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默看着她,背後,是色彩斑斕的柚瓷裝飾建築,過往有人走過,她靜靜的說着,聲音清淡,卻能聽得出,她的鄭重。
她說,“我小的時候,親眼看着我母親爲愛情而死,她從沒說過她愛我的父親,她從來都說她是恨他的,我也一直以爲,她從不愛我父親,但是後來,一直到她死的時候,我才發現,她是愛他的,爲了愛他,她寧願付出生命,也許是受到了母親的影響,之後,我總是覺得,愛情是不需要說出來的,我知道就好了,而對方能不能感覺到,就只能看緣分,因爲是這麼鄭重的一件事,好像生命一樣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隨便的說出口呢?所以……所以,徐瑛露玩遊戲的那一次,我不願意說,因爲,我總覺得那只是一場遊戲,就那麼說出來了,實在是褻瀆……但是我不說,你就不明白嗎?沈奕默,你真的跟我,沒有一點的默契嗎?”
沈奕默靜靜的看着她,她微微笑起來,她想,接下來就可以說,可以說,就算你什麼都沒有了,我們一起奮鬥,一起從新開始,我們還能獲得更多。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幾個黑衣人,緩緩的從人羣中靠攏過來。
容顏先看見他的背後,有人靜靜靠近,那幾個人面色不善,盯着他們兩個,顯然目標就是他們懇。
容顏的心提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擋在沈奕默的面前。
她抓住了沈奕默,“有人。”
沈奕默愣了愣,回過頭,先是緊繃的身子,卻慢慢的送下來讓。
那幾個人走到了沈奕默面前,容顏原本還緊張的抓着沈奕默,卻看見,一個黑衣人靜靜的對着沈奕默鞠躬,“BOSS,我們找了您兩天了。”
容顏整個身子一震,沈奕默幽幽的看過來,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他含着抱歉,看着她。
容顏只是大睜着眼睛,看着那幾個人。
他們靜靜的說,“您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小島,讓我們不能找到您,實在讓我們擔心。”
容顏從不認識這幾個人,從來沒見過,即使跟他一起奮鬥的這幾個月,也從沒見過。
沈奕默看着幾個人,靜靜的抓住了容顏的手,他冷聲說,“找我有什麼事?”
“BOSS,計劃已經做好,但是您突然離開,大家不知道後續……”那個人仍舊小心翼翼的說。
容顏聽着,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穿越一樣,根本不知道面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沈奕默嗎?他不是剛剛被沈氏趕出家門,淨身出戶,什麼都沒有了嗎?但是他怎麼成了這些人恭敬以對,小心翼翼的問候的“BOSS”?
她擡起頭看着他,他抓着容顏的手,一時想要解釋什麼。
然而,容顏卻靜靜的,推開了他的手,她眼中閃爍着點點的霧氣,倔強的咬着下脣,她讓自己保持着鎮定,但是那雙受傷的眼睛,仍舊透露出了她此刻的悲傷和失望。
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離開,向後走去。
他叫她,“容顏……”
但是旁邊的幾個人卻叫住了沈奕默,“BOSS,關於沈氏,該怎麼處理?”
沈奕默舒了口氣,他回頭說,“現在怎麼樣了?”
“明天證券開盤,股市將會動盪,正是重要的時刻,卻找不到BOSS,林先生很擔心,所以讓我們到處找您,幸好從出境記錄看到,您來了曼谷,我們只好……”
沈奕默轉過去,擺擺手,從口袋裡掏出煙來,靜靜的點燃了,打火機的火苗明滅,他淡淡的說,“按照原計劃,放手去做。”
那個人說,“那麼,明天BOSS就能看到,沈氏三大股東撤資,沈氏將會一瞬間處於崩塌前列,BOSS如果想要收購沈氏,輕而易舉。”
沈奕默說,“對一個破碎的支架,我沒興趣。”
他說着,將煙放在脣邊,吸了起來,“但是我要沈濠霆背這個黑鍋。”
“是,BOSS,按照BOSS的計劃,我們已經將款項打入沈濠霆的瑞士賬戶,他已經從旁聽說,沈氏將會崩盤,昨天他已經準備捲款出逃,我們會助他一臂之力。”
沈奕默站在那裡,看着容顏離去的方向。
她說她愛他。
但是,他卻給了她這樣一個答案。
