都不知道他的生意是怎麼做大的。發起脾氣來像個孩子,哪裡像個有三十歲的人?隨隨便便就在外面扛人?還敢打她屁gu!
“是嗎?和我沒關係?你敢說和我沒關係!”說着,他已經大步走到了車子邊,打開車門把她塞進去。
杜子鳶起身就逃,他一下壓住她。“你敢逃開你試試!”
雖然杜子鳶一向脾氣好,但此刻,她也怒了!
“賀擎天,你休想囚禁我,我告訴你,我有我的人身自由!”
“你說你去哪裡?我送你去!”他吼道,就是不鬆手,兩人在副駕駛的位置,他壓着她,姿態不是很好看。
她惱怒。“我偏不告訴你!”
杜子鳶今天是豁出去了,“就是不告訴你,你以爲你誰啊?你以爲你了不起啊?有錢就了不起啊?你休想擺弄我,我纔不是你的棋子!”
不知道怎麼的,賀擎天竟然覺得有些好笑起來。真是兔子急了都能咬人啊!感覺太有趣了,看來這一次,她是真的急了。只是,爲什麼她越是急他越是高興呢?“是棋子怎麼了?你能當我的棋子是你的榮幸!”
“去你的榮幸吧!”杜子鳶猛地推他,乾脆胡亂抓了起來。不管不顧了,秦傲陽說,女人打架要撓人才對,剛好她指甲也沒有剪,於是伸出手去,猛地抓了起來。
賀擎天見她真的是急了,居然小手朝自己的臉抓了過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顧自己手上的傷口,緊緊抓住她,禁錮在她的頭頂。“聽我說!”
杜子鳶瞪大眼睛,看着他帶着笑意的眼神,當杜子鳶明白過來一切的時候,更是怒火中燒。他根本是故意逼急了她的。
“你想讓我急是不是?賀擎天,我又沒招你又沒惹你,你憑什麼要這樣對我?”說着,杜子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推他。
“你瘋了嗎?!”眼看情況不對了,杜子鳶好像真的失控了,賀擎天大叫着讓她住手,可還是被杜子鳶給推開了,因爲空間太小,他的頭碰到了擋風玻璃。
幸虧賀擎天反應快,立刻又把杜子鳶壓在身/下。
“放開我!”
“你老實呆着!”他啪得一下鎖上門,人從副駕駛爬上駕駛座,杜子鳶一看門打不開了,整個人也早己失控,乾脆撲到賀擎天身上,一陣捶打。“你放我出去!”
“你那麼恨我嗎?!”忽然覺得,把她惹成這樣,其實他的心裡一點也不快樂。看着她眼淚四溢,失控得大喊大叫,其實他的心是疼的。任她在自己身上推搡着,賀擎天放下以往的強勢,低低地問道。
“對!你說得沒錯,我恨死你了!”杜子鳶大吼着。
他沉默不語了,手上的傷,因爲她剛纔的掙扎,亂抓,血又流了出來。
杜子鳶掙扎了一會兒,見他不動,她也沒了力氣。
“我們和解吧!”許久,賀擎天說道。只是被杜子鳶這麼一鬧,覺得嗓子似乎有些嘶啞,連這麼一句短短地話也變得啞啞的。
什麼?!
杜子鳶呆了呆。
“我們和解吧!”他繼續重複了一句。
杜子鳶一愣,忽然沒有了反應。
他的語氣像是很誠懇,又似乎很飄渺。“我真的很累!”
杜子鳶的心不斷的縮緊,再縮緊,緊到幾乎就要爆裂了。又像是跳出來一樣,這是第一次,她聽到了他這樣的語氣,她感到萬分茫然。
“不想再鬧了!”他說。
“是你在鬧,我沒有鬧!”杜子鳶低聲道,無限委屈:“我只是不想成爲別人的棋子,我也很累。”
“……”賀擎天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杜子鳶輕聲又道:“年少的時候,我幻想過戀愛婚姻的一切美好,就像歌詞裡說的那樣,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便是與你一起慢慢變老,等到我們老得哪裡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可是,事情不是這樣,這樣的婚姻,維繫着沒有任何意義,只會相互傷害,尤其是你媽媽說了,我們會早晚離婚,那麼晚離不如早離,彼此解脫,不是更好嗎?”
“我的一生已經毀了,從我嫁給你的那天起,就註定了這輩子不會在得到幸福,我也不奢望,早就知道一生一世,天長地久,於平凡的我是可望不可及的。我不想最後對你的一點點敬重,因爲仇恨而一點點褪色,我不想跟你吵,不想言語上傷害,因爲我一直希望你還是當年的賀大哥,笑起來陽光燦爛沒有任何的仇恨沒有任何的目的,你只是純粹的你,那麼即使離婚了,我還能完全放鬆的叫你一聲賀大哥!”
“可是,我不知道當我們彼此間相互傷害到一定程度時,我是不是還有勇氣叫得出!你現在再我面前,突然告訴我你很累,我只想說一句,被仇恨包圍着的人,怎麼可能不累?你的心也在每天煎熬着的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娶我只是爲了羞辱杜家吧?可是你現在爲什麼要擺出這樣一副難過,痛心的表情呢?
