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巴黎的大雪下了一整個週末。
吉姆走進她的辦公室,拉開了紅褐色的玻璃門,看見她坐在裡面,忙碌的敲着鍵盤,他將資料夾放在她面前,說,“嘿,我親愛的女王,劉易斯說一定要你來做他的案子,我覺得他對你有企圖,但是我沒法拒絕,畢竟他該是我們本年度最大的一個客戶了。”
她只是微微擡了擡頭,說,“嗯,放下吧,我稍後看看。”
她穿着白色的襯衫,高腰的西褲,緊扎着纖細的腰身,長髮筆直的垂在肩膀上,烏黑透亮,襯着她白淨的臉,十分的皎潔,她待人十分疏遠禮貌,卻舉手投足間,總帶着那麼幾分的優雅,讓人覺得她十分的神秘媲。
當初吉姆看重她,覺得她絕對是個可以一起合作的人,她獨特的思維,敏銳的觸覺,以及臨危不亂的手腕,都讓他佩服,卻沒想到,她的到來,讓整個巴黎的時尚圈都迎來了一個東方面孔的時代。
大概是誇張了點,但是不能否認,她現在爲衆人熟知,也因爲她,讓那個東方國度,有了些別的形容詞。
大多人都以爲東方女性柔美溫婉,卻不知道,做女人,還可以做成她這樣。
她說,古代的中國女人有三從四德。三從是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現在的中國女人有三不從,四不得,從不低下,從不卑微,從不糾結,惹不得,打不得,罵不得,騙不得。
吉姆想,這就是容顏啊。
他說,“顏,你現在懷孕了,應該好好休息纔對。”
容顏說,“別跟我說什麼電腦輻射問題,我早看過資料,這些所謂輻射都是騙人的,所謂輻射有電子輻射電離輻射的分別,電腦和手機的輻射,根本同核輻射什麼的是另外一種概念,所以所謂的防輻射純屬是一些不良商家,像我們這樣的,這樣的公司的推廣手段,是騙人的。”
吉姆說,“天吶,我只不過隨便說點,你就有這麼多話等着我。”
容顏擡起頭來,“抱歉啊,你要知道,懷孕的女人是有點敏感,你要多體諒和包容一下。”
吉姆只能聳肩。
她在那捂着嘴巴,說,“看吧,你一來惹我,我就想吐。”
吉姆說,“我還沒長的差到這個地步吧?”
容顏對着他笑笑,去翻旁邊的那個資料夾。
晚上劉易斯又打來電話,說邀請她去會館談論一下接下來的話題,她只好前往。
他四十幾歲,樣子並不老成,看起來是個優雅的紳士,很富有魅力,但是有點神經質。
他說,“孩子多大了?”
容顏說,“三個半月。”
“多少周?”
“十四周。.”
他挑眉,“孩子的爸爸還不知道?”
容顏看着他,“劉易斯先生,我們好像要討論的是過幾天的發佈會,對了,關於邀請的媒體,我的助理已經幫我列出了表單,你看看行不行。”
劉易斯笑起來,他說,“是不想告訴孩子的爸爸,還是你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
容顏說,“對了,關於這次發佈會,有一些敏感的問題希望你避免,你也知道,貴公司近來名聲不好,因爲上次您上次外遇並打你老婆的事件。”
劉易斯說,“我覺得如果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不如就不要去問。”
容顏說,“還有,最近您的前妻總是在媒體曝光您過去的事情,這個我已經阻止了幾次,但是她並不聽,我覺得她是要引起您的主意,您有時間還是去看看。”
“聽說你還有一個孩子,是個男孩,怎麼樣,他的爸爸是誰,你知道嗎?”他又說。
容顏歪着頭,“劉易斯先生,你對一個十足女人的話題還真的樂此不彼。”
劉易斯笑笑,“我只是好奇。”
容顏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在一個出其不意的情況下,踩着七彩雲霞,在萬衆矚目下出現。”
劉易斯顯然沒有這份愛好,他只愛看法國小衆電影,並跟許多這樣的法國人一樣,覺得好萊塢電影簡直就是垃圾,他也絕對不會欣賞周星馳這樣的香港無厘頭電影,所以他不知道容顏是什麼意思,他歪着頭看容顏,一副不解的樣子。
容顏很高興,她終於可以好好繼續她的話題,她說,“我只希望您不要再跟您的前妻有什麼火爆的暴力行爲,這樣我們收拾起來很麻煩,事後的危機公關,總不如提前預防的效果好,您知道,還有,既然離婚了,您就不要沒事去她那裡住,給她希望,讓她總以爲還能跟你複合。”
劉易斯聳聳肩,“有時候找不到女人陪,我只好去她那裡,你知道,有個老婆的好處就是你沒地方去的時候,就可以去她那裡,她永遠都歡迎你,我身邊沒有女人陪伴,我睡不着。”
容顏對這樣的言論早已無力吐槽,只能說,來了巴黎後,真是三觀盡毀,節操已碎,她才知道,她以前的見識是有多短淺。
她要走的時候,劉易斯才說,“對了,我跟容小姐提過是不是,我很想嘗試一下跟你在牀上會是什麼感覺,你要不要來試一試,據說東方女性很喜歡跟外國人一起,因爲中國男人的體制不如外國人。”
容顏說,“是啊,您已經提過了,並且我也已經拒絕過了,好像有拒絕過四次左右,我記不清了。”
劉易斯說,“明天我的生日宴會,我請了很多漂亮的女性,如果您能去的話,我無限榮幸。”
容顏說,“我可以拒絕嗎?”