他讓人先走,自己回到酒店,敲門的時候,裡面卻沒人迴應,他看見有服務員過來,於是叫人過來,用英文問,這裡住着的人是不是還在裡面,那個人卻說,這間房已經退掉了。
沈奕默舒了口氣,果然,還是生氣了……
容顏是坐了當晚第一班飛機回國,先從香港轉機,凌晨就可以到家。
她一個人停在香港機場是時候,坐在座位上,腦海中仍舊不斷的迴盪着,她跟沈奕默說過的那些話。
現在卻只覺得丟人,丟人的要死。
她捂着自己的腦袋,心裡想着,她多可笑,還想要靠自己的力量養活他們,還想着,可以跟他一起奮鬥,從心開始,,不想他尷尬,不敢提起沈氏的那些事,害怕他傷心。
她還對他說,我愛你,這是一件很鄭重的事。
然而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那麼淡定,是因爲他早有打算,那些人是誰?不用問,那必定是他的人,他從沒有失去過什麼,即使有失去過,也都是他根本不在乎的東西。
原來,他早已深藏不露,而她,卻還是那麼懵懂無知。
在回到國內的第二天,有人傳出消息,沈氏三方突然撤資,沈氏在股市上崩盤,周內將會徹底入不敷出,面臨解體危機。
沈濠霆攜款潛逃,但是,在上飛機後,由飛機上提前收到消息的國際刑警逮捕,不日將會帶回國內收監審問。
沈奕默仍舊不知去向,沈自山出面發表新聞發佈會,表示沈氏不會解體,仍舊會繼續努力下去,但是沈氏已經開始裁員,數萬員工面臨失業困擾。
業內人甚至,這必定不是一夕之間突然爆發的災難,有人表示,這是SKY的手筆,不出意外,SKY不日將會出現,收購沈氏。
容擎在辦公室裡,收看着這一報道,業內人無不是受到這一震盪,左右搖擺不定,沈氏原本是龍頭企業,卻也在一夕之間這樣傾塌,讓業界人人自危。一邊的人低頭說,“容總,馬上要開會。”
容擎緩緩擡起頭來,說,“Sky有什麼動向?”
“現在還不清楚。”
容擎說,“還不清楚?”
“但是有人發現,沈奕默已經悄悄回來了。”
容擎微微擡起頭來……
當日,沈奕默在機場被衆記者圍堵,沈奕默並沒有之前媒體寫的那樣落魄,好似真的淨身出戶,一分不剩,連所有私人物品,都被沈自山扔出門外,他穿着灰色的西裝,戴着墨鏡,從容的出現在媒體面前。
所有人立即圍上去,問他可知道沈氏動盪,他靜靜的摘下了墨鏡,輕輕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然後,保安便衝上來,將所有記者都推了出去。
沈奕默在無數閃光燈的陪襯下,離開了人們的視線。
沈奕默是在酒店外看見了容擎,容擎靜靜的看着他,面帶微笑,他走過來,看着沈奕默,點點頭,說,“SKY跟你是什麼關係?”
沈奕默側頭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容擎說,“SKY的幕後老闆是不是?”
沈奕默仍舊沉默着看着容擎,“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容擎說,“難怪你這麼不在乎,難怪你那麼輕易的答應了我的要求,沈奕默,是我小看你了。”
沈奕默翹起脣角微笑,始終也不承認,但是,容擎知道,他也已經沒必要承認。
容擎說,“好,我輸了,我徹底認輸,沈奕默,你比我前行了一步。”
容擎將一盒母帶放到了桌子上,沈奕默知道,那是容顏在巴黎的錄像帶。
容擎不敢再跟他鬥下去,因爲明槍易檔暗箭難防,SKY就是那個暗箭,SKY是隱秘的組織,神龍見首不見尾,沒人知道他的成員,沒人知道他的總部在哪裡,也沒人知道他的操作,這樣一個組織,是容擎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的,而他如果想要跟SKY鬥下去,很可能,連他葬送掉了自己所有的名譽換來的容氏也會被他玩的丟掉了,他不敢冒險,所以只能認輸。
容擎出去的時候,一邊的人仍舊不解,“只要告訴媒體,他是SKY的首腦,不就好了,他如果真那麼厲害,就不會放棄沈氏,迫於容總之前的威脅。”
容擎哼了聲,“不,他放棄,因爲他早就不在意,我們正幫了他一把,他找到了一個理由放棄這個案子,然後離開沈氏,就是爲了將沈氏搞垮,將沈濠霆弄進監獄,我們,也不過是他的一個棋子。”
那個人一聽,心裡只覺得發寒,原來是這樣……
沈奕默當日回到了沈家。
保姆告訴他,沈自山在書房裡。
他點點頭,走進了書房,看見沈自山正在吸菸,菸斗邊上的菸灰缸裡,已經有不少用完了的菸絲。
看見沈奕默進來,他也沒擡起頭來。
只是靜靜的裝着菸斗,他說,“你現在開心了?你一定覺得可笑吧。”