杜子鳶細細的打量他,看到他眸中的痛苦,看到他青色的眼袋,似乎一夜沒睡的樣子,看到他手上的紗布在滲血,她心裡驀得一痛,拉過他的手,低下頭去幫他整理紗布,重新系好。
兩個人的手接觸到一起,他只感覺一股電流劃過全身。
她說道:“我不想再這樣痛苦下去了,賀大哥,我很難過!真的!”
她皺着眉看着他,他的眼底越發的溫柔,幾乎要漾出水來。她剛想鬆開他,被他雙臂收緊,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
“子鳶,如果你不再是一枚棋子呢?”他寬闊的肩膀微微有些顫抖,那口氣裡有着複雜和糾結。
杜子鳶感覺有些不對勁兒,隱隱的覺得他似乎有些脆弱,這該是他有的情緒嗎?
“可能嗎?你和你媽擺明了都很討厭我,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讓你這麼恨我爸爸,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的恨,既如此,我改變不了,也不想介入。”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杜子鳶順勢推開他,鄭重的提醒他:“我不想在你們家惹你媽媽不開心,也不想看你如何對付我爸爸。”
他一愣,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彷彿時光的腳步一下子停留在這一刻,整個人都怔在那裡,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他的一隻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隻手輕輕的摸上了她的臉頰。她的臉一下子被燙到,一陣暖暖的感覺慢慢的爬上來,就要順着血液涌向全身。
可是理智還是讓她把頭向旁邊一閃,他的手隨之滑到了一邊,眼中涌上一絲受傷的表情。“可是我不想離婚怎麼辦?”
什麼意思?
突然之間覺得一切語言都那麼的無力,到今天,她還能用什麼語言與面前的這個男人,話說從頭呢?
“我也不想繼續下去了怎麼辦呢?”杜子鳶收起了所有堅強的僞裝,卻也只能淡淡的說出這幾個字來。
“子鳶!”他的呼喚那麼低沉,一雙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裡面依舊盛着讓她心醉的柔情。
可是……
他一直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這時突現的脆弱,讓她一陣心疼,她幾乎就要問他:你可曾有喜歡過分毫?
可是話在出口的那一刻,又被她嚥了回去。
他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他身邊的美女,光自己看到的就不止換了一個,她想問的話,都只會讓自己更難堪而己。
“你不是想知道爲什麼我會恨你爸爸嗎?”他的話讓杜子鳶渾身的血液都凝固起來。“那我告訴你,爲什麼!”
他視線望向車窗前,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幽幽說道:“因爲我爸爸的死跟他有關係,如果不是他,我爸爸也許不會死!”
“什麼?”杜子鳶錯愕着,“你爸爸不是自殺嗎?”
“是自殺!”
“既然是自殺,又怎麼會扯上我爸爸?”杜子鳶不懂了。
“因爲失職瀆職!”賀擎天此刻是格外的痛苦。“他是一個驕傲的人,三十五歲坐上**城市長之位,卻因爲一份檔的延誤下發,導致了120名礦工,在七月份的大暴雨中,礦井潰水事件中下落不明。”
杜子鳶猛地一怔,屏住呼吸聽他說下面的事情。
“當時登記下井的人有543人,險情發生時,423人安全升井。120人下落不明。當時省裡下發一個檔,三令五申安全問題。但那份檔卻被壓在了我爸爸的抽屜裡,沒有落實到下面,而當時紀檢組長又剛好是你爸爸,他實名寫了一封舉報信,將我爸爸失職瀆職的事情舉報到省紀委,我爸爸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因爲不堪忍受這種過失,自殺了!”
“因爲這個而自殺?也因爲這個你恨我爸爸?”杜子鳶錯愕着,“可是這是他的工作職責,當然要上報了!120名礦工的生命啊,這麼說我爸爸沒有錯啊?”
賀擎天輕輕一笑。“表面看來是沒錯!”
“什麼意思?”
“但事後,我得知,那份材料是有人刻意壓下,根本不曾通知我爸有這樣一則材料,所以他很冤枉。”
“什麼意思?”
“刻意壓下的材料,導致命令沒有下達而出現意外,事後我們知道,有人在陷害我爸!因爲他行事作風幾乎沒有紕漏,能夠拿下他的唯一砝碼就是安全事故,而這一切安全隱患,唯有礦井是最嚴重的,一旦出事,一批領導都極有可能被處理,這也是能夠讓我爸下臺的唯一弱點吧!”
賀擎天燃了一支菸,“你說,那個幕後的人,是不是我該恨?”
“誰壓下了文件?”杜子鳶心裡不安起來。
“那個人在我爸爸去世後三年,坐上了***城的市長之位,一直坐到至今!”
“不可能!”杜子鳶不相信。“你說我爸爸是幕後黑手?你有什麼證據?”