“不行,如果您拒絕的話,我會離開您的公關公司。.”
容顏看着他,攤手,“好吧,但是我現在是孕婦,我拒絕喝酒。”
“好的,我是紳士,您要相信。”
這就是容顏現在的生活,在跟這些不同的思想碰撞之中,又會有新的世界觀人生觀形成,同時,又會忽然想起從前的事。
她記得她跟那個男人在牀上是多麼的和諧,她記得,那個男人總是能讓她左右爲難,她想起,她會咬着他的肩膀,在痛並快樂中重生。
但是一切忽然離她那麼遙遠。
她的蓋世英雄,始終沒有出現。
第二天,吉姆跟她一起來參加宴會,吉姆說,“這個男人我始終不能相信,我覺得他早晚要對你出手的。所以我還是陪你來比較好。”
容顏說,“不,他這樣的男人不會隨便強迫一個女人的,他追求女人的感覺早就不是青澀少年對***的追求,而是一種征服的成就感,所以越是他這樣的,越是不會做那種齷齪的事,他的齷齪都放在顯眼的地方,而不是不讓任何人看到的那種。”
吉姆說,“天吶,你還當你是什麼簡單人物呢是不是,從你上次跟漢克斯的緋聞之後,你知道你是多少男人的性幻想對象?”
容顏只是瞪他一眼,她又有點想吐,抓過頭去,擦了擦脣角,拿出化妝鏡來給自己補妝。
化妝鏡裡,卻反射出後面的某個人,一晃而過,瞬間便察覺到了她反射的化妝鏡,所以側身進了裡面。
那個影子熟悉的好像印刻在腦海裡的記憶一樣,讓她心底忽然一驚。
不不,這裡是巴黎,她不該多想。
劉易斯的宴會一如想象的荒唐,他們玩的遊戲也絕對超出她的想象。
幸而她提前說好了她不喝酒,才能安然躲在一邊觀看,而那羣人裡,她已經看到,漂亮的女生穿着昂貴的優雅的晚禮服,坐在地上,跟人玩喝酒的遊戲,他們的遊戲規則很變態,沒能完成任務的,要把桌子上的杜蕾斯好像嚼口香糖一樣在嘴裡嚼。
她看的眼睛痛,轉過頭去揉眉心。
後面劉易斯走過來,說,“嘿,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玩?”
容顏說,“不了,我對硅膠過敏,所以從來不考慮這類的‘口香糖’。”
他說,“哦不,這上面硅膠早就沒了。”
容顏不解的看着他。
他說,“這些都是用過的。”
容顏更想吐。
他說,“我想你不會對精子過敏的,否則你也不會懷孕。”
她說,“是啊,但是那個我的還是喜歡吃大大泡泡堂。”
他皺眉,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容顏想,她真該考慮在公司壯大後,能拿出一沓錢來,用力的甩在劉易斯的臉上,說,對不起我不伺候了,你自己過你的變態生活去吧!
但是現在她還是要仰仗這個並不光彩的客戶,才能繼續爲公司增磚添瓦。
正想着,這裡的燈光忽然嘭的一下全暗了下來。
容顏驚呼一聲,周圍也有女性的驚呼聲響起來。
哥特式的建築從來都吝嗇多裝幾個窗子,所以燈光一暗下來,整個房間裡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劉易斯說,“嘿,姑娘,快拉着我,不然你被別人拉走的話,明天你就慘了。”
她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易斯先生?”