沈奕默說,“不,我只是覺得悲哀。”
沈自山呵呵的笑起來,說,“不過你先走了也好,你離開了沈氏也好,至少不必背上這一輩子也還不清的債,以後沈氏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走吧。”
沈奕默說,“你早該知道,沈氏原本就有弊端,雖然他是龍頭企業,但是畢竟是家族式管理,長年累月的由這個家族的一個帝王控制着,只要找到核心,就能一槍擊斃,沈氏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沈自山說,“你現在是可以隨便的抨擊我,你繼續。”
沈奕默說,“所以沈氏有今天的結果,也都是你一手造成。”
沈自山嘆了聲,終於擡起頭來,說,“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爲什麼讓你跟林氏聯姻,我早知道,沈氏自己總是會撐不下去,萬一一根線崩壞,就會滿盤皆輸,但是隻要你跟林氏聯姻,沈氏就不再是孤立的,你就不再是孤立的,可是你卻不願意。”
沈奕默說,“我不想讓自己淪爲沈氏的傀儡,所以我才拒絕。”
沈自山說,“但是你終究是我從小養大的兒子,你是我的骨肉,奕默,沒有一個父親想自己的孩子過的有負擔,我最多能有多少年的活頭?好過了是二三十年,不好的,明天或許就死了,我不想我最後閉不上眼睛,不想擔心你做我這個位子,做的不安穩,我爲什麼逼你?難道我不想你過的開心嗎?只是我要爲你以後打算。”
沈奕默只是那麼看着他。
他說,“我要爲你肅清所有的威脅,我才能好好的退下去,要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不容易,這個企業,就好像是沈氏的江山一樣,多少人看着,多少人覬覦着,難道我真想把沈氏給濠霆嗎?我早知道他不是這塊料,他總是跟他母親一樣,雖然也聰明,但是總是好小便宜,沒有你的魄力,沒有你的眼光,所以不管我是弄什麼競爭,最後也都是想讓你回心轉意而已。”
沈自山嘆了聲,他吸了口菸斗,卻猛然咳嗽起來。
沈奕默舒了口氣,“你現在再說什麼,還有什麼用。”
沈自山笑着搖搖頭,“是啊,再沒什麼用了……”
沈奕默坐在一邊,父子兩個這樣對着坐着,誰也不說話,好像許久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這樣平靜的坐着。
不知坐了多久,沈奕默終於站起來,他說,“老了,就不要再吸那麼多煙,你休息幾天,不要管外面的事了,一切都交給我就是。”
沈自山看着他,“算了,你既然已經脫離出去,就不要再淌這渾水。”
沈奕默不過靜靜的站在那裡,說,“沈氏,不會倒的。”
沈自山一愣,他已經甩甩手,向外走去。
第二天,SKY通過律師表示,SKY將對沈氏注入資金,之後,SKY將會成爲沈氏股東之一。
沈氏的局勢,似乎漸漸的在穩定,這個已經屹立近百年的企業,還在航線上,並沒有脫離出去。他在新聞發佈會上說,“我不會出任沈氏的任何職位,沈氏還是我父親的產業。”
衆人一片譁然,他卻不等他們多問什麼,徑直向後走去。
沈奕默新搬了住處,在江淮路的最後一邊,兩層的小型別墅,不是大的驚人那一種,讓人看起來覺得溫馨了許多。
他正在房間裡獨自整理着自己的東西,外面,黃翼走進來。
“沈先生。”
他擡起頭來,“什麼事?”
“容顏小姐辦理了紐芬蘭簽證,她已經準備上飛機。”
沈奕默的手微微停了停,“她自己嗎?”
“不,帶着小蟲。”
沈奕默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向外走去。
地上,他剛剛正在看的,是幼時跟她一起拍過的照片,那時的她,還叫小魚。
她的青澀,伴着他的害羞,他們並肩坐在草坪上。
當年以爲他早丟掉了這些照片,曾經也試圖找過,卻怎麼也沒找到,沒想到,賴於父親幫忙,將他的東西都扔出來,他才又找到了這張照片。
時光荏苒,容顏依舊,他早已變了模樣,但是,她仍舊是她。
他向外走去,邊走邊說,“給我準備車。”
她爲他勇敢一回,他想,他也總能爲她再低下一回,是的,愛情沒有理由,也絕對不存在公佈公平,不在乎誰爲誰付出的多,而是他愛她,她也愛他,他覺得,他們理應在一起!
——萌妃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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