賀擎天冷哼一聲,“當年辦公室退休的一位老同志臨死之前,曾讓人找到我見了我一面,親口告訴我當年的內慕!是你爸爸拿了他貪污受賄的證據,要舉報他,所以那位老同志不得不聽從你父親的安排,刻意壓下一些關於安全生產這一塊兒的檔指示,於是終於等來這樣的機會兒……他只是想要拉我爸下馬,卻沒想到我爸會自殺……”
“那個老同志是誰?”杜子鳶不敢相信。
“他死了!吳東達!景城南郊***莊人!”
賀擎天轉過視線,鎖住杜子鳶的眉眼,幽幽問道:“我不該找你爸爸報復嗎?”
“報復什麼?”
“拉他下馬!”賀擎天直言。“這不過分吧?”
杜子鳶不語了。
“娶你,就是爲了羞辱你,離婚的話,羞辱到的人只能是你們杜家,你還要離婚嗎?”
杜子鳶怔了怔,“你真的確定當年對付你爸爸的人是我爸爸?一個吳東達的話就讓我信嗎?他死了,死無對證,我怎麼信任你?”
“你覺得我沒事要跟杜市長鬥是閒着無聊嗎?別忘了他現在是樹大根深,做了十二年**城市長,他的權力涉及範圍有多深多廣,你知道嗎?”
“可是我爸爸要是對付你那是很簡單得事情,你們偌大的企業,不可能一點問題沒有,稅務部門找上賀氏,隨便一查都可能查出問題,但他沒有,我覺得很奇怪,明知道你在報復他,可他還是把我嫁給你,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我現在懷疑我爸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用你換走了我手上的一份證據!”賀擎天又道。
“什麼?”
“吳東達的錄音,這件事情的真實情況,吳東達和我的對話,他用你換走了!”
“那你爲什麼要給他?”
“因爲一段小錄音,怎麼可能扳倒樹大根深的他呢?而娶你,再羞辱你,纔是我的本意!傷害他身邊最親的人才能讓他痛苦!我所承受的痛苦,都會加倍還給他!”
“那麼現在呢?”杜子鳶瞪大眼睛看着她,“既然離婚是羞辱我的唯一方法,爲什麼不和我離婚呢?”
“因爲突然覺得你很無辜!”賀擎天的眸光閃爍着某種深意,就這麼看着杜子鳶。“突然就不想利用你了!”
不想利用她了?!杜子鳶的心裡一抽,可是太多的問題讓她來不及深想。
“我不信,事情很牽強,你和你媽媽就這樣相信了那個死去的吳東達了?”杜子鳶真的還是不敢相信,她覺得事情很是蹊蹺。“那你跟我姐姐,你接近我姐姐是爲了報復嗎?”
“不是!”賀擎天搖頭。“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杜子鳶心裡一顫,怪不得,那時的他笑得那樣燦爛。“後來知道了,你跟我姐姐交往就不是真心了是不是?”
“是!”
“我懂了!”杜子鳶點點頭,沉默半響,冷漠道:“我可以下車了嗎?”
賀擎天身體一僵,不言不語,同樣沉默了一會兒,卻打開了車門。
杜子鳶突然不安地揪緊了衣襬,“……“
“你可以去問你的爸爸,他承認所有的事情,並允許我跟他做真正的決鬥!”賀擎天冷漠一句。
杜子鳶微張的脣慢慢閉上,視線一陣恍隱,起身下車。
賀擎天猛地握住方向盤,手更加用力,傷口崩裂,車門關上的瞬間,杜子鳶瞧見了鮮紅的血染紅了紗布,車子吱的滑出,她瞧着車子急促離去,有這麼一剎那她想要追上去。
可是腳卻像是生了根的樹,怎麼也動不了。
直到車子淹沒於拐角處,消失不見。
跆拳道館。
杜子鳶怎麼也靜不下心來,洪教練教的很多動作都沒學會,夜幕降臨的時候,杜子鳶練習踢腿後不經意間擡頭,卻見秦傲陽赫然站在自己面前,白色道服,黑色腰帶,英姿颯爽,她心裡——驚,輕聲道:“秦傲陽!”
“心不在焉是不能事半功倍的!”
秦傲陽笑笑,走了過來,“回去吧,今天你不在狀態!我和洪教練說了,放你假!”
心裡驀得一暖,竟然想落淚。
他是輕易看出她的情緒。
這樣糾結的模樣,微愣的瞬間,恍隱的樣子,還真的有楚楚可憐我見尤憐的感慨,讓秦傲陽揪心不己,上前,輕輕給了她一個擁抱。“傻丫頭,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有哥呢!”
窩在他懷裡,她頓時溫暖起來,溫暖得讓她的淚落下來,她需要發xie,需要慰藉,這人適時的給她溫暖,她好感激,但也好累好累,猛地憶起昨夜,擡起頭來。“你昨晚沒事吧?”
她指的是他的下巴。
迅速抹去眼淚,不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沒事!倒是你,看起來很不好!”
“我沒事!”杜子鳶搖搖頭。“我,我先走了!”
她要去找爸爸問清楚,到底是不是?如果是因爲爸爸故意的行爲,導致賀大哥爸爸的自殺,那麼她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