“經典遊戲而已。”
容顏真討厭他們的經典遊戲。
而一會兒,她就明白了所謂的經典遊戲是什麼意思,周圍漸漸響起了男人女人那些猥褻的聲音,她翻了個白眼,說,“如果我被別人拉走也會這樣?”
他說,“對,當然,我比他們紳士的多,而且我知道你在懷孕,我會很輕的,怎樣,你同意嗎?”
容顏說,“抱歉,這對我的孩子不太好。”
他說,“哎,你真讓我挫敗,只是試一試,如果你覺得我做的不好,下次你可以拒絕。”
她說,“不,我還是喜歡跟我喜歡的人試一試。”
他說,“還是你覺得我太老了?”
“差不多吧。”
“哦,年齡該是人最值得炫耀的成本,我一直爲我的年齡而感到自豪。”
容顏說,“但是顯然我跟您的想法不同。”只是這樣的對話,多少讓她想起了那個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孕的緣故,她最近總是很敏感的想起他來,想起他多麼的霸道,多麼的無理取道,多麼的涎皮賴臉。
他絕對不會像劉易斯這樣的紳士,但是就是他偶然的流氓氣質總讓他很鮮活和可愛。
她說,“這個黑暗什麼時候結束?”
“二十分鐘。”
“哦,我要這樣跟你對話二十分鐘嗎、”
“你也可以選擇閉嘴,我們用別的方式消磨這二十分鐘。”
“算了,我們還是聊天吧。”
劉易斯聳聳肩,她看不見,但是能從動作上感覺的到。
“你什麼時候能生下孩子?”
容顏說,“還有七個月。”
他說,“我真希望我是那個接生的醫生,那樣我還能提前看一看你流出鮮血時漂亮的感覺。”
她的手緊了緊,她想,等她有錢了,除了在他臉上甩錢並罵他以外,她還要用力的甩給他一個巴掌。
她正這樣想着,卻忽然感到什麼人忽然拉住了她另一隻手,她一愣,以爲當真如劉易斯所說的,是什麼別的人在拉她,她一度想要掙扎,卻忽然感到他的手抓着她,將她輕鬆的往懷裡一攬,一股熟悉的馨香傳來,她忽然一頓,一瞬間,竟然就那麼忘記了掙扎。
而轉瞬,面前高大的男人忽然拉起了對面的劉易斯……
他幫她實現了願望,他一拳將劉易斯打在了地上,劉易斯翻滾了一圈,然後忙大聲呼叫開燈。
開燈後,忽略掉周圍那些糜爛的場景,她擡起頭,看見這個男人戴着漂亮的金黃色面罩,一手環着她,放在她的腰間,一面高傲的仰着頭看着劉易斯。
劉易斯的鼻子被打的出血了,她真覺得很爽,這是她早就想做的,當然,她現在來不及很爽快,因爲她馬上想到了,劉易斯會不會離開她的公關公司。
她還想去看劉易斯,雖然劉易斯身邊已經聚集了好多人。
然而背後的人卻緊緊的拉着容顏,隨即,他還不忘上去再補上一腳。
保安終於趕來,將他攔住,然而外面再次竄進來幾個黑色衣服的人,他們將兩個人圍在中間,不讓保安有接近的機會。
然後,他看着劉易斯,看着劉易斯站起來伸手指着他要過來,他淡漠的說,“不要靠近,你敢碰她一下,我會扭斷你的手,我一點也不喜歡血腥,所以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劉易斯一愣,一邊的人低聲說,“劉易斯先生,那些黑衣人是SKY的打手,還是,不要太……”
SKY……
他知道,那是如今正風靡的一個神秘的獵頭組織,他也只是聽說過,今天卻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裡遇到。
那麼,這個戴着面具的男人是誰?
劉易斯愣了愣,他卻揮揮手,拉着容顏走。
容顏還不想走,她說,“等一等,劉易斯先生他……”
他卻不顧容顏的反對,忽然一把橫抱起了容顏,直接帶着她往外去。
她環着他的脖子,看着他。
忽然想起她從前說的那句話。
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情況下,踏着七彩雲霞,身披金甲聖衣來娶